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勇气说出口啊?”
在平时,大家都不在意常年昏暗的教室,可如今却仿佛坠入冰柜一样,夏初年被冷得出了一身鸡皮,回头看过去台式空调的度数,竟然被人调到了18度,谁那么有闲心给这家伙营造气氛啊喂。
“你又是哪位?竞赛班的吗?”连嘉新皱着眉上下打量着黄颜然,顺带扫过她隔壁的几个女生,脸上是非常认真的不解。
“我怎么对你们几个没印象?”
虽然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对那几个人没记忆,可黄颜然却不这样觉得,只觉得是故意讽刺她的。
晓是还在气头上的卞凝雨也对连嘉新这种性子无语了,即使人家女孩子不漂亮,但是那么大一块、而且天天吵吵嚷嚷的,怎么也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师兄,她们几个常年在的,不上必修课都来呢,出勤率可高了!”
吴虹临及时补刀,一如平常的笑嘻嘻的,夏初年看他站着的位置估算了一下距离,空调大概就是他调的。
瞬间,几个脸皮薄的女生的眼神就射向吴虹临,任哪个人听到这种话都会想歪,何况再看看连嘉新的脸,人人心里都明白了几分。
大家都成年了,这种情况无非就是馋师兄身子什么的,连嘉新那张脸是公认的宅男脸面,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四个女生中一个有男友、一个是同,来这里的原因又有待思考了。
场面一度陷入僵硬,卞凝雨好奇的去看连嘉新的脸,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又像在考虑着什么。
嗯?难不成真的换目标了?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连嘉新认真又严肃的面对四个女孩子说着,像是认真考虑过了。
无论是一直严肃生气的师兄师姐还是一直沉默看戏的27级,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都笑了,虽然没笑出声,但是空气微微舒缓了。
卞凝雨被这样一打岔,已经不生气了,虽然心里还堵着一块,但是还是很感谢那么多人都站在她这边,虽然其他的师兄师姐只是为了纪律问题,但有人护着总比没有舒坦。
这边还在微信上和从图书馆赶来的张弦暖聊着天,那边就传来了教室门被扭开的声音,因为声音太过突兀,人人都看着那个门慢慢被扭开、推开。
室外的阳光从门口溜了进来,一个泛着光的身影出现了——是染了奶金色长发的张弦暖,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推开门,脸上是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容。
“抱歉,打扰了。”
嗯,即使惊讶也依旧超有礼貌啊……
卞凝雨看着满脸僵硬的张弦暖眨了眨眼,一脸不知所措的关上了门。阳光像是突然闪现的一样,随着有些慌张的关门声隔绝在了教室外。
随后连嘉新就追了上去,门快速的一开一关,把所有缓和了的空气又凝结回了原点。但是温度在渐渐回暖,是林玄走去调了空调,等他走回来的时候卞凝雨还在微信上和他说了声谢谢。
插曲一过,蚊子师兄依旧沉着脸,批了四个作死的女生几句,玲珑师姐也毫不客气的讽刺了好几句,看人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耐烦和厌恶。
从前是真的不觉得这两人的气场又那么吓人的,可今次一见,不禁庆幸自己没惹过这俩人。
最终的解决方式是直接取消了黄颜然的竞赛资格,而说的最刺耳过分的梁楚杏则扣了她作业的基本分。说实话除了她们自己,任是谁都不觉得这四个人有谁能拼得过其他人、进入正式人员中,所以扣不扣分、取不取消资格其实都没什么影响,大约对这个裁决除了她们自己也不会有其他人在意了。
除了——
“凝雨,你去找一下白老师吧,你是她招进来的你求情她一定不罚颜然的。”
一个月也没见过超过三面的辅导员,突然有一天找你苦口婆心的交流‘班上同学情谊’,无论横看竖看都是不安好心。
“你看你也是知道颜然的情况的,她肯定最近有些不顺心才会这么口无遮拦的,我们凝雨那么善良、那么知大体的姑娘,就原谅她吧。”
卞凝雨已经耐心的听这个辅导员长篇大论了一个小时了,有了高中班主任曾经堪比唐僧念经的教育,卞凝雨面对辅导员也能保持长时间的微笑了。
即使面前的人左一个‘她是抑郁症’、右一个‘你是特招生’,卞凝雨也好像好学的乖巧学生一样边听边应,但对于去白亦祎那边说情什么的则咬得死死地。
难得有人、还不止一个这么卖力气的帮她,她要是松口了,岂不是辜负别人情谊了?虽然因为照顾黄颜然和容暖乔的抑郁症还有常年丧着的梁楚杏,和她们都推心倒腹多了,有些狠不下心去。可不代表别人为她出头的时候,她要去拦着护着,那她就不是善良而是白痴了。
“老师,不是我不愿意。”卞凝雨轻轻皱着眉头,一副想帮但是没办法的样子。
“但是这是师兄师姐的决定,我也干预不了啊……”
辅导员再次看向卞凝雨的眼睛,漂亮的眼睛里只有对于帮不上忙的歉意和愧疚,一个小时前的带着委屈的眼神已经不见了,这也多亏了她苦口婆心的在劝说,才让这个小姑娘说出‘我能理解她们’。
一个小时的说教,无论多有兴致都早就口干舌燥了,辅导员终究还是挥了挥手让卞凝雨走了。
卞凝雨的身份算是这几年来最特殊的新生了,从前也有保送生、特招生,可从没像她这样跟着来一堆人,而且还个个品学兼优。
实在太特殊了,特殊到无论如何低调也会被各种阴暗处钻出来的想法缠住,被每个能注视到她背影的人深深蔓延着嫉妒。
离开办公室的卞凝雨已经冷下了脸,有很久很久没有试过这种表里完全相反矛盾的情感了,自从高一开始,她控制自己情绪和精神的能力就开始走向一个极端,一个有些病态但是能控制的极端。
“去你妈的谅解心情——”
白色的中跟凉鞋踢向楼梯的铁扶手,幸好这个时间点教师办公楼的人很少,大多数在6楼也都会选择走电梯,所以卞凝雨一反常态的暴躁状态并没有被人发现。
“老子画画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看脑残剧呢,要不是老子现在修身养性,还轮到这种货色来踩我一脚?!”
“帮、忙?!没拖出去打残都算我护着的功劳了,当这群家伙那么好亲近?嗤——”
“抑你妈的郁,老子开解你多少次?阻止你自杀多少次?收过你多少次药了!?你他*抑郁就可以一起来diss我,我正常就非要受着????”
骂了几句,终究还是没了声音。
傍晚黄昏的空气微微沉闷,黄色橙色红色夹杂的光和被遮挡处的黑暗,被光影映射得光怪陆离的世界反而让卞凝雨冷静了下来。
眼中倒映着刺目的夕阳和被光线染得美丽的云朵,明明知道眼睛直视眼睛不好,会损伤对于画画的人来说最重要的眼睛,可是带着美瞳的卞凝雨却一直看着,像是沉浸于美景中,但看到她因为踢东西而微微泛红的脚,就更像在忍耐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