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君抱着古琴正向前走着,身后一袭清风吹动他的衣衫,他停下前进的脚步。
这是有些熟悉的风,梓君心中不知从哪感受过,当他想要继续感受时,那一缕风早已消失不见。
“鸣飞,你怎么啦?”琴中传出少女温柔的声音。“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说完,他继续抱着琴向前走。他走入仁皇幻魂场,入了西侧的门,沿原来的路线往回走,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光线微弱,晚霞从云边悄然逝过,只剩黄彤彤的暮光散在了主场的四周。
不一会儿,场上的篝火被清扫场地的仆人点燃,很安静,梓君在这里走过,可以听见轻微的火燃的声音。四处的柏树叶被清凉的晚风吹拂,发出叶落的梭梭声。
梓君并没有走进任何一家饭堂,即使经过一日的劳累,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在第一道明媚的月光挥洒到主场中之前,他就已很快的速度径直跑入东侧,上了楼梯,推开了门。无痕并没有在房间,房间的两扇窗是开着的,微风荡起的纱帘还是给梓君正在急速跳动的心一片宁静。
他放下古琴,琴弦在夜光照耀下闪闪发亮,是一种青光融合紫金的亮光。他并没有看古琴,默默地站了一会,大喘着气,之后舌头舔了一下干涩的嘴角,搬起一个圆形的木凳坐了下来。温了一壶茶,茶叶在烧开的沸水中流荡,不一会,蓝色的茶叶散开,房中的茶香四溢......
梓君端起一只茶杯,安静优雅地抿了一口,咽下,露出一抹微笑。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平静,有一股澎湃的热情充斥着大脑,他很高兴,他没有得到过任何宝物,从小被当成家族废物的他只有在母亲的那里得到过安慰,他很难想象自己现在拥有了一件上古的宝器!宝器,他其实有所耳闻,那都是在小的时候父亲以讲故事的方式讲给他的,父亲也说这上古的几大宝器可以扭转乾坤,镇一方风水,更有甚者,可依靠它成道得仙,从此超脱于凡世!
在梓君的记忆里,父亲也常常感叹,自己虽为一世将皇,但至今也没得到仙人庇佑,得到一件上古的宝器。梓君经常认为这些宝器只生活在故事里,有可能是父亲编给孩儿们听的,毕竟,宝器在仁皇帝国的史料里并没有真实存在过!今日,他彻底信了,这件宝器的威力彻彻底底的在他眼前呈现了一遍,现在梓君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还禁不住认为有些梦幻......
他慌忙吞下杯中最后一口茶水,瞥向正在散发奇异光泽的宝琴,说道:“好厉害,真的......你竟然控制着一座翠山的生灵......”
“嗯?鸣飞,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又犯傻啦,要不是我不能出来,我定要把你敲醒!”琴中传出少女娇怪的声音。“你还是不要出来啦,我怕我受不了,我害怕自己收了一把会变成人的琴!”
“你怎么受不了啦,白天还想调戏人家呢,现在却拒我于千里之外?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到人家以后就不想再理人家啦!”“你不要瞎说,我可是好男儿,还是童子之身,而且,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对一个琴有意思的!”听着琴中少女的声音,梓君的脸上泛起微红,低头说道。
“哼,我给你说,虽然我的真身是一把古琴,但也是一位真正的娇美可爱的少女,谁要你啊,要不是你今日帮我解禁,救我出去,我才不会认你这个二傻子为主人呢。”
“主人?你说我现在是你的主人?”梓君撇头问道。“对啊,你现在是我的主人,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但现在小琴希望你可以快点修炼那本琴谱,因为那代表着我所拥有的琴力,琴力多少代表我力量的高低,小琴现在在琴里光秃秃的,都没有衣服穿......”
“好,那你现在不会冷吗?”“傻子,鸣飞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傻了,小琴是古琴,怎么会冷啊,只有你不断修炼琴谱,琴力越来越大,小琴才能慢慢拥有琴力,成为真正的琴灵,出来和你见面,但你要记住,我的存在只有你知道,小琴不想让另外一个人知道自己!”
“好啦,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了,你在琴中先呆着,以后我再修炼它。”梓君催促道。“那一定要赶快修炼,小琴可不想一直没衣服穿。”“嗯~”梓君应答一声,走到窗边。忽而,一声敲门声传出,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位隽秀的少年走近房内,抬头微笑道:“鸣飞,你回来了,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里了?”
