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骨摇醒身边睡着了的青衣,“青衣姐姐醒醒,醒醒。”
青衣迷糊的揉着眼睛,醒了过来,“怎么了?”
红骨:“那只猫来了,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听了这话,青衣倒头就睡,把自己埋在枕头里,“什么猫不猫的,都不重要,我在睡会儿。”
红骨见她真的睡着了,就拿起斗笠快速追了出去。她知道这猫通人性,也许是唯一的线索。
在红骨离开之后青衣就翻身坐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也不知这阴阳猫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街上无人,左右巷子,七拐八拐,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一硕大门匾,上面写着几个金烫大字,王府!
这清口县能有几个王府,只有那王员外家了,这阴阳猫竟然把自己带到王府大门口来了。
王府门口有两尊面目狰狞的石狮。石狮是官家独有,在这清河县也就王家和衙门口有两座石狮,所以王家能在门前摆放两尊石狮可是极为威风的,就说那李家门前就没有。
阴阳猫被石狮震慑住,进去不得。它“喵”了一声,似乎是不甘心。
然后它转身又带着红骨绕到了王府的后门,王府后门竟然大开着,有一个身穿锦衣的小孩蹲在门口,只是他在门里面,而红骨和阴阳猫在门外面。小孩低着头,蹲在地上抠着什么,弄的满手泥,嘴里嘻嘻哈哈着说:“死了,嘻嘻又死了一个,嘻嘻。”
小孩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有人到来,它抬起头,露出白净可爱的小脸,是粉雕玉琢的模样,但他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有的灵气,呆傻且木讷,在黑暗中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无神、无光。
小男孩冲阴阳猫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拥抱的姿势,他裂开嘴角就开始用涎水流下,打湿衣襟,滴落在地上,可他却浑然不知,“嘿嘿,猫猫,你又来看我了,嘿嘿……”
不同于小男孩见到小伙伴的态度,那阴阳猫前身向下低匐,背部弓曲,浑身炸毛,露出尖利的爪子,狰狞着一张猫脸龇牙咧嘴,从喉咙里发出“赫赫”的低吼声。
见此那小男孩嘴角的涎水却流的更欢了,满脸的痴傻模样,“嘿嘿,猫猫,我记得猫猫,嘿嘿,好猫猫进来陪我玩,猫猫进来陪我玩,嘿嘿。”
这时远处有火光亮起,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一位妇人走在一众下人之前,她头发还有些散乱,身上披着披风,眼角已有细纹,但风韵犹存,极有气场。看来这就是那位王府的王老夫人了,也就是王少爷的母亲,这孩子的祖母。
这孩子必定是那王少爷和青楼女子兰姐儿所生的小少爷了。
王老夫人向来极具威严,眉头紧锁,可此时看到自己的小孙子只剩下满目担忧,又舍不得责怪,她一把把那孩子抱在怀里,“安儿以后莫要乱跑了,知道吗?可担心死为…可担心死祖母了。”
王老夫人正拿这手帕给王小少爷擦着嘴边的涎水,王小少爷却不依不饶的指着门口的阴阳猫,“猫猫,猫猫,要,猫猫,要、要。”
王老夫人着才注意到门口外的一人、一猫。浓浓的夜色中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头戴轻纱斗笠,看不清面容,她身边还跟着一只黑白两张面孔的猫,就这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邪门的很。
三更半夜,何人不睡觉,会来王府后院?
王老夫人心下一悸,两眼圆瞪,颤抖着双手把王小少爷紧紧的抱在怀里,嘶吼着吩咐下人们,“关门!关门!听见没有,赶快关门!”
王老夫人这幅莫样就像见到鬼一样惊恐。
门关上以后,王老夫人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女子笑声。
“嘻嘻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么?王老夫人…嘻嘻嘻……”
那一声“王老夫人”如同冤魂索命,叫的王夫人心低发凉。
门关上了。阴阳猫在脚边优雅的舔着自己的爪子。
红骨发现着只猫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人性化的讥讽,似乎是在讥讽那位王夫人。
王家小少爷,乃王少爷和青楼女子兰姐儿所生,王小少爷半夜跑到王府后院,不见自己的亲娘来寻他,却是那王老夫人急急忙忙的带着下人来寻找,这当娘的就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吗?
