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夜虽然灭敌,自己也是自损八百。尤其是最后那一簪子,差一点儿将大筋刺断,此时别说打拳,就是盘膝打坐都痛得厉害。姒文书有些无奈,只得通过散步的形式,继续梳理气血。自从那惊魂一夜,姒文书就非常渴望拥有非凡的战斗力,渴望拥有挥洒自如招式,渴望与人战斗起来行云流水,事变不惊。心思灵活的人遇事总会举棋不定,但是经常反思的人总会被一些不着边际的事物诱发灵光一闪。
以前没注意到胖春比例失调的身材却能灵巧灵活,在姒文书看来,一个普通人都能够做到如此,这几年他变得臃肿笨拙是有原因的,虽然身材消瘦,但是筋骨已经僵硬。还有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老爹,老娘,下地干活,烧水劈柴,除了晨练,没见得他们会专门抽出一整天来锻炼和打坐,不也是········
“老爹和老娘藏得真深,原来这才是修行,动静坐卧亦不过如此!嘿~改天一定得刨根问底,就怕老爹不肯说·····”在药庐旁的院子里,随意的走着,不知不觉间思绪翻飞,感慨不已。
抛却让他兴奋已久的《太极玄清道》,抛却让他神魂青冥的《阴阳聚灵术》,抛却让他气血旺盛的《气血培元筑基法》,只是通过家传吐纳之法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若是觉得浑身舒适了,也会以引导术的方式,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不知是《太极玄清道》第一层圆满了的缘故,还是《气血培元筑基法》他过霸道,让姒文书有了一种错觉,当他在呼吸吐纳时总会有微风迎面拂过,体内气血也会自然而然的顺着《气血培元筑基法》的运行路线自然流转。只是没有了主动运行时的那种刻意和泾渭分明,如若让姒文书将此时体内的状态作比,那也只能用一滴墨滴入一缸水中的状态来形容。
“嘿~四儿,比别说~哈,自打受伤后,你的气色反倒是越来越好了。并且也越来越耐看了,今儿打眼一瞧,真舒服!”石寅不知是什么时候从远处走来,见得神态悠然的姒文书不禁调侃道。
“别打眼!我很正常,没龙阳之好!”嘴仗,姒文书就没怕过谁,山中寂寞啊~
“屁~有辱斯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石寅也不生气,常家俚语,也不自矜身份,张口就来。
“你吐一个试试?”
“试试······懒得理你,惫癞得很~!看我今天心情好,一会儿给你做几道加了佐料的新菜,嘿嘿~”石寅张口就知自己上当了,撂下一句狠话,便不再理会与他。
没理会赌气离开的石寅,姒文书依旧收敛心神,比照着心中所学,好确认自己此时的境界状态。
“手足相续,脏腑相连,十二正经的话,自己应该完全打通了。咦~奔腾若河,起伏澎湃,好像比师傅形容的更有活力,难道是因为《阴阳聚灵术》的关系?”
姒文书感受着体内澎湃的能量,享受着那有力的雄浑,没来由的想到了那晚上,被对方虐了千百遍的无力感。那时候的自己感觉自己处处受制,对方总能在自己攻击成型的时候,行云流水般的一点而破。那夜愚蠢如猪般的窝囊,此时略微想起,仍不免心气郁结。
“行云流水,如白云般出袖,我又要该怎么做呢?”
姒文书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床前,他想睡觉,想进入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那个不需要修炼就可以平平安安幸福一生的世界,可是躺在床上的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随手拿起床头三卷竹简中的一卷,没想到竟是《老子》。开篇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让他放弃了如梦逃避的想法。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当他读到第四十一言时好似明悟了一般,过犹不及,刚过易折,不外如是。自己本来就与对方有着很大的差距,何苦纠结此时的自己不如对方呢。
“可是《气血培元筑基法》中提到,完美之基,当如汞若铅,当如云流水,当潜风入形,我这多余的无法控制的气血又该怎么发泄呢?”
一卷《老子》虽然解了姒文书疑惑的根源且点明了前进方向,可是这落实之法却没有明言。姒文书想及于此,就想打拳发泄。
“靠~疼······嘶~”姒文书以手按在床边的桌子上,手心冰凉的黑石让他好受不少。
“嘶~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比那个不见人影的臭石头靠谱多了~,哥决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你了!”姒文书以便适应着腿上的疼痛,一边对着手中的黑石条自言自语。
“我以你映照心神,那么你便是我的道果,未来之路定当互相成全!”
