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起绛红色的帷帐,环顾了一圈,发现屋子里的摆设简单,大多是一些书籍和花花草草,看上去很整洁而又不失生气。
窗前是玄冰做成的桌椅,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经常练字绘画,因为墙上有很多相同字迹的书法作品和相同风格的画作,都未署名,只是记上了时间,应该都是屋子的主人兴趣之作。
离桌大约五六步是书柜,但说它是书柜,倒毋宁说是“书墙”,因为那一整面墙里都放满了书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书籍时隐时现,并不看得很真切,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的确存在,而且每次出现的位置都不相同,仿佛一面流动着的墙。
整个屋子中间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把躺椅,上面盖着白色的毯子,月光透过屋顶的天窗洒进来,落在地上,还真有“疑是地上霜”的意蕴。
床的左边是木制衣柜,里边放的全都是女孩子的衣裳,大多都是红色,仔细一看,可以分别出绛红、鲜红、朱红、绯红、殷红等色,在这屋子里十分显眼。
而床的右边摆着屏风,其以紫檀为框,上裱锦帛,边鸾之花鸟,张藻之松石,缀珠陷钿贴云母,美艳至极,屏风后是什么朦朦胧胧无法看清。
屋内摆满了各种花草,花儿争妍斗艳,开得正烂漫,为屋子增添了一丝丝生气。再抬头一看,只见一串串用贝壳、珊瑚制成的风铃挂在房檐上,风吹过便“叮铃铃”地响,清脆悦耳,如鸣佩环,令人心甚乐。
身下的床也是玄冰制成,铺着鲛人特织的鲛绡,流光溢彩,绮丽无比,与帷帐倒是相融相合。听说这玄冰集天地灵气,对疗伤的功效甚好,看来救他的人真是费心了。
里屋外屋由珠帘纱帐相隔,明明是同一间屋子,可是里外却如此不同,完全像是两个人住的样子,这也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他刚想起身,不料却看见一个小姑娘枕在床边睡着了,借着月光打量这个姑娘,看到她扑闪扑闪的睫毛,似是飞舞的蝶,她即使是睡着了,也透着一股子灵气。
嘴角上扬,脸上的笑意直达眼角,弯成了月牙,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正在对着自己笑,心情也因这个笑而明朗了一些。
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及地的墨色长发绾起披在身后,就像那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瀑布。衣衫却是火焰般的红色,似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又更似绽放的芍药花,妖艳昳丽,衬得她更加灵艳动人。
突然,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一看,竟是鱼尾,她是鱼身?那么,她定是鲛人了,难怪会用如此名贵难寻的鲛绡装饰屋子,而且大陆上如此珍贵的玄冰也随处可见,不是深海之下,又能是哪儿呢?
再说,自己不正是被扔进了海里吗?虽然当时晕了过去,可期间也醒来过几次,靠着海浪漂到了沙滩上,那这一切也就说得过去了。
自己能在这深海中自由呼吸,且行动也未曾受到影响,并无半点不适,肯定是服用了避水珠。不然,两个时辰不到就已窒息了,这救命之恩无论如何都是还不清的。
想罢,他轻轻起身,打横抱起将离,将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时他很感谢师傅一直让他习武,才让他有这个力气做这样一件事情聊表谢意。
看着那个微笑,楚曦俊想起了小妹曦衡,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满满的,甜甜的,令他无比贪念,由不得多看了几眼。
愣了一会儿还是把帷帐拉上了,朦胧之下,她更像是不理凡尘的仙子,只静静地躺在那里。楚曦俊就这样看着她,竟有一种想让时间定格在此刻的想法。
许多年后,当将离问楚曦俊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楚曦俊脑海中便浮现她那晚的笑容,那个温暖了他一世,拯救了他一生的笑容。
或许就是那时候吧,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笑容,而情愫也在那刻悄悄种下,然后生根发芽,日渐欢喜,愈发浓烈,自控不得。
一醒一睡,一站一躺,一白一红,惊艳的是谁的时光,改变的又是谁的命运?倘若两人未曾相遇,他们的命运又该是何种模样?
几番辗转,几经波折,再次相遇也仍旧是初次模样,三生石上彼此紧紧相挨的姓名,入了谁的眼,谁又装作未看见?
这个时候的他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们对于彼此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又会有怎样的纠葛,只是沿着命运的走向,一步步靠近彼此。
但即使早知道未来会经历那么多苦痛磨难,他们也依旧不会后悔,仍旧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选择遇见彼此,认定彼此,携手一起走完那条荆棘丛生的路。因为,那是他们两人共同要历经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