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文书一路上主动担下了采买和探路的责任,闲暇之余也会思考那泰山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过路的阴灵,出现的诡异,离开的也突然,当然还有心底不愿提及的强大,那蔑视的眼神在姒文书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四儿,这路上可探听到什么消息?”姒母虽然推着独轮木车,可是一颗心全在身边的两个儿女身上。姒小妹趴在中间的车辕梁上,神情有些蔫蔫,姒文书也是寡言少语,不见一丝笑容。
“前面就要出尤徕地界儿,只要趟过汶水,咱们就可以歇息一会了。”姒文书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自然些,可是看着母亲那和蔼的笑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话儿说的更主定了些。
“那也好,到了渡口,应该会有药房,找大夫也方便些!”姒母对于姒文书的语气变化好似不以为意,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温柔。不论是姒文书还是趴着的姒小妹都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好似兄妹两人很有默契似得,相视一笑。
“可是母亲,刚才那茶水棚的小厮说乾封县最近几月一直在丢失人口······”可能是小妹的笑容让姒文书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一边赶路,一边扭头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这兵荒马乱的,就是大唐年间丢失几个人也算不得什么!”姒母虽然很想着自己的儿子能够走出自己的心障,可是不希望他对什么都疑神疑鬼,最终变得心思阴沉不再开朗。
“可是~可是,丢失的都是女子,而且还是未婚女子!多为开笈之龄。”姒文书显然没有体会到自己母亲的良苦用心,还以为姒母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于是抢着把话说完。
“那你觉得她们的消失,可能是因为什么?还有这消息对我们有什么影响么?”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些急切,姒母索性顺着他的话头儿,应和着。
“我不知道,现在还想不清楚。不过我怕他们会误伤小妹!另外,我有一种感觉,那些消失的女子应该与血色红云有关~!”姒文书低头沉思,哪怕鞋子带起的尘土布满了前额都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理。最近几年越来越乱了,过不了一两年,就会变年号,战乱之下,怎么可能少得了那些魑魅魍魉。”姒母现实肯定的应和着姒文书的判断,之后把这样的情形归罪于战乱。
“娘~我一直有个疑问~”姒文书对于自母亲的说法不敢苟同,于是一边低头赶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自己母亲说这话儿。
“呵呵~我们家小四真的长大了,我可是记得你小时候抱着我的裤腿儿问东问西的样子~呵呵·····”姒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呵呵的,就是那推车的脚步也轻盈了不少。
“娘~四哥小时候那么傻乎乎的么?”一直蔫蔫的姒小妹不经意间插话儿问道。
“小丫头懂什么?那叫求知~!哼~谁跟你这丫头片子似得没心没肺,就知道翻墙遛狗,下水赶鹅······”没等姒母理会那诈尸了的姒小妹,姒文书就回头瞪了她一眼,顺势怼了她一句。
“娘~你跟爹是怎样认识的?另外我感觉咱们这个世界好怪啊~!有神仙却不显圣,有传说,却没有广大传承!”姒文书一边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身后母亲和小妹,一边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想得到真实的回答,而不是糊弄。
“我跟你爹是师门介绍的,慢慢的一起游历,最终走在了一起。”姒母脚程稳健的跟了上来,“你知道农家,那么你肯定了解过农家的性质,你爹被你祖父带着来到了汶上曾家庄推广农家理念。可是汶上人多是眼高手低之辈,那时候你爹不只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那群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辩的哑口无言,诚心拜服,咯咯~咯咯~你爹啊,年轻的时候,比你和你大哥有趣多了~!”
“娘~姥爷家就在曾家庄?”姒文书实在是有些吃惊母亲现在的样子,不提那容光焕发的神态,就是那温婉的笑声也是很久未听到了。
“不错!不过我们这次不去曾家庄,只是在文苑脚下暂居!”姒母好似被什么事情打搅到了心情,语气略微一顿,虽然有恢复了过来,可是那一瞬间对于姒文书来说,还是太长了。
“娘~你跟爹谁厉害?”姒文书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可能是不想自己的母亲不高兴吧。
“笨蛋四哥~当然是娘厉害咯~老爹都不敢大声说话~!”姒小妹趴在车上翘了翘头,鄙夷的说道。
“你猜~?”对于自己小女儿的插科打诨,姒母不以为意,反而很喜欢现在一家人聊天的感觉。
“娘你看~燕子~咯咯~落在我头上了~!”姒小妹咯咯的笑声,使得接下来的路程不再寂寞。
“娘~咱们先过河吧,一会儿下雨,不知几时才能停~!停了之后也不知这河水会不会涨!”姒文书抱着姒小妹,跟找了一圈儿大夫的姒母说道。
“也好,即使在这儿,也不一定能等到大夫!”