梓君微瞥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那把十分古朴,但又显得十分光鲜亮丽的古琴。少年看向古琴,靠近,抬起柔润的长指抚摸在琴弦上,暗暗叹道:“好一把古色古香的轩琴啊,鸣飞你在哪里得到的,我也想买一把!”
“你买不到的,我这把琴世上只此一把!”梓君抬起头,沉声说。“鸣飞,你可不要逗我,这世上怎会有商家只做一把美妙的轩琴呢,你告诉我在哪,我这就去高价收购!”说着,少年轻轻摸着琴弦,弹出几声悦耳的弦音。
“我这把古琴可不是从哪位商家手中得到,是无意得到的,所以我才说这世上只此一把!”梓君背着身,十分高兴地说道。
“唉,好吧,我就不强求了,这个宝琴你就收着吧,以后可不要让我见到你亏待它,要不然我定要了去!”少年长叹了一声气,无奈的走回到床上。
“好了,无痕,我相信你总会遇见适合你的幻器的!”“是吗?能比你的这把宝琴还好?”
“嗯......”无痕瞬间抬起头,说:“鸣飞你说什么?它是一把幻器,我没听错吧?”“是,它是一把幻器,而且我还有琴谱!”“琴谱?它果然是把好琴,琴谱叫什么名字?”
“你都看到了,琴额上写的紫金色的文字,它的琴谱也由此而来!”
无痕慌忙地看向琴头的额面:天蚕伏羲琴?“难道它琴谱的名字是......”“是!它琴谱的名字是天蚕琴谱!”“好名字,真的是好名字啊,鸣飞你真是得了一把极好的幻器啊!”无痕看着古琴惊叹道。
“嗯,这会是一把非常厉害的古琴的!”梓君十分坚定地说。“好啦,鸣飞,我不欣赏你的宝琴了,我要睡啦,明日我们还有住在仁皇城一晚,之后我们会回到那个又破又旧的天星学院!唉,我想我们现在成为仁皇城第一学院,应该会得到仁皇的重视,但他好像对我们学院有意见似的,只封了我们每位学员子爵的空闲爵位,就要打法我们回去了!”
“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再者,我们还没有毕业,当然要回到天星学院啦,我还挺想念在天星学院生活的呢。”
“鸣飞,就你这样认为吧,我可不这么想,谁不想在这热闹的仁皇城里多快活两天!还有,鸣飞我想跟你说,今日你出去了,那个依兰姑娘醒来就来找你了,看见你不在,她很生气,还说你是逃不了她手掌心的,看她的样子,对你有很大的仇恨似的!”
“无痕,你是想让我小心一点吧,我知道,但你说错了,她对我没有仇恨,有的都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爱意!”无痕手掌抚在头上,说:“我知道她喜欢你,但我还是想让你小心她一点,她真的有些变了,再说,女人心海底针,她对你的爱,有可能会成为你的羁绊哦!”
“好啦,无痕,我明白啦,我会注意的!”说完,梓君微笑着看着那轮圆月,笑着说:“哪会这么严重,她对爱的表达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不久,无痕睡却,梓君静静地拿出胸口的天星神决来,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还是亮闪闪的,有种莹光般的光泽。他默默念了几句口诀,眼中也含着一些希冀:“这是妈妈给予我的唯一遗物,她应该在看着我,小飞相信自己,小飞已经不再惶恐了,小飞依靠它也更加坚信自己,小飞真真正正的明白自己是神女之子,不再是那个家府中懦弱胆小的小飞了!”
“妈妈,小飞说过会让你看到小飞强大的时候,到那时,小飞也有自己选择命运的权力,小飞也会让妈妈永远和自己在一起!”梓君细细看完,将全部的腹部晶神的修炼之法全部记得通透之后,双手翻开,慢慢向前伸,说道:“来吧,星光之力......”
他手指快速的变黑,从中央汇集成深渊的模样,梓君很明白,这是因今日在山间修炼而进化而成的,一缕缕星光快速在空中飘荡,直至飞入他手心当中!这些光百米的星光汇聚而成,颜色各异,有白色、红色、蓝色、黄色等,虽然这些光都来自不同的星体,但还是在梓君身体神力的运作下,光芒随着手的移动而有秩序的飘动......
