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想不明白,陷入沉思,一点一点把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都推算一遍,可他对修仙界的知识实在匮乏得很,很难判断推算的路子是否正确,直到最后也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啊!”
正思考着,忽然听到树下密林中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嘶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想来是一群人在仓惶逃窜。
楚衡抬头看了看月色,算了下时辰,此时离驳第一次吃人仅仅只过去了两个时辰。
驳竟然这么快就饿了?这头异兽也忒能吃了一些。
如果按照驳每两个时辰进食的频率来算的话,他们这二十四个人,正好够它吃上一天。
“不对呀。”
楚衡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从驳的体型来看,驳如果不是饿了十天半个月的状态,吃四个人少说也能管一天,可现在两个时辰便又饿了,它怎么吃得下那么多?
“莫不是它肚子里的东西有鬼?”
就算怀孕,比平时吃得多一些,也不可能比平时多了五六倍的食量。
楚衡细细一想,刚才的推算,在这个疑问下,已屏却其中九成,剩下的一成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驳肚子里的东西一定有鬼。
无论是驳,还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抑或是黑袍人送给他们的灵力,都是为了驳肚子里的东西而服务。
他们身上的灵力,或许是一道法术,以他们的身体为媒介,从而送进驳肚子里。
楚衡默默思考着,待到下面密林中的叫声、呼喊声渐渐停止,重新恢复到如死一般的寂静时,他起身踩着树枝,慢慢抱住树干,一点点往下溜。
苏锦瞧见楚衡动作,讶道:“你要去哪里?”
楚衡道:“下去瞧瞧,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下面固然危险,可留在独自一人留在树上,未必比下面好过,苏锦有些心慌,连忙道:“我、我跟你下去。”
楚衡道:“随你的便。”
下树比上树难得多,上树时只要手抓稳,脚踩稳,便不用担心会打滑失足,而下树时,往往无处落脚,有落脚处也不敢确定能不能踩稳,一不留神便会跌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而且此时已是半夜,月光并不明亮,视线不够清楚,楚衡只得慢慢往下溜。
苏锦不会爬树,但身怀灵力,对如何贴着树干的运用法门渐渐熟练,倒比楚衡轻松多了。
花了好一阵工夫,楚衡终于溜下了树,跳到地上,苏锦速度也不慢,紧紧跟在楚衡后面。
楚衡取下腰间挂着的火把,又从怀里摸出火绒火石,将枯叶干柴点燃,引燃松脂,起身举起火把,准备走时,便见苏锦正在一旁穿上树前脱下的衣裳,楚衡不禁讶道:“你穿衣裳做什么?回来还得脱。”
“我、我……”
苏锦支吾着答不上来,飞快地套上裙裳,系上扣子。
楚衡等了她片刻,待她穿好衣裳,便举起火把,走在前头,朝刚才惨叫声发出来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驳应该回去歇息了,并不需要担心遇到它。
走了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苏锦生怕引来异兽,不敢发出声音,这时候却忍不住低声问道:“这、这是哪里?”
楚衡淡然道:“刚才驳吃人的地方。”
“啊!”
苏锦惊叫一声,连忙又将嘴捂住,连连后退。
见她一惊一乍,楚衡颇有些无语,回头看她一眼,皱眉道:“我劝你最好别乱走,这里可能会有陷阱,如果你不小心碰到陷阱,我一定不会救你。”
其他十几个人在一起,其中肯定不乏聪明人,多半会设下对付驳的陷阱,陷阱对驳当然不会有用,但对人却未必无用,须得多加小心。
苏锦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拽住楚衡衣角,低头不敢乱瞧。
楚衡四处打量,忽地在草丛里看见了一颗血迹未干的人头,再往前走几步,便见周围散落着几根被削尖的木棍,不远处还有一个挖到一半的大坑。
他们的确有所准备,但这些准备在驳进攻下,全无用处。
在大坑周围搜寻半晌,楚衡先后发现了四颗人头,不多不少。
“果然又吃了四个人。”
楚衡喃喃自语,忽地叹了口气,这些少年不久前还或碰乱跳,到如今只剩下一颗颗冰冷的头颅,他们和楚衡年纪相仿,不禁让楚衡感慨不已。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楚衡收拾情绪,轻声道。
“去哪?”苏锦好奇地问。
“去找异兽。”
苏锦当然不会相信楚衡是去找异兽,只觉得楚衡是在故意吓唬她,异兽如此可怖,任谁也避之不及,楚衡怎么可能主动前去送死?
楚衡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被苏锦紧紧拽着,在密林中缓缓前行。
驳体型庞大,留下的痕迹很容易辨别,楚衡顺着驳在草丛中踏出的巨大脚印,走了许久,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几声浑厚绵长的呜咽,犹如擂鼓。
这不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听见这几声呜咽,苏锦蓦然怔住,拽着楚衡胳膊的手猛地一紧,楚衡吃痛,转头一瞧,苏锦正瞪大双眼,眼中一片空茫,呆呆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似乎已被吓得灵魂出窍。
楚衡默默掰开她手,看着如同雕塑般的苏锦,沉声道:“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苏锦似乎没有听到楚衡的话,依旧怔然不动。
楚衡举着火把,一步一步缓缓前行,呜咽声音越来越响,时断时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吼叫。
忽然,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幽碧的眼睛。
在这一瞬间,异兽强大的威压席卷而来,仿佛本能般的,楚衡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汗毛倒竖,举着火把的手也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那双眼睛离他大约有二十来步,它盯着楚衡,楚衡也盯着它,四目对视,一动不动。
尽管明知道越紧张,死亡的可能就越高,可楚衡依然难以驱除身体上发自内心的恐惧,长长舒了几口气,稍微让自己平静一些,便踏出了第一步。
“驳,你能听懂我说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