红骨与阴阳猫离开时,青衣才从墙角走了出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儿,那小人儿躲在阴影里只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小人儿探头探脑的看向红骨离去的方向,嘻嘻哈哈的开口说道:“没想到她真的再次现世了,哈,青衣姑姑看着因为这件事而再次遇到她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次吧,千万别告诉我娘。”
青衣冷声道:“哼,我看你是一点知错和悔改的心都没有。王府和李府的事因你而起,如果你不能完美善后,那你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青衣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那小人儿在原地气的跳脚。
在确定青衣真的离开之后,那小人儿便出现在了原本那原本王小少爷蹲着的地方,原来刚刚那王小少爷抠的是一张破旧的黄符,这黄符现在直接被那小人儿从门拦上扯了下来。
红骨回去时,青衣还在睡。
另一边王府一处偏院的角落里白天的那个丫鬟在悄悄寻找这什么,离的进了便听到她呼唤道:“小异?小异你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吃的,小异?”
在院子的墙上小异出现在了哪里,那小丫鬟抬头看见它便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她招手让阴阳猫下来,阴阳猫自墙头跳了下来落到地上,小丫鬟便从怀里掏出了用布包裹起来的小鱼干,摊开放在阴阳猫面前。
阴阳猫冲小丫鬟叫了一声,便埋头吃起了小鱼干。小丫鬟一边摸着小异的脑袋一边叫它慢点吃,不捉急,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呢。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就听说王府的老夫人来李府请人了,据说是因为王府的小少爷撞了邪,
王府管家是客气的,带来了诸多礼品,可是这李府大门口的气氛就不见得有多好了。
李老板挺这个大肚子怒道:“你们王府,实在是欺人太甚!”
王管家笑的面目慈祥,让身后的仆人把礼品抬进来,他拱了拱手极为恭谨道:“李老板,说的哪里话,我家老夫人不过是请黄道真人去喝杯茶而已,耽误不了多大的功夫。”
这王府的管家不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是极为恭谨的,可这做的事就不是不恭谨那么简单了,这简直是打李府的脸!
李老板怒了,但面上不显:“咱们李府小,放不下这些贵重的东西。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抬出去。”
下人们去抬院子里的礼品,可是王管家一摆手,身后就出现了一群膀大腰圆的人,这些人都是官家的打手,他们往哪里一站,光是气死就震慑住了一干仆人们,不敢上前。
王管家笑的弥勒佛儿似的,他拱手道:“李老板,咱们王家小少爷昨天晚上撞了邪,在家正发烧呢,老夫人听说您家正来了几位法术高超的道长,所以想请过去做做法事,法事做完了就把人送回来,两不耽误。王夫人还说了,在这清河县内,咱们王李两家交好,这些个小忙李老板还是帮得的,你说是吗?李老板。”
李老板气的不行,开什么玩笑,我家女儿的死可你家王少爷脱不了关系,还交好,交好个屁!这仇早就结下了。
李夫人见李老板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赶紧上前握住李老板的手,神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冲王管家扶了扶身子,行了一个礼。
面对李夫人此举王管家直说使不得,使不得,可他那身子却直直的站在哪里躲也不躲一下,明显接受的心安理得。
李夫人嘴角含笑着说道:“使得的,王管家是王府的管家,是为官家做事的贵人,自然担的起民妇这一拜。只是不知王管家要请的是哪位道人?我让下人们通知一声。”
王管家笑的不见了眼睛,“李夫人是个明白人,不过咱们王夫人请的道人自然得由我亲自去请,就不劳烦李夫人了。”
谁也没想到这王管家,不仅要请黄道真人,还顺道请了一个人,那就是青衣。
当时红骨与青衣站在一旁的竹廊里,此处正好可以看到李府大门发生的事,既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距离刚刚好。
那王府管家带人请了黄道真人后,路过青衣和红骨所站的地方,那王管家一看两人挑眉就说道:“这两位道长,也跟上吧,正好给黄道真人打打下手。”
红骨青衣对视一眼,正愁打听不了王府的消息谁知道机会这就送上门来了!