半晌之后,梓君手掌中的红芒开始轻微的闪动,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说道:“终于可以了,我的星力积满,手掌像快要涨开似的!”他停止向外施展神力,围绕在手掌周围的星彩顿时消失,他抬头可以见到,这些星体散发的星光正以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靠近他房间的主场百米的部分地域重新充盈着点点各异的光彩。
他慢慢将手收回,手心的红芒消失不见,他轻舒一口气,手臂上的经络变成晶黑色的神脉,手指指尖微微向里握紧,一缕缕星彩的力量传输到腹部,他低声默念几句修炼心法,腹部顷刻间亮出淡淡的白色,这是体内晶神的颜色!
梓君竭力地将全数的神力注入在小腹处,一声淡淡的轻响,身体微颤,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接着腹内的白光大亮,晶神转斗起来,像一个螺旋,向小腹的周围吸收着新入体内的星力,不一会,白色的光芒消失,梓君有些瘫软地蹲在地上,大喘着气,风刮在脸上,有种割裂皮肤的痛!不是风的力量,而是此时自己身体已经十分的虚弱了,他顿时感到自己的身体像婴儿一样柔软,碰一下就会有损伤的危险!
他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调回人族的体质,他很明白,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生命都会变得微弱!神族的神力很强,但体质却十分的柔弱。这是梓君刚才将自己的身体全都变成神族的样貌切身体会的!
过了很一会,他才缓缓站起身,走到木桌上,倒了一杯尚且温热的茶水细细品味起来。茶水很解乏,喝了数杯之后,他的小腹变得温暖起来,修炼腹部晶神之力的凉气也减少了许多......
歇息到呼吸顺畅后,梓君抬起头,望了一眼光泽圆润的宝琴,脱下衣衫,走到床边睡了过去......
阳光出了云端,透过蒙胧胧的水雾照入了仁皇城,它位于天启大陆的中心,也是仁皇帝国的主城,仁皇帝国最大的城域,占地面积超过千亩!不一会儿,水雾消失,仁皇城小商小贩的声音就充斥在街道内......
每年一度的学院赛比结束,将皇也在仁皇城呆了几天,慰问了府内的家人,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临行来的健旅军队,在大道上踏出一缕缕苍烟向南方的战场行去......
今日梓君提早起来,他明白今日父亲要离开仁皇城,特地守在城门前等他,他不想依照父亲的话去家府看他,他心中也知道当自己第一次离开时,就决定不再返回,也许是出于心中的那份亲情,他忍不住想去送送他!
他默默站在官兵跟前,驻足等待!那些官兵也似认识他似的,一脸尊容,不时跟他搭上两语,他静静等待着,他知道父亲应该很爱他,也许会摸着他的头说:“你做的很好......”这样的话语,虽然梓君自认为很成熟,可作为一个十五岁缺少父爱的儿子而言,他在亲情面前会有多冷漠呢?......
梓君揉搓着手,脸上不自觉的会笑一下,他心中有些期待,这是一种超脱于男女之间的爱,更是一种对亲情的希冀!唉,他实在太缺少父亲的夸赞了,甚至在他记忆里很少有,更多的是母亲的温情......
一道土沉的黄色强烟袭来,梓君抬头望着父亲一点点的靠近,一点点的靠近。他对着骑着高头大马上的父亲喊了一声:“爸爸......”他的声音很小,他甚至有些不习惯,但他觉得:他能听得见!
马蹄声并没有停止,他继续向前,继续向前,梓君抬头看到父亲回头望了一眼,身上的盔甲金灿灿的,略带有一些血迹,他的眼神很庄严,没有对他有丝毫的关心,甚至像在看一个庶民!好冷,好威严!这在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心中是十足的冷漠啊!
“爸爸......爸爸......”梓君又轻微的叫了两声,他再没有回头,几声战马的嘶鸣,他!绝尘而去......
“爸爸,你怎么不认小飞啊,我是小飞啊,你的儿子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啊......”他哭了,哭的很伤心,真像一个失去父爱的娃娃一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久久伫立在父亲离去的方向,两位军卫也看着有些伤心,关切地说:“三公子,你不要伤心了,将皇会回来的,你去家府等他吧,啊?你在这我们也伤心啊......”
“不了,我不再回去了,这一生也不会!”梓君淡蓝色眸瞳中缓缓生出黑色,直至将全部的眼珠包围......他轻轻转身,身下的黑气荡起白色的素袍,步伐变得十足的坚定,向主城行去......
“妈妈说得没错,爸爸心中只有权力、道义,对于我并无亲情可言,你很喜欢权力,那我就爬上权力的最高峰!你很喜欢修为力量,那我就要成为这个世上最强的人!哼......”说着他的眼眸又从纯黑色转化为暗红色......
