风雪依然,雷凛然深深浅浅的脚印,留在雪里。
别院里的翠竹被雪包裹着,隐约的透露出一丝绿色。
大掌推开房门,赶紧侧身进入,连忙把门关上。
屋里的炭火快要烧尽,冷寂的屋子里听不到一丝声响,雷凛然蹙眉,走进里屋,却看见晗若躺在绣台上睡着了。
脚步轻柔的走到她的身边,大红的缎面还放在绣台上,金色的牡丹娇艳得如同真的在开放。
脱下斗篷,盖在她的身上,望着她尖细的脸,和苍白的皮肤,他的心少有的跳快了一下。
小息走了进来,大动作开门的声音,让晗若一下惊醒。
坐正身子,斗篷掉落到地上,迷惑的抬头,眼里出现一丝惊喜,但最终还是被失望掩埋。
“爷,你怎么来了。”起身,扯出淡笑,想起了凌依珞。
雷凛然蹙眉,对于她眼神的转换,他有些错愕,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小息端来热茶,放到小几上,脸上有些担心。
最近山庄里的风言风语都是对着夫人,爷不会是为了那个凌依珞来怪罪夫人吧。
晗若见雷凛然没有言语,眼神望向小息,看见她一脸的担心,她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上次的事情,妾身不是故意的,以为芯雅夫人不会……”晗若解释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雷凛然脸上始终如一的没有表情。
“这还有多久能完工。”黝黑的手指抚摸上金色的牡丹。
“我会在爷大喜之前做完。”心里有着苦涩,但语调却云淡风轻。
雷凛然又沉默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今天下午我会和小息到市集上买点线,本想叫管事的去,怕买的不是我想要的颜色……只要那线买到了,我会尽快……”
晗若的话还没有说完,雷凛然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颚。
“为别人办置嫁衣,你就如此的尽心尽力?”语调有着嘲笑。
晗若蹙眉“不是爷叫我做的吗?”
难道她认真的为他的女人做嫁衣也错了?如果可以,她又怎么会答应?
雷凛然的手,更加的用力,他现在在生气,他在生自己的气,更生她的气。
在书房里突然想起了她,便神经质的跑到这里,可她却对他说着其他女人的事情,甚至还尽心尽力的为他的女人做着嫁衣?!
他雷凛然难道就这么的在她心里没有份量?!
想法一出,雷凛然徒然放开手。
难道自己疯了吗?怎么在意他在她的心里,他有几分重?
摇摇头,脸色变得铁青,大步的走出房门。
晗若呆在原地,神色变得恍惚。
她的夫君到底要她怎么做,才能不在对她有着怒气?
苦笑,这个问题想得太久,已经是一种妄想,不如安静的呆在这里,等着他曾经许诺过的一纸休书。
胃里又翻搅着酸涩,连忙弯下腰……
下午,晗若一人坐在轿子里,出了山庄。
原本想到自己有些害怕遇见生人,本想叫着小息一道,但看见风雪实在是大,便叫她留下,自己买完线,就回来。
下轿,撑开伞,走进绣庄里。
选出自己想要的颜色,不敢多语的付完银子就快步的走出,但就在上轿的时候,突然看见对面有家药店。
想起自己最近凉了胃,而且又快到东至了,想给小息买点暖身子的药材。
缓步的走进药店,店里正在熬着苦药,到处都飘着药香。
年迈的大夫,看见晗若后,漫不经心的叫她坐到凳子上,还没等晗若说话,就叫晗若伸出手
大夫闭着双眼,脑袋甩了甩了,晗若望着这样的大夫,有些想笑。
“夫人抓了药,就赶快回去吧,免得冻坏身子。”大夫提起笔,就准备开方子。
“大夫,我……”
“夫人有喜了。”大夫头也没抬的说着。
药店外的寒风还在吹着,晗若呆愣在一旁,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大夫,你在说什么?”嘴角挂上笑容,笑大夫的玩笑话。
“你有喜了。”大夫依然没有抬头。“你的底子弱,我给你开一点安胎补气的药。”
晗若目瞪口呆!有喜?!她居然怀了雷凛然的孩子?一剎那间,晗若分不清是震惊,还是狂喜;是恐惧,还是振奋。
手颤抖的抱住自己的腹部。
雷凛然,从未爱她,从未怜她,从未看她进眼,可是他的骨肉却正在她腹中。这个小小的生命,有她一半,雷凛然一半。
失笑出声,眼里却出现泪水。
相爱的夫妻,可以把孩子当成两人的一体,让他在她的腹中,血肉相连、呼吸与共。
可她呢?
这个在她腹中的血肉,能代表什么?
买的线,在手中搅成一团,埋下头,望着它。
眼里是嘲笑,是悲哀,是无奈。
他就快要娶新宠了……告诉他,她有了孩子,他会怜爱吗?
会在她的耳边细语?会拉她的手说小心吗?会在天寒时为她披衣?会在饥饿时,为她夹菜?
怎么可能……
想起了子玫,那个被人陷害,带着孩子死在床上的侍妾。
那时雷凛然用鞭子抽她,说是她做的,但当时的她,都不曾在他的脸上看见失去孩子的一丝伤心?!
得宠的侍妾,他都不爱,更何况她这个贱婢,更何况她还不是相国千金……
越想越纠结,越想心越痛。
胃又开始翻搅,奔跑到药店外,拼命的干呕,想呕出现在疼痛的心,想呕出那些自己不敢想的以后。
“害喜还有些严重,我再给你加一味药。”大夫跟了出来,认真的说着。
站直身子,泪水还在脸上,寒风吹过,它在脸颊冻结成冰。
靠着门边,手依然放在腹部。
孩子……她的孩子……对,她的孩子!
还未等着大夫抓好药,晗若就晃神的坐回轿子里,单薄的身子抖动得厉害。
轿子起,漫天的白雪有种看不见路的尽头……
“喂……夫人你的药害没拿呢?”伙计看见轿子走后,连忙追了出来。
而大夫却无所谓的放下抓药的秤,走到伙计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