红骨青衣跟在黄道真人的后面就要上轿,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冲了出来,正是那只阴阳脸的猫。
它从房顶上冲过来,落下,方向正是红骨的头顶。但红骨一躲,青衣伸出脚一踹,还有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珠子击中阴阳猫的左脸。
而李夫人身边的一位婢女一下子冲了出来,大叫一声:“小异!”
那冲出来的婢女把阴阳猫抱在怀里,担心的检查着。
李夫人和李老板以及一干仆人看见这一幕神色有些古怪,李夫人更是上前几步轻声叫到:“桃月你怎么?”
李府的人谁不知道这猫的怪异,在李家小姐死的前一天叫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死去然后突然又失踪不见的事,所以李府上下对这只猫是又惧又怕,都认为这只猫不详,说不定就是那害死李小姐的凶手呢!
红骨见此场景,遥手一指,对王管家说道:“可以带上她吗?”
红骨指的人正是那叫桃月的婢女。
红骨总觉得,这李家小姐死亡的真正原因与这只猫、这位婢女,以及王员外一家人都脱不了关系。
王管家沉默半饷,点头道:“自然可以。”
红骨又对婢女桃月说道:“你跟上来。”
说完红骨在没管桃月,此时黄道真人已经上轿,她和青衣也走了上去。
桃月抱着阴阳猫看了李府一群人一眼,然后咬牙,跟在了红骨她们的后面上了马车。
黄道真人睁开眼睛一看,皱眉道:“这猫跟来作什么?不过去看王府的小少爷,竟然还请这么多人。”
正要起轿的时候,轿子忽然停了一下,帘子由一双极为漂亮的手掀起。
这双手白如冷玉,手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很明显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竟然是那梵空和尚跟了上来。
青衣见此冷哼一声。
这个本就不太大的马车一下子装上五人一猫实在是显得有点拥挤。原本红骨和青衣坐一面;婢女桃月抱着猫显得有点拘束的坐在一面;黄道真人大咧咧的一人坐一面,但梵空上来后,就和黄道真人挤在了一起,并且他还极为有礼数的说道:“黄施主,可否为贫道腾一个位置出来。”
“黄施主,可否在移过去一点,贫道不喜与人离的太近。”
“黄施主,可否在移一点。”
那梵空和尚这才落坐。看着黄道真人那不太好的脸色红骨在斗笠之下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这个和尚绝对是故意的。
王府大院。
王老夫人早早出门来迎接。王府的主人家只有王老夫人和她身边的王小少爷,依然不见王小少爷的母亲,也就是兰姐儿。
黄道真人最先下马车。接着是红骨和青衣,然后是梵空,最后桃月才抱着猫也跟着跳了下来,跟在后方。
原本面色如常的王老夫人在看到红骨和桃月怀中的阴阳猫时,瞬间变了脸色。
在王夫人眼中的场景便是一位头戴斗笠看不出面容的红衣女子从娇子里走了出来,女子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婢女,婢女怀中抱着的一只阴阳脸的猫,那猫正冲她呲牙咧嘴,可这表情似乎在笑?
王老夫人的脸瞬间惨白,整个人都情绪失控了,她后退几步,“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王夫人身旁的王小少爷一看见桃月怀中的阴阳猫就跑了过去,嘿嘿嘿的傻笑,要去抢阴阳猫:“嘿嘿嘿,猫猫,猫猫,你进来啦,嘿嘿嘿,猫猫,我的,我的。”
桃月自然不会让王小少爷抢,连连躲闪可阴阳猫却自己从桃月怀中跳了出来,压在王小少爷身上。可怜王小少爷小小的一个人儿被阴阳猫冲的摔到在地上,在摔到时他的手还小心翼翼的托着阴阳猫的身子。
可阴阳猫毫不留情的伸出爪子快很准的一爪子抓在王小少爷的脸上,留下三道极深的血痕。
桃月惊叫一声,赶紧把阴阳猫抱在怀里,嘴里焦急的说道:“对,对不起,小异它不是故意的,刚刚它只是被吓到了。”
王小少爷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躺在地上,双手托举着。他呆滞的眨了眨眼睛,接着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