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刘续闭目沉思,从镇北将军府出来后,就一直坐在车里养神,不发一言。
“当前的大汉需要休养,稳定压倒一切。”正在闭目中的刘续忽然张嘴。
丞相和司空瞬间醒了神,两人微微一愣,最后反应过来刘续是在和他们说话。
“陛下是在担忧北方边郡。”精明的丞相听出了刘续担心。
“虽说我朝没有涉及乌桓与鲜卑的战事,可老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啊,整日里担惊受怕,唯恐两个部族有啥异常举动。”刘续还是不太情愿。
发觉到刘续的想法,司空不是太高兴,你个小伙子,想法真多,慌忙阻拦道:“陛下,为了边郡的数万百姓,我们不能有冒险之举。”
“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话一出口,刘续就后悔了,只见丞相和司空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自己,仿佛不敢相信。
司空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臣子,纵然天子当面,也丝毫不留情面,义正言辞的说:“陛下此言是否过于轻佻了,遑论军国之事安能寄希望于天命!”
刘续大感羞愧,急忙改口:“朕就是顺嘴那么一说,两位卿家全当戏言。”
刘续轻飘飘的话语不禁让司空有些恼火,也让一旁的丞相坐不住了。丞相郑重地向刘续施礼:“陛下贵为天子,言语怎能如此轻浮,有失人君之体面,需知陛下的一言一行,皆事关国朝之兴衰,正所谓君无戏言。”
刘续更加的羞愧难当,自己这张嘴啊,两老头子全让自己给惹火了。
无奈之下,刘续只能向两人道歉:“朕言语间有些失当,失了人君风范,下次便不会了。”
两人也知天子能如此,已经是很好了,毕竟是天子,不能过于苛责。
“臣等有所僭越,请陛下降罪!”两人向刘续请罪。
一位丞相,一位司空,又不能真的处罚,只能温言抚慰:“是朕言语失当,两位卿家敢于直谏朕的错误,又何罪之有。”
“臣等谢陛下天恩!”两人向刘续施礼谢恩。
想了一下,心知自己的行事言语不对,为化解尴尬,遂补救道“确是朕之故也,有些想当然了,军国大事不能心存半分侥幸,事关边郡数万军民之生死不能有所冒险。”
“陛下能察纳雅言,属实令臣高兴。”丞相照顾着刘续的脸面,也有心将此事就此打住。
刘续没有接话,不晓得说些什么。
司空知道丞相话中的意思,明白他是维护天子的颜面,当下也不在出声。
马车约莫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马车旁边的何祥向车内禀报:“陛下,开阳门到了!”
丞相和司空打算向刘续告辞,这时,刘续说话:“朕欲往城郭一行,两位老师陪同如何?”
两人没想到刘续会有此言,以为去过镇北将军府之后天子就会回宫,故怎会想到去城郭。
看天子的神情是一定要去外城,两人不敢阻止,只能与有荣焉道:“臣等荣幸之至。”
马车缓缓的驶向外城,走过了洛河桥,行进至太学处。
“这就是太学吗?”仿若自言自语,“素闻太学大儒名士众多,治学严谨,其内士子云集,不乏才望辈出之人。”刘续说完话便望向丞相。
“陛下所言甚是,其内虽有一二之虚,然高才之士甚多。”丞相有些推崇,毕竟去太学总比去民间好。
听了丞相的话,刘续又把目光转向司空。司空对丞相的话一脸的赞同,极力推崇陛下进去一观。
随后三人下了马车,正要进入太学,被门外的甲士拦下。
“太学署地,禁止擅入!!”
被人拦下,刘续不但不生气,还笑了起来。
天子的笑意让旁人疑惑不解,何祥大着胆子上前叫了一声:“陛下,您看……”
来都来了,不能不进去,刘续对何祥说:“让这位将士去禀报太学祭酒,就说栎阳侯来了。”
何祥躬身称诺,转身告知拦路的甲士,使其入内通报祭酒。甲士未敢怠慢,转身进入太学,不大会,引着一位五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丈出来。
老丈顺着甲士的指引看向刘续这边,很是吃惊,匆匆上前与刘续见礼。
“臣太学祭酒孔景修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太学门口的甲士紧随其后,口称陛下万岁。刚才挡驾的甲士此时冷汗直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祭酒平身。”刘续叫起了孔景修又把门口跪拜的甲士叫起。
“见过丞相,司空,栎阳侯!”孔景修躬身与丞相和司空、景瑜一一见礼。
三人微微躬身还礼。
孔景修引领着刘续他们进入太学署,刚经过挡驾的甲士,刘续转身看着此人道:“汝官居何职,叫什么名字?”
甲士跪倒,以为刘续要治罪:“罪臣施大志,隶属南军,现无官无职。”
听到甲士的回答,想了一下,继而道“起来!施大志,名字不错。”说完又转身对何祥讲:“通知中郎将冯翊,给他升官!”
甲士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随后急切的跪倒:“罪臣谢陛下天恩!!”
没有理会甲士的谢恩,刘续他们被太学祭酒引入了太学署正堂。
“朕为渤海世子时,听渤海王说起,太学署内士子众多,其中不乏雅量高洁之人。”
“陛下谬赞,渤海王的话虽有一二不实,但士子当中,才学出众者甚多。”孔景修谦让,不敢承刘续的夸赞。
丞相和司空还在思考天子刚才的行为和意图,但始终未解其意。
“朕记得孔子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朕年幼才浅,如祭酒之言,太学署内,才学出众者甚多,故巡视至此,希望着能收获一二。”
“依臣看陛下太过自谦,世间百学同出于三道,是为天地人三道,然陛下御四海八荒,乃天地人三道归一,是故天命所归。”孔景修一张嘴便是锦绣文章。
孔景修的天地人之说,使得刘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笑容:“天、地、人三道,很好,祭酒真可谓才学通达。”
一番天地人之说,不仅让刘续有些高兴,还让旁边的丞相和司空刮目相看,认为他的才学高于自己。
“臣不敢当陛下的赞誉。”孔景修对于刘续的夸赞很是谦让。
想了一下,刘续平静下来,对祭酒讲道:“士子们皆有才学,朕今日听了祭酒的天地人之说,很有感触,就以天地人之说,让士子们以此论辩一番,稍后朕与丞相及司空前去一观。”
孔景修起身领命,随即转身走出正堂。
司空有点揣摩出刘续的意思,但不敢肯定,遂开口问道:“陛下是要考较众士子一番?”
“朕确有此意,士子们日后皆要入仕朝廷,朕却不知是否有真才实学,仅凭你们的话,朕还是不太放心。”刘续实言相告。
丞相和司空的表情充满了疑惑,陛下是否不太相信自己。
看到俩人的神情,刘续慰解道:“不是不相信两位老师,士子众多,总要有出类拔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