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木没让聆芯同自己去，只独自上前在院外的假山旁等着，直到莫瑾言走近方拦在路中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莫瑾言认出了她：“你不是我姐姐旁边的人吗？在这里做什么？”
“回禀五小姐，奴婢是替我家小姐在这里等您的。”
“等我？”
“正是。小姐昨日身体不适，今早方才睡下了，多谢五小姐前来探望，只恐今日招待不了五小姐，不知五小姐可否改日再来？”
莫瑾言听完一时没有说话，像在判断这段话的真假。
“五小姐自己去看看便知，染木不敢说谎。”
莫瑾言抚摸着兔子的手指不自觉轻揪了几株毛，问道：“姐姐昨天怎么了？”
染木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已无大碍，小姐昨日吃坏了肚子，用过药睡下了。”
“那你与姐姐说一声就行，我先走了。”
“奴婢记下了。”
倒是莫瑾言身后的众多丫鬟看着自家小姐来得气势磅礴，结果连院门都没进就回去了，一时搞不清这唱的是哪一出。但也无人敢上前去问，一行人转了头，又往来时的路去了。
聆芯在后面看着，见染木不过说了几句话，五小姐就领着人离去了，也颇为好奇。
“没什么，我就说了我们小姐身体不适而已。”
“这么简单？五小姐若知道小姐病了不应该越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染木见她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由笑道：“你觉得五小姐与我们小姐的关系如何？”
“五小姐不喜欢我们小姐啊，这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自然有，你不觉得五小姐常来我们院里吗？可是，五小姐时常来闹腾，可见她损坏过什么值钱财物？”
“似乎没有。”
“可毁坏过小姐心爱之物？”
“这……”聆芯仔细想了一圈，“除了那两本书，好像也没有。”
“若她不是来玩，会总弄些无关痛痒的小把戏吗？”
聆芯觉得话题的发展有点快，自己有些跟不上染木的思绪：“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对，小姐每次见五小姐也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小姐身份敏感，自然不觉得五小姐会喜欢自己，不过，“你不觉得小姐只有和老太爷和五小姐在一起时才有生气吗？平日里诸事淡泊的小姐哪像她这个年纪的样子？”
“我们都比小姐小一岁，你怎么知道她那个年纪的样子？”
“你个榆木脑袋。”染木望向聆芯的目光里满是慈悲，“总之就是这样，所以五小姐不想打扰小姐休息。你若不信下次你去。”
“我信了。”聆芯立马改口，只不过出去时仍忍不住念叨，“五小姐喜欢我们小姐？五小姐喜欢我们小姐……”
染木不想再和她细讲，照旧回书房去了。
莫瑾白的书房旁人不让进，打扫收理都由染木一人负责，不过染木很喜欢这些细琐的工作，做起来总觉得心里平静不少。
至少比和聆芯解释有趣多了，染木想着，微微皱了皱眉头，将手上的笔筒又重新擦拭了一遍。
莫瑾白巳时才醒，洗漱完都可以赶上吃午饭的时辰了。
她肚子饿得难受，却也没有吃饭的胃口，只草草动了几下筷子便停下了，让染木把椅子搬去外面的梨树下，打算晒着太阳看看书。
何昔过来的时候便是这样的景致。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透过一院子的梨花照下来，莫瑾白盖着大氅斜靠在椅子上，风过处梨花簌簌而下，有稍许落在书上。上方天空一碧如洗，满树梨花白而精巧，两种纯粹的颜色搭在一起分外好看。
她不由赞叹一声，果然女主就是有情调。
莫瑾白原本睡着了，迷迷糊糊又被脑海里的赞叹声吵起来，从椅子上起身来将书放到一旁，轻声打了一个哈欠。
“你怎么来了？”
“在那边闲着也是睡觉，又不影响第二天的精神，就过来看看。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累？”
“还不都怪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对，是我没和你说。好吧，怪我。”莫瑾白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便不再理会何昔，重新在椅子上坐正，取过书继续看。
“我……你说话别说一半啊，我怎么了？”
“又非要事，何必说尽。”
何昔：……您能体谅一下强迫症的难处吗？
染木见莫瑾白醒了，过来请示道：“小姐，五小姐派人送来的粥，要现在热一下用吗？”
“谁？”何昔觉得故事发展有些脱离了计划，不过莫瑾白显然也是同她一样的反应。
染木听到这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颇为自责：“是染木一时疏忽，忘了告诉小姐今早五小姐来看过，听说小姐还睡着便回去了，又派人送了粥来。”
莫瑾白确定自己没听错，也就没有再纠结，“那让人热一下吧。”
正巧她饿了。
又想起自己和何昔的约定，顺便道：“染木，你去找申伯安排一下，我明日想出府去逛逛。”
又暗中问了何昔，“你明日有空吧。”
“可以。”
“是，奴婢这就去。”染木说完便要退下。
“等等……”
“小姐？”染木转回身来，见莫瑾白欲言又止，有些不解其意。
“你……你去谨言院里问问，她明日可有空同往。”
原来是这个，染木假装没看到自家小姐的别扭，奈何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是，我这就去。”领了命便急匆匆跑去安排了。
莫瑾白看她憋笑憋得辛苦，一脸黑线，但转念也不自觉笑起来。
何昔看着诡异的两人，觉得天气有点冷。
“你和莫瑾言不是水火不相容吗？”
“你如何知道？”
这不是重点，惯常套路不都是这样？“……咳咳，我刚才听你问话看出来的。”
“平日里是这样，那丫头烦得让人头疼。”
何昔了然，她就说嘛。“那你明日多小心些。”
不过莫瑾白有女主光环，好像也不需要她担心，虽说这些情节在小说里不够好看，但现实吃瓜就是另一番体会了。说不定还能趁机偶遇一下男主，不知道是何等绝色？说来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的小说是哪种类型。
莫瑾白不知道何昔脑补出多少大戏，只疑惑道：“何必？她除了跳脱了些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她刚才忘了赵氏，如今这样贸然去叫人，不知赵氏作何感想？倘若以为自己亲事将近，借着谨言向她示好……她虽喜欢简单，奈何别人所思过多：“染木，回来。”
没有人回应。
倒是聆芯过了会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小姐怎么了？染木让我守着粥就出去了。”
莫瑾白哭笑不得：“无事了。”
何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要是知道莫瑾白想的，可能会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对简单有什么误解……
厨房里的粥香气弥散开来前，染木已经回来了。
五小姐没有拒绝，就是听她说完后表情就像小姐让自己去找五小姐时一样的——别扭。当然，染木略去了一切细枝末节，简洁明了地传达了莫瑾言应下了的消息。
第二天的马车上，坐在一旁的染木看着车内一言不发的两人，一个兀自拿着书，一个低头蹂躏着常抱着的兔子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觉得这种别扭越发明显了。
转头见同五小姐一起出来的下雨正望着自己，看她僵硬的笑容估计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说来五小姐起名字似乎比自家小姐简单多了，她记得还有几丫鬟叫起风飘雪结霜来着。
一路上只听见轮子轧在石板上发出带有节奏感的吱呀声，勉强知道车子在往前行驶。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终于陆陆续续有人声传来，开始还有些稀少，但很快便热闹起来，显然已进入街道了。
呼——染木不自觉在心里松了口气，虽说这里和她们要去的兰湖相距甚远，总算不用继续过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