踏马声层层叠叠,捣乱了将皇的心弦,他抬着头,身后的将军袍迎风飘扬,血红的将皇旗荡在天际,他紧拉一下战马的鞍绳,枣红马嘶的一声长鸣,停了下来。
将皇的战马停止,身后的数百匹战将也停了下来,有一个副将上前问道:“将皇,我们为何再次停留,是因为前方有敌军吗?”
将皇并没有回应他,他抬着头,看了好一会天边的云彩,才高声喊了一句:“走!”战马的嘶鸣声再次响起,途过一片密林,将皇才在树叶的掩护下低下头颅,想道:“小飞啊,别怪爸爸狠心,你是爸爸心中最优秀的儿子,爸爸不会责怪你以后会恨爸爸,爸爸只希望你能长大,这个世间战乱不平,爸爸有过错误,认为能凭借一己之力让这片大陆安宁,但爸爸错了,这样只会有更多无家可归的,这个世间需要正义存在!
你有你母亲的纯真、善良,爸爸没有,爸爸相信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在你的身上能实现!她很喜欢你,我也知道,只要你愿意,爸爸都会祝你们幸福的!爸爸更加相信,你会比我更加的坚定,为了心中那份爱付之全部的力量,爸爸现在真心的相信只有你才能改变这个不平等的世界!爸爸没有机会了,小飞你不同,你有无限的可能,无限的青春可以挥霍,希望这个世界......希望你......”
梓君阔步向前走着,手指指尖握在手心,刺出一丝殷红的血液。不久,他走入闹市区,听到身后两个人在呼唤着自己。他转头看了一眼,“小飞,你回家府吗,我们在家给你准备了专用的幻器,还有宝剑幻技哦,你一定喜欢!”来人正是子君风和子君韵。
“对啊,二弟说得对,你回家吧,大哥在这里先祝你取得赛比第一名,然后跟我回家吃饭,我们都做好菜了!”子君风微笑道。
“不了,谢谢!”梓君冷淡的回应一句,继续向闹市的深处行去......
“哎,小飞,那你想回家了就来看看,我和二弟在家等着你!”子君风抬手说道。
“大哥,小飞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啊?”子君韵委屈着说。子君风看着梓君的背影摇了一下头:“应该不会吧,他在台上都说了原谅我们啦......”
“我们回家修炼吧,小飞应该嫌弃我们两个哥哥武学修为很差吧......”子君韵怀疑着说道。“也是!我们走吧......”
进入城内,梓君低下头,眼睛中微微肿红,低声说道:“大哥、二哥,小飞以后不会在仁皇城陪你们了,你们放心,小飞已经有自己的幻器了,小飞会好好成长的......”
他在一个商铺中买了一些随行的衣服,裤子。走到一个茶馆静坐下来,点了一些馒头等茶点,并要了一壶茶,粗略地吃下这些饭食来填饱咕咕叫的空腹。
夹了一些咸菜放在馒头上,大口地吃了几口,又赶紧吞下几口劣质的茶水,周围的食客议论纷纷,很简单,他们都认识他——将皇三公子,独战人皇三皇子,和一位奇异女孩获得今年赛比的胜利!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位威名远播的人,会在这个邻接闹市里吃饭,吃的还是些贫苦人家才会食用的粗餐,他们不知道梓君从小就已经把自己当成贫苦人家的孩子,生活亦是如此!
“哟,我们天星学院的人怎会在这种小茶铺里吃饭?”来人正是羽冠,身后跟着依兰。他们已经换下原本带着一些本性的白衣黑纱,他们各自挑选了一件适合自己的人族衣服,打扮得也极为美丽,让周围食客发出阵阵唏嘘声......
“依兰,羽冠?......你们怎么来啦?”梓君转身问道。
“怎么,就属你来,我们就不能来了么?”羽冠抬起小脚,踩在梓君坐的长凳上。
“不是,我觉得以你们的性格,这样破旧的地方都不会入你们的脸吧!”梓君微笑道。
“你能来,我们自然能来,我们自然也可食你食的糙食之物!”依兰拉着羽冠的手,有些针对着梓君的话说。
“依兰说得对,你来啦,我们也可以......”
“好,你能把脚放下么这是坐的凳子!”听到梓君的话,羽冠默默把脚放了下去,又引起周围一阵唏嘘。三人坐了下来,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梓君抬手要了两份和自己一样的饭食,暗道:“两位大小姐,好好尝尝我吃的糙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