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奡一直盼着这个日子,可一大早就糟透了。她在洗脸时发现额头上添了红色的痘痘,挺大一颗。她的皮肤一向很好,生活里又总野着。再说,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化妆品只会掩住她的光。不在意也就不了解,化妆这事儿她着实外行。
可是,今天是她和小川的第一次约会。
家里倒有些化妆品,大多是免费试用装。她照着网上的视频教程临阵磨枪,粉底打了一层又一层,折腾了足足俩钟头,还是能看出端倪。希奡烦躁到极点,索性一闭眼,心想:没治了,随它去吧。
故宫博物馆。
希奡下了电车便看到小川,撅着屁股蹲在博物馆的墙边。
她窃喜,悄悄摸过去。她很少穿裙子,今天还特意配了双贴亮片的蓝靴子。一路上,它们都在饰着碎花的裙摆下探头探脑。即将突袭成功,背对她的小川突然向身后伸出一根手指,正指中她。
见鬼。希奡靠着他蹲下,沮丧地嚷:“这次是什么……快告诉我,是什么出卖了我!”
“它。”他屈着腿,往前挪两步,捡起墙角的一块碎玻璃。
“天哪!”希奡懊恼极了,“我已经很专注了,为什么每次还有遗漏,地板、手表、鱼缸以及鱼缸里所有生物的眼睛……为什么我每次都被你逮到!”
“我是师傅。”小川不无得意的拍拍胸口,仿佛那是理所当然。
小川的嘴唇红润丰满,一笑便牵动起两颗若隐若现的酒窝。每每这时,希奡就挪不开眼睛。即使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是,是,是。你是师傅,但你要小心哦,我保证下次你会输的。”希奡半开玩笑的挪到他身边,“你……干什么呢?”
“虫子。”小川抱着膝,低着头。
墙下,几只蚂蚁忙忙碌碌。
“你喜欢虫子?”
“蚂蚁,蚯蚓,蜗牛,草蜢,鱼……都好。”说着,小川站起身来,“来。”
小川穿了一双滑稽的长筒靴子,由暗灰色金属制成,靴筒前方,离地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伸出两条搁脚板。
希奡还没明白呢,他已经绕过去,从身后把她抱起来。一提一落,希奡的双脚已经踩在搁脚板上。小川的双手紧扣住她,稳稳托住。她立在小川怀中,俩人望着相同方向。她的头抵着他的下巴,头发默默感受他的呼吸。
他们逃了票,简直理所当然。
依着小川,希奡领略了高潮迭起的梦幻之旅。两个人闪、跃、顿、旋,像一曲美妙的华尔兹。与此同时,她也体会到‘隐身’的个中玄机。衣服颜色与背景的融合,身形与临时闯入的物体,为了躲过一位站在丁字口的巡逻人员,小川还派了一块硬币去和墙角撞出一声脆脆的‘叮铃’……每次突然跳出来或者故意‘超车’,他们都把前面的人吓得躲出去……
他给她的第一份礼物,犹如一篇童话。希奡爱死了这份神奇的礼物,乐颠颠当了一上午澳洲小袋鼠。不时地,她仰头望上去,他的眼睛像两滴水,蕴含着清澈,柔和的光。
从博物馆出来,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
“我喜欢你。”希奡突然开口。
“嗯。”小川目视前方,表情冷淡。
希奡盯着他那副欠揍的迟钝样,不禁扯起嗓子,“你知道啊。”
他没回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穷追不舍。
“那天,你撒了谎,本来你要去搏击课的。”
希奡被揭穿,心里乱作一团,还佯装沉稳,逼问道:“那你呢?”
“我……”他面带犹豫,“不了解。”
希奡想,这回答也许只有自己能听懂。“你不了解‘喜欢’是什么感受,也就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喜欢。”她沉吟了一会儿,脸渐渐红了,“那……它感觉怎么样。”
看他榆木疙瘩似的,希奡又气又笑,嗓门更高了,“我是说那个吻!”
“我……不了解。”小川的眼神躲来闪去。
“我猜到了,你只是缺乏经验。”希奡满意的笑了,“其实,总的来讲还不错吧。”她说完自己的感受,紧接着叹了口气,换了副正经模样,“唉,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
他登时认真起来,忙问,“什么?”
“尝够一百个男人!”希奡一本正经道,“不知道还得努力多久呢。”
小川转过头去,不再理她。希奡受了冷遇,心里却乐开了花。
也不傻嘛。
嗨了一天,希奡累坏了。可她必须坚持一下,她要放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