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淡淡地问道,声音暗含无限威压。
副导演过去低声说:“是然跟曼儿吵起来了。”
“他们为什么吵?”
“这……”副导演一滞。对啊,他们为什么吵呐?
佳音乍着胆子出来回话:“是因为苏娆将咖啡撒到了林小姐的鞋上,林小姐要她擦干净……”
“根本不是……”苏娆出声分辨道,声音明显比刚才高了些。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在看到宁见椹的时候,竟一下子有了底气。可能是因为早上他毫无缘由的青睐,也可能是因为有太多人来问她,是不是跟宁见椹关系不错,让她潜意识觉得,这个男人会帮她。
“行了!你俩都闭嘴!”副导演低喝一声,垂着头,眼角微微看向宁见椹的方向。
没有人说话了,大家都在等待宁见椹的裁决。在这里,他就是权威,超过真相,也超过林曼儿。
苏娆也在等。她看到宁见椹将头转向了她。
“你,去给曼曼道歉。”
他,要她给林曼儿道歉,为她没做过的事道歉。
苏娆冲到更衣室,迅速打开自己的柜子,将东西一股脑塞到包里,手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她憋着气弯腰去捡,然后猛地抬起身,头“咣当”一声磕到金属门框上,痛得她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她捂住嘴,抽泣着,慢慢地滑坐在地。。
刚才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男人,张张嘴,一时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我说了,不是我。”她的声音在颤抖。
“没必要。”宁见椹却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冷声道,“你一个新人,姿态放低点,别这么倔。”
他曾在风中轻声问道:“你是苏娆?”
还有那带着笑意的淡淡陈述:“你是苏娆。”
而如今,他却说:你一个新人,姿态放低点,别这么倔……
犹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让苏娆的心彻底凉了。或许,这才是剧组每一个人的心声吧?他们都觉得,像她这种蝼蚁一般的存在,就应该被踩在脚下。是她傻,她以为像林曼儿那样高贵典雅的明星,会为弱小主持公道,以为宁见椹会如开始那样,维护她偏袒她。
这个地方真的很可怕,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苏娆受不了了,她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她站起身,用手背用力擦了把眼眶的湿润,大步朝副导演的办公间走去。
“导演,非常抱歉,我想退出这部戏。”她敲门进屋,开门见山地说道,眼睛依然有些红。
导演看了她一眼,神色间有些了然,也有些同情:“刚才的事委屈你了。”他看了看表,“这样吧,我给你两小时假,出去走走吧。”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要退戏。”苏娆的态度很礼貌,可回答得异常坚决。
副导演又劝了几句,但苏娆始终不松口,他只得无奈道,“好吧,既然你非要走,我也不留你,不过你得去跟宁总监说,当初是他特批你进来的。”
苏娆不想见宁见椹,可也没办法。她在总监办公室外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推门进去,一板一眼地说明来意,不料宁见椹却边看着文件,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以指敲桌,待得苏娆说完了,也只是摆摆手让她出去,完全没回话的打算。
苏娆急了:“宁总监,这个剧组原本就不需要我,不是吗?或许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在武馆长大,比普通女孩多了两分力气,但说到作武打替身,绝对不够格。”宁见椹听了苏娆的话,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略显淡漠地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地打量了她一会,直到苏娆都毛骨悚然了,他才道,“你说得没错。”
苏娆大喜,“那我可以走了?”
“五十万。”“什么?”苏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宁俊却一言不发,自旁边抽出几张纸放到她面前,苏娆低头看去,是自己前几天签的合约,这薄薄的几张纸竟然值50万?!她简直要晕过去了。“你是个成年人,合同的作用不会不知道吧?”
略微昏暗的房间里,那个男人总算摘下了标志性的墨镜,露出如玉一般的面庞,冰冷,高傲。银灰色的条纹衬衣服帖地穿在身上,袖子随意地卷到腕上,可即使是这样的姿态,也带着无尽的疏离感。
苏娆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些,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这个男人对她特别?她甚至怀疑,他当初把她留下,是不是就在设计她!
“你要告就去告吧!”一股说不清的愤怒与失落直冲上脑海,苏娆都想骂人看,可偏偏又骂不出来,最后只能没出息地撂下一句:“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说着,扭头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了淡淡的话语。“林深好像还在剧组?”
苏娆一听又气又怒,猛地回过头,两只小手在身边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但宁见椹早就做自己的事去了,完全不受她影响。最终,她只能狠狠跺了跺脚,冲了出去。
既然走不了,戏就还得继续拍。苏娆憋屈地回到片场,心不在焉地混在群演里走了几个镜头之后,忽然发觉ANGEL好像也不见了。难道是去找林深了?苏娆心里咯噔一声,趁着休息的时候,再次给林深打电话,而那边传来的讯号依然是关机,她的脑子马上有些懵了。
苏娆,你冷静点,要对林深哥有信心,一切都是那个ANGEL一厢情愿。苏娆握紧手机,努力安慰自己,可不管怎样还是呆不住了。
等下一个场景拍完了,她去跟负责人请假,可惜她不是ANGEL,人家根本不让她走,她只好耐着性子等到散场,而那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抱着包急匆匆地跑到公交站,看看表,应该还能赶上末班车,苏娆一笑,刚要舒口气,就听到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加大油门的声音!紧接着,右手被股大力拉扯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整个人就被拉倒在地,猛烈地朝前拖拽起来!
对危险的本能回避,让她第一时间放开了手,随即就看到摩托车带着她的包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突突突的余音,好像在示威一般,嘲笑着她。
浑身上下散架一样的疼,手掌被生生擦去一块皮,沙子和土都黏在上面,苏娆勉强爬起身,一下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么A市这样的大城市也会有飞车党啊?她的手机、钥匙、钱包,所有东西都在包里呐。
就这么呆呆地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苏娆终于觉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朝前方看看,咬咬牙,一瘸一拐地朝家的方向走。她记得,早上坐公交过来的时候,大概是七站地。七站地,她走快点,一个小时应该能到吧?
因为记挂着林深,苏娆下午就没吃多少东西,再加上跟林曼儿的事,和宁见椹的对峙,其实早就心神俱疲了,就这么强撑着走了会儿,便觉得头晕眼花,正好见街边有个座椅,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上面。
苏娆捶着腿,望着阴沉沉的天,渐渐的,动作慢了下来,忽然有点想哭。
她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原本只有两个目的:第一,肯定是想挽救跟林深的关系,二还有现实的压力在。父亲开的小武馆,年前因砸伤学生,暂停营业了,母亲的身体又不好,没法停药,沉重的经济负担一下压了过来,苏娆一个大专生,在J市那个小地方能赚到多少钱?只好出来碰碰运气。
可如今,跟林深的关系没有丝毫改善,钱也不知在哪里,甚至连包都丢了,她到底该怎么办呢?就在苏娆暗自难过的时候,身后的滑坡下却蓦地传来啪地一声脆响!她这一天早已如惊弓之鸟,听到这声音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噌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是……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