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牧身子僵硬，不敢回头。
背后的声音继续道：“你以为在这里说话我就听不到了嘛？你的道行还嫩了点。”
明明是如黄莺在山谷鸣响的声音，好听愉悦，可是在林子牧听来，无异于恶魔的嘶吼。
“知道了。”林子牧慢吞吞的道，直到半响后没有了声音，才转过头去。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平复了心情，才认命般去找着扁担挑水。
寻了半天，林子牧都没有发现那个长棍子扁担，不禁疑问道：“没有扁担嘛？那师父他们之前都是怎么挑水的。”
今天的太阳慢慢升了起来，离午时还有两三时辰，林子牧总算是在犄角旮旯的偏僻角落在哪个长方形扁担找到了，上面还落了灰。
“不用这个挑水，难不成一桶一桶的提吗？搞不懂。”
林子牧肩膀扛着扁担，前往后山那里的水池。
一来一回，就去了半刻钟，可是也只打到两桶水，刚刚把一个大缸的底部覆盖了。
林子牧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那个紧闭的房间门，面无表情，“算了，抱怨也没用，这点磨炼都过不了，以后也做不成大事，还谈何报仇。”
心智坚定了不少。
于是，继续开始挑水，好在林辰以前对林子牧严格训练，这点路程对于现在的林子牧来说小菜一碟。
不过就是有点枯燥，好在他训练的时候哪一次不都是枯燥过去的。
肩膀挑着水，嘴里哼着小调，好不乐哉。
不过，一想到爹娘，他就高兴不起来。
顾莹的房间内，芸梦正透过窗户看着林子牧，此时她的心有了些好转。
“师娘，您刚才怎么生那么大的气啊？是不是师兄哪里做错了惹您生气了？”顾莹在一旁站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其实师娘也不是生林子牧的气，生他那个爹的气。”芸梦摇摇头，本来鬼谷子是鹤发童颜，生命力顽强，可是，自从帮林辰逆天改命抵了一劫后，就是现在这个苍老样子了，岌岌可危，这叫她如何不恨。
“可是，他的父亲错误不应该由他承担呀。”顾莹脆生生的道。
“父债子偿。”
“师娘，他的父亲都没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都该翻页了。”顾莹小声辩论。
“什么？”
芸梦错愕转身，“你是说林辰死了？”
“您不知道吗？师兄刚才都说了。”顾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疑惑。
芸梦楞在原地，望着窗外那个挑水的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林子牧刚刚说的话，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而林子牧说其父是林辰后，无名怒火则彻底将她的愤怒引燃，哪里还想得起之前的那番话语。
顾莹见状，也是知晓了师娘已经有了些悔意，于是说道：“师娘，要不我去跟师兄说让他歇歇？”
“既然是林辰的孩子，那就更加不能松懈了，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芸梦轻声道，望着林子牧的眼神开始有点变化。
其实顾莹说的也没有错，林辰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林子牧承担后果。
“师娘，师兄他……”顾莹还想说，被芸梦打断，“好啦，莹莹就放心吧，林辰的孩子不会这么弱的，你能跟师娘讲讲林子牧身上发生的事情吗？”
“好吧。”
顾莹娓娓道来，芸梦听着，沉默无言。
约莫一刻钟之后，顾莹才讲完，呆呆的看向芸梦，“师娘，师兄很可怜。”
芸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村被屠，至亲身亡，若是换成普通人，恐怕都已是疯掉了，林子牧这孩子，到底还是有异于常人的坚毅。
也许，是将这份仇恨深埋心里，等着生根发芽。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然后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望着林子牧挑水的背影，芸梦喃喃道。
虎父无犬子啊，果是说的没错。
“师娘，我知道，这是孟老先生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顾莹笑嘻嘻道。
“我家莹莹这么厉害啊。”芸梦夸赞。
“那是，我把师父的藏书阁里面所有的藏书都看了一遍，像什么兵法、名家大作，均有涉猎。”受到了表扬，顾莹有些傻乎乎的笑道，可爱的面容，讨喜的很。
“那不叫均有涉猎，应该叫博览群书，均有涉猎的意思是都写过类似的，而不是只看不写。”芸梦摸着顾莹的小脑袋，笑着道。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顾莹依旧笑着道，无忧无虑的样子。
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粉嫩，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干净美丽的笑容，似乎有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能力，清澈大眼睛里天真无邪，眼神透着一丝狡黠。
顾莹爱笑，一笑起来就宛如天上的仙女。
芸梦揉着顾莹的娇嫩脸蛋，手中的顺滑让她心情大好，“我家莹莹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啊？”
顾莹笑容灿烂，“师娘，莹莹一直都是这么可爱。”
三个时辰后
烈日当空，即使在山腰处，都感受到了热浪的汹涌。
芸梦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对着早已是恳求她半天的顾莹说道：“好了好了，随你，你去跟那小子说，让他休息。”
“谢谢师娘，师娘最好了。”顾莹放下蒲扇，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芸梦不禁笑道：“这小妮子，果然是留不住了。”
抛开逆天改命那点，林辰是她最疼爱的徒弟，在鬼谷子所有徒弟之中，唯有林辰是最贴合她心意的，可是现在……
芸梦的眼眸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辰儿……”
正在顶着烈日挑水的林子牧早已是满头大汗，身上单薄的衣衫都能拧出水来了，即使这么辛苦勤奋，可水缸里的水不过三缸，距离全部灌完，还有七八十缸左右。
这么看来，今天是别想休息了。
“师兄。”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林子牧转头，就看见顾莹飞奔而来，提着裙摆的身影，和脸上清晰可见的窃喜。
林子牧擦了脸上的汗，应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