“船家还不快走?这就要下雨啦~”
“是啊~是啊~别为那几个钱干耗着了~”
“就是~下着雨过河多危险~这不是图财害命吗~”
姒文书跟抱着姒小妹的姒母坐在船舱右侧,姒母对此视而不见一心逗弄着额头渐热的姒小妹,直到玩累了睡下,这才看向了身旁的姒文书。
“好~大伙儿坐稳了,诸位!”船家也许是被说烦了,也许是感受着低沉沉的天空到了起航的程度,也许~~~反正姒文书骤然觉得身子一晃,自己便从默念经书的过程中醒来,瞧着一脸关心的姒母,笑着点了点头。
汶水不宽,哪怕这个河段水流平缓,没用多久就到了对岸。第一次坐船就这样过去了?姒文书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梦中,除了晃晃荡荡,什么蛟龙走水啊,水匪凿船,什么船夫半度不行啊·····什么都没有。
“走啦~要不然就要淋雨啦!就是坐个船而已!跟你爹一个熊样!”姒母心里担心姒小妹的病情,可是看到自家儿子如此作态,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句。
“娘~你看对岸!”姒文书讪讪的笑了笑,刚想跟上自己母亲的脚步,却是听到有人在喊走水啦,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直到瞥见对岸的情况,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复杂。
“走吧~这事儿,咱们掺和不起!”姒母定了定神,语气有些低沉。就是她再怎么想让自己不去乱想,可是这段时间以来的连连怪事,还有这一路走来的情形,让她不得不下意识地串联起来。
“嗯~”姒文书没有任何犹豫,同自己母亲一起赶路。
“前面就是葫芦山了,虽然离文苑还有一天的脚程,可是也不是什么山野鬼怪敢放肆的!山脚下有间葫芦客栈,我们就在那里歇脚!”
这越来越低沉的天,不仅仅是使得姒文书心情郁闷,就是姒母也难以保持以往的从容,所以这次说的话有些急促。
“店家~打尖儿~”一个粗矿的身影穿着兽皮坎肩,背着一款大刀看不出样子,但是那下勒的吊绳,可以猜测这刀绝对不轻。
“好唻~客观来点儿什么?我们这有上好的花雕,也有山村土酿,更有关中的火里烧······”小二熟练地推销着。除了刚来的这桌客人,店铺外间还有四五桌有客人,多是些江湖侠客,也有走镖的小车队。
“店家~来两间房!”姒文书自来熟的跟柜台里面算账的人打着招呼。
“上房雅间还是普通歇脚?”那人头都没抬一下,嘴中吐出了一问选择。
“可否介绍下房价几何?内用又有何不同?”姒文书脸上笑容不变,笑嘻嘻的直勾勾的盯着那算账的先生。不知道为何,姒文书非常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和环境,好像自己梦中干的工作一样,自来熟----假熟!
“锦衣锦被上好面料,供暖,不潮!”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
“好!就要两间上房!”
“没有!”
“你~没有这样做生意的啊······”
“只有一间!”
说完,那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一撇八字胡,下颚山羊须,额头三道抬头纹,让他这外在形象拉低了几分,若不是那一双贼亮浑圆的眼睛,姒文书都以为是地下交通站的贾棍。
“还是店家敞亮!那就这一间了!另外再配一间就近的普通房间。”姒文书双手抱拳,拱了拱手。
“一间房即可,幺妹儿病重,我也睡不安稳!店家可能寻到大夫?”姒母听得他们商议已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最近一月,附近所有的大夫都被召集到了文苑,好像准备去向泰山,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柜台后那人看了看姒母怀中的姒小妹,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先住店吧!我再想想办法!”姒文书对自己母亲说道,说完后看向了身后的店家。
“柱子~领客人到甲字酉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