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乐,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父亲,他想见你了。”苏然站了出来,抬头仰望着苏谦乐,那个自己的妹妹。相隔了那么久,她的那股仇恨还是没有消吗?
噗呲…苏谦乐感觉无比的讽刺,低声笑出了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安静的客厅里回荡着他的大笑,那笑声讽刺中含着恨以及…心痛。
良久,笑声戛然而止,那张精致的面孔再次布满了寒冰,苏然只感觉被苏谦乐那双眼睛看得发寒,那寒气从头顶浇灌而下,让他不禁打了个冷劲儿。
“我不会去看他的。”苏谦乐的语气不容置疑,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且毫无亲情可言。
“谦乐…”不知怎的,苏尘有些心虚,这个妹妹虽然很久不见,但那说一不二的性格是一点儿没变,他知道,要请她“出山”是没戏了。
“嗯?大哥,你是要留下来吃晚餐吗?”虽然是客气的话,可是被苏谦乐说出来却有一种驱逐的味道。
苏尘摇头,目光紧紧地锁在苏谦乐的身上,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打算离开这里。
“小然,该回去了。”
对于苏尘的话,苏然并没有拒绝,他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于是,跟在苏尘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空气里仍然残留着那两个人的气息,顿时,苏谦乐只感觉胃里一阵恶心,不是因为胃病,而是被苏尘带来的话恶心到了,那个人竟然还想让她回去?
呵,只要一想到那个人,苏谦乐自持甚高的自制力也在一瞬间崩塌,面容紧绷,转身走进书房。
陈叔担忧地看着那消失的背影,耳边随即响起从二楼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电脑,书架,花瓶,书籍………书房里一片狼藉。直到没什么东西可以砸了,女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精致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泪,颓然地靠着墙滑了下去。
这一面的苏谦乐,无人可见。
封闭的房间里,苏谦乐的那一丝理智摇摇欲坠,且随时可能崩塌而造就不可挽回的后果。终究,她还留有底线和理智,并没有完全失控。
那对涣散的瞳孔里只有一片灰暗和萧条,不似之前的盛气凌人和光华四射,那垂在两边的手臂像脱臼了一般,那双手也布满了累累的伤痕,血顺着她的手流进地毯里。
嘀嗒…嘀嗒…
从暴虐的情绪中回过神的苏谦乐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静谧的室内,她竟然听到了钟表走动的声音,而这个声音牵引着她。
带着疑惑和探知,苏谦乐寻摸着,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脚下几乎没什么落脚的地方,但是她无视一地的狼藉,从一堆散落的书底下,翻出了一个男士手表。
苏谦乐的眼底闪过诧异和一抹淡淡的喜悦,把手表拿在手里仔细地打量着,那愉悦的神色转变得太快,快得有些异常,仿佛是另一个人。
“终于是找到了。”“苏谦乐”那精致的脸变得有些邪气,勾起的嘴角也溢出了危险的笑意,目光一抬,在看到满室的狼藉后眼底满是嘲笑,那个废物,又把这里弄得那么乱呢。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楼上突然安静了下来,陈总踌躇着要不要上去看看,正下定了主意要上楼,那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
“小姐。”
“陈叔,让人把书房整理一下。”温润的眉眼里透着一点疏离,语气上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冷。
“好的,小姐,已经联系人过来了。”
“哦,对了,窗帘的颜色换成纯黑色的。”那个人的品味简直是差到了极点,白色的窗帘像极了出丧用的,苏谦乐精致的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眼底一片漆黑。
咯噔一声,陈叔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看着苏谦乐的目光有些担忧。敏锐如他,立刻察觉出了苏谦乐的不同之处,记得上一次是三年前,没想到…唉…终究还是不能提起老爷。
“小姐这是要出去吃?”看着那一身纯黑色运动服的小姐,陈叔恭敬地询问道。
“嗯。”点头,下楼,开门,关门。
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然后声音渐行渐远,陈叔微躬身,随后直起背,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由于别墅是处在郊外的位置,马路上并没有多少人,更何况现在处于金秋时节,天黑的也快。
苏谦乐手里握着那只腕表,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速度飚得极快。
跑车的后视镜里映出女人那妖冶的面孔,邪气里透着一股唯我独尊的霸道,两片唇瓣微启,吐出几个字来,然后被风吹散,逐渐飘远。
许久,苏谦乐开车来到了一栋私人别墅,看着那金漆的镂空雕花大门,眼色变得阴冷,好不容易能等到“她”睡着,自己才能出来,“苏谦乐”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终于有机会苏醒并且得到这个身体的掌控权,苏谦乐当然会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叛徒这里。
“呵,拿我的成果住这么好的房子啊。”阴冷的声音夹杂着微不可查的暴虐,苏谦乐走到大门前摁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了。
“小姐,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吗?”没有开门,可见是有些防备的,更何况少爷吩咐的,女管家只好这么办。
“我是许天的朋友,找他有些事。”内心里则是:朋友?可笑。
“哦,好的,请稍等。”说着那人转身往别墅里走,苏谦乐知道这人应该是去转告许天了。
衬着这个空隙,苏谦乐打量起面前这栋别墅来,规模上和她的比起来要逊色很多,但建筑上可以说非常豪华,贴金画银的可不少,光是面前挡住的这个大门竟然都是镀金的,说一句雕梁画栋都不为过,可见这一家人借助自己的成果是怎样的一夜暴富!