此时的姒文书让人感觉傻傻的,傻乎乎的对着一个死物诉说着心事。他小心翼翼地调动着体内的气血,这次他没有一股脑的用气血将黑石包裹,而是在精神力的精确引导下,沿着黑石纹路将气血灌注进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姒文书体内能被他调动的气血越来越多,而且黑石的吸收好似也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当他感觉到可以完全掌控气血的时候,他便停止了向黑石内的气血导入。此时睁开双眼,天色已经渐暗,灰蒙蒙的屋子里,一个身影正盘坐在他的对面,若不是因为站立许久使得双腿发麻发木,姒文书绝对会被绊倒。
“石头?”姒文书轻声呼唤。
“你醒了?”石寅睁开双眼,那幽幽的声音吓了姒文书一跳。对于刚才的询问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对于石寅能醒来,他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啊~啊哈~嗯~,吃了没?嘿嘿·····”姒文书挥了挥手打着哈哈,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手中拿着什么?从哪里找来的尺子?”石寅身子一斜,以免被姒文书挥舞的手臂打到。
“哪里来的尺子,就是那个黑石条!”姒文书一心还在刚才的尴尬之中,哪里在意是因说了什么。
“哦~,我煮了鸡汤,你若饿了,就自己去吃点儿吧,手艺不如你好,勉强入口,但是管饱~!”石寅也不是真心想问什么,只是枯坐了一天,有话没话儿的话赶话儿罢了。说完,石寅就想着自己的床上走去,留给姒文书一个你自己体会的背影。
姒文书很饿,三下五除二就将石寅留下的鸡汤和肌肉吃了个精光。默默的看着手中的黑色石尺,姒文书真心的感觉自己方了。
“这是麻~子~情况么?难道你是活的?喂~老兄~能听得见不?”
没有任何回应,手中的尺子哪怕震动一下都没有,像是根本不把姒文书的呼唤当回事儿似的。
“嘿~我这臭脾气~我还真就不服了~你大爷的。”姒文书一狠心,可能也是吃饱了的缘故,调动体内的气血再次沿着黑石,啊~不!黑石尺的纹路进行灌注,可是对方像是吃饱了似的,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知道姒文书脑门儿出汗,尾部也有些痉挛,才不得不放弃了从这次无厘头的较劲。
“我靠~赔大发了,疼,真疼。噢~胃疼,啊~腿也疼,我这是得罪谁了~?”
人一犯二的时候,狗都不想搭理,此时的姒文书就是这么个状态。本来就胃痉挛,结果又扯动了腿部的伤口,一个人呲牙咧嘴的低声诅咒着什么。
也不记得到底是谁说过,时光言易去,岁月叹难偷!看着脚下的寒露,姒文书不禁感慨,往事如烟涌心头,又听风细语,最忆月温柔。那种难言之感,那些离奇的经历,让十几岁的他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清冷的寒露,滴在手心,脚下白茫茫的一片,好似一条洁白的哈达将附近的山头环绕,很美,很亲切。姒文书只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就喜欢冷,喜欢这一丝冰凉,可是在自己的记忆力,自己是最怕冷的,最怕的就是冬天。错觉,一定是错觉,姒文书拉开架势,先是打了一遍太极拳将气血活络,之后又练了一遍长生拳,可是就在他准备改换八极时,原本已经热气四散的拳势,竟然在他的拳头上披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如此异变使得姒文书眉头紧皱,变化着手指的动作,那层薄薄的寒冰慢慢的融化,变成了水滴,顺着指缝,从中滴落。一时之间毫无头绪,姒文书改变了打拳习惯,在太阳出山之前,练了一遍五禽戏,通过肢体的大开大合,顺势调动自己的情绪,转化成八极拳。
“好一个八极,看来你的腿上已经好了啊~哈哈,全是刚猛虎虎生风,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涟漪般的热浪~!”就在姒文书沉浸在八极的开合之下,石寅就从药庐方向走来。
“今早这是怎么了?这么兴奋?难道奇经八脉都打通了?”石寅见得姒文书不理会自己,兀自调侃起来。
“哪有那么容易,能把伤养好就不错了,至于奇经八脉,现在只是有了些头绪!”
姒文书收拳闭目,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倒不是他谦虚,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到目前为止,他也就仅仅将一部分多余的气血孕养在奇经八脉大概所在的位置,至于什么时候通脉,他还没有明确的打算。此时的他还在想着刚才攻势如火的拳劲,和那收放自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