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第二学期还未结束的时候关于丁霖要去国外继续深造的消息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公然旷课的我终于在期末倒计时“划重点”的那天出现了,耐不住全班同学的左右夹攻,最终老丁还是象征性的“划”定了范围。
“把书本翻开到第四页,”他说,“大家一看看到最后一页,所有我上课讲到和没有讲过的都会在开始范围以内。”
以为老丁在开玩笑的莘莘学子满含热泪的咽下吐沫,瞪大他们铜铃一般的大眼睛,扑闪着前所未有的求知欲。
“嗯,会有附加题,”看吧,老丁果然上道,学子们心底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不过我好像没有讲过,你们看着办吧。”
一条条血柱从学子们的口中喷射而出,我摇了摇头,心里暗叹:老丁果然不是普通之辈,你们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然后面不改色的我就被老丁叫去了实验室。老丁坐在他的教学宝座上,我站在他对面三十度的位置,眼睛乌溜溜的转着,以我看人十分不准的经验来看,老丁铁定不是那种搞私交、攀关系的人呐,但是俗话说得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那我这一学期对物理课的贡献有目共睹,再者说,就算老丁给我传授了一两招,那我还会独吞吗?我肯定大公无私的贡献出来啊。
“你复习的怎么样?”老丁开门见山。
我咽了咽吐沫,如实禀告:“回老师,学生不才,无从下手。”
“嗯,猜到了,”老丁深入浅出,“可是你一向不是喜欢出其不意的吗?这次考试就没想想招?”
“我上学期高数一考完顿觉心里气血不顺,后来我痛定思痛就给数学老师编了一条热情洋溢的短信,文字是悔不当初,文章是可歌可泣,后来,咦,高数居然得了七十分。”说起我的“小聪明”我立即小人得志模式开始,“这个事情告诉我们,老师也是人,需要的是同学们的真心、真情,分数都乃身外物。”
突然,老丁突然从他的桌柜里开始掏东西,嘿,老丁,丁哥,丁神,这兄弟果然没有白处,虽然内心深处还是为老丁这种“徇私”的做法很是鄙视,但是因为对象是我,我立即也能为他找出十几二十个理由,我已经开始复盘我这次将如何运用老丁的“礼物”公平公正的挣点小钱,不说多,这个暑假可以出去旅个游,海边一躺,椰子一吸,大墨镜一戴,小泳衣那么一穿。。。等一下,不行,来回机票有点贵,算起来不是很够,要不,还是去趟西藏吧,穷游,骑行,净化心灵啥的,好像比较符合我的人设。。。盘子!
只见老丁掏出了一个餐盘,对,你没有看错,老丁不可能有格调到这种地步吧?把“重点”托在餐盘里,这种仪式感不是他那个卦象。哎哎哎,我好像又没有猜对,因为他又拿出了一只玫瑰花,这是用餐的节奏没有错了,然后老丁转身去了一旁的冰箱,拿出了一只冰淇淋!我脸突然一红,心就快跳出来了,我努力用“完了,撬考试重点的希望落空了”的想法压抑内心的狂喜,镇定,镇定,阿弥陀佛。。。
老丁有条不紊,他将冰淇淋放置在盘子内,又从液氮罐内取出了几勺液氮,然后将玫瑰花放置在液氮中冷却,不过几秒,他将玫瑰花从液氮中抽出然后放置在冰淇淋的上面,吩咐我:“来,拍一下。”我赶紧用力拍打下去,玫瑰花的花瓣脆成了一小颗一小颗的碎末,落在白色的冰淇淋上甚是好看。“拿着吃吧,不过要记住,液氮也能吃哦。”他说。我上次胡搅蛮缠的一句话,老丁竟然记住了。我低头着看到那颗冰淇淋突然有点感动,也有点愧疚。我真的觉得对不起老丁这一学期的教授,更对不起家人的期盼,更何况还是学校、社会、国家对我的。。。想多了,他们对我应该无感。
“怎么还不吃啊?”老丁催促我。
“我。。。”我欲言又止。
“哦,你不能吃冷。。。”老丁充满歉意。
“哦,不不不,我只是刚才课间去卫生间的时候没水洗手。”我说完后如释重负,微笑着看着老丁,礼貌而不失优雅。
我听到老丁深叹一口气,然后转身,他走到窗边,幽幽说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反复咀嚼他说的这句话,断定这话不是“重点秘籍”“考试宝典”后歪着脑袋问他:“还有呢?”
老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调整好情绪,转过头来,装作佯怪道:“还有什么?你还想我说你什么呢?”
这话问住了我,因为我开始明白我俩根本就在两个不同的频道,我在“考试重点”频道上又是拉天线又是调音量,而人家手里拿着遥控器呢,半天不调台你能咋整。我脸皮这么薄一人,我是说不出“要答案”,呸,要考试重点这样直白的话来的,我真的有时候还要要点脸的,索性静下心来,看看老丁的这个频道到底是播放啥呢?
“等我回来,你应该已经毕业了。”老丁简明扼要。
“这话说的,就不允许我考个研,留个校什么的?”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用“老不正经”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个世界其实有比考试更复杂的事情,没有补考,没有重修,可是那并不可怕。”老丁意味深长。
我看着老丁清瘦的身材,他恢复的短发,他年轻的眼睛,那双充满着柔情的眼睛,是骏马一样的眼睛,我似乎明白了,明白老丁的这句话。我笑了,笑的很甜,我把泪水化作笑容从我的眼睛里开了出来,我在嬉笑,在大笑,在傻笑,在狂笑,可是却没有一点声音,我站在那里,像极了一架天平,看着两边砝码加加减减,最后终于恢复了水平,其实没有真正的水平,我只能用我的笑来让你知道是水平了,或许,这样做实验的那个人会笃定,会确定,然后毫不犹豫的把实验数据写在了本子上,充满自信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