该死。苏谦乐忍不住在心底咒骂,那个废物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就让这么一个伪君子盗窃了她辛辛苦苦的成果?那脸色越看越沉,越看越黑,若不是看在这是个法治社会,她就直接冲进去把那个人就地正法了。
“小姐久等了,少爷在客厅里等您。”
由于夜晚光线的缘故,女管家并没有发现苏谦乐的异样,而被突然打断的苏谦乐立马恢复之前落落大方的模样,内心里却依旧邪恶。
许天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报纸,有些纳闷儿大晚上会是谁来找自己,当听到声音抬头看到苏谦乐的时候,他的面色一白,身体僵在那里。
女管家福了个身便离开了。
“怎么了?许久不见,“好朋友”不记得了?”好朋友那三个字几乎是苏谦乐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她温和地笑着,眼底一片冰冷,像是北极的冰原,令她周身的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苏…苏谦乐!”反应过来后,许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里是又害怕又惊讶,整个人像是见了鬼一样。
不!怎么会!她怎么还活着!
“怎么?很意外我还活着?”像是看透了许天的想法一般,苏谦乐悠哉地走到许天对面,优雅地坐下,那姿态俨然一副她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呵,谦乐怎么这么说呢,好久不见,有些惊喜而已。”许天是个人精,意识到不对劲就立马反应过来救场,只是这个“苏谦乐”却不吃他这一套。
“是有惊无喜吧,许天,我看你生活得异常滋润嘛。”勾唇,挑眉,眸子冰冷地盯着许天,双脚交叠放在那昂贵的茶几上,苏谦乐眼睛都不眨一下,肆意地糟蹋着脚底下的物品。
“呵呵…”许天眸色一沉,心里虽然不爽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干笑着看着苏谦乐,心里想着:几年不见,这女人怎么变得那么邪门儿了。
是的,邪门儿。
这是许天最真实最直接的感觉,和几年前的那个苏谦乐俨然不同,活像是换了个魂儿一样,同样的皮囊,这个内里却是不同。
任由许天的目光如同扫描器一样在自己的身上扫过一遍,苏谦乐抬了抬下巴,“许天,这房子你住得可还舒服?”
“那个,谦乐,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们许久都不见了。”
“许天,别跟我玩这些虚的,我不是那个懦夫,不吃你这一套。当初你剽窃我的作品还反将我一军,你当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傻吗?呵,你喜欢待在这个神坛上,是吗?”
人总归是贪婪的,有些人只是浅尝辄止,而有些人…比如这个许天,那就是变本加厉了。只要尝到了一点甜头,想要的就会更多!更多!
苏谦乐自问不是个贪婪的人,她无欲无求,但是这不代表她要为别人做嫁衣,也不代表被人利用之后忍气吞声。哦不,那个废物可能还真会忍气吞声,可是…那个人此时在沉睡着,这个身体,现在是由她来支配。
“许天,如果你当时能够收手的话,我想我可以不那么计较,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从沙发上起身,苏谦乐那双极美的眼睛里盛着皑皑白雪,冰冷至极,直接是剥夺了许天开口说话的勇气。
风风火火地来,又强势地离开。
许天怔愣地看着苏谦乐离开,看得出神。
那个人…真的不一样了。
行驶在回去的路上,苏谦乐打了个弯,把车停在了离别墅还有十多分钟车程的地方,打开车灯,升起了车窗,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就形成了。
点燃了一只烟放在车内自备的烟灰缸里,苏谦乐看着那红色的火星跳动燃烧着烟丝。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苏谦乐按了外扩接听。
“喂,我是苏谦乐。”
“小姐,您现在在哪儿?”陈叔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过来。
“郊外。”
“这…有位先生喝醉了,说要见你。”陈叔的声音里有些许为难。
苏谦乐的声音里透着不悦地道:“拖出去扔掉。”
透过手机传来的声音有些机制的冰冷,那口吻仿佛在说丢一个无关紧要的物品一样。
“是。”
“还有什么事吗?”那边电话还没挂,苏谦乐捻起了燃烧了一半的烟头,视线朝窗外移去。
“大少爷那边”陈叔吞吐地说着,这边正在为要如何把一个大男人搬出去而为难纠结。
“不用管他,不论是谁拜访通通驳回去。”脑海深处一个人名一闪而过,苏谦乐面色一沉,那个人…还躲着她?
“是的,少爷。”
嘟嘟嘟…
通话挂断了,苏谦乐扶着额头靠在车座的靠背上,打开了天窗,让萦绕了一车的烟味散出去。
“顾泰熙…”
薄唇勾起的弧度和天边的下弦月相得益彰,冰冷而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