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这就遣人去查探。”尤谦起身撩起帐营门帘,跟门口候着的随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施施然的坐回白虎皮软榻上,一手拥着我,一手反复摩挲着我带来的凉明山地形图,唇角明朗的笑意倒似是一副江山美人俱在怀的悠闲模样。
“这……不把地形图给他们,底下的人如何去查?”
我疑惑的看着尤谦,他却眯了眯眸子,笑着探过头来在我耳边轻言,“媚儿带来的地形图事关重大,自然不能随便让人知道,朕会叫心腹前来,亲自嘱咐他这些事宜的。”
心腹?若说尤谦的心腹,该是司鸣了吧……我曾听玉柠提起过,司鸣是尤谦的贴身近侍,更是尤谦最得力的心腹,他的武功修为与花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他本身又懂得些行军作战的谋略,倒是个将相之才。
果不其然,半盏茶后,前来领命的正是司鸣。
他着了一身藏青色的锦袍,发丝高高束起,薄唇微抿,眉眼俊朗,周身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峭气息……兴许是跟着尤谦历练了许久,也夺过不少人的命,呈现在外表上的,倒是一副干练且冷血的模样……
可说实在的,我心里却觉得……虽然司鸣的话不多,表情也并不丰富,但从跟他有限的接触中,不难发现……司鸣并不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
“主上有何吩咐?”我正回想的有些出神,却听司鸣沉稳的声音朗朗响起。他正恭敬地跪在尤谦面前,等待着执行命令。
“这里有一份凉明山的地形图……”尤谦将那羊皮纸递过去,挑眉说道,“你且去查查看与凉明山的实际地形是否相符……切记,勿要打草惊蛇,更不能被墨国的暗哨发现……越快复命越好。”
“是,属下这就去探查。”司鸣接过地形图,抱拳退去,动作无声、迅速、干净、利落。
“想什么呢,媚儿……”帐内又是只剩下我们两人,尤谦毫无避讳的将我仔细的拥进怀里,双手抱得紧紧的,“这般的出神倒是少见……莫不是在想除了朕之外的其他男人?”
“是啊,在想除了你之外的其他男人……”我明知尤谦话里有话,口中的其他男人正是墨时逸,却仍使着小性子般的说,“怎的,你要恼我不成?”
“朕的耐心向来有限,媚儿……你可不要惹怒朕……”尤谦还是笑着的,这笑容一派纯然的模样,如温煦的三月春风,可是……却令我觉出一股彻骨的寒意,不禁有些心头颤栗。
“说笑罢了……你怎就当真了……”我敛起眸子,放柔了声调,“我只是对司鸣有些好奇罢了……你怎么调教出了这样一个不容小觑的心腹呢,倒是学足了你七八分的模样……”
“原来媚儿是在想这些……”尤谦听我如此说,才敛起那看似纯然的笑,宠溺的蹭着我的鼻尖,语气温吞的说,“也算是机缘巧合吧……朕两年前去沿江城镇视察白国洪灾的时候,遇上了快饿死的司鸣……随行的老侍卫说他根骨极佳,又会些拳脚皮毛,便带了他一起回了京都。”
“那他这么高明的武功是谁教的?”我顺从着这种暧昧氛围,语调糯软甜腻,“我是不懂他的武功路数,但是想来他能跟在你身边做贴身侍卫,定是武艺超群的。”
“约是过了半年吧,朕想在近身侍卫中挑一个做心腹,就选了几个背景无虞的,送去跟朕的师父入山学武功,司鸣就在其中……”
“不是送去了好几个?那……”
“朕说过了,朕的心腹,只要一个。”尤谦的翦水瞳中挂着清浅的笑意,可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待他们学了半年多的武艺,将要下山之时,朕便跟师父说,不如让他们相互切磋一下……最后能活下来的才是朕需要的人。”
这是,要他们自相残杀?
我惊讶的睁大了眸子,从未想过司鸣竟是这样,踏着同伴们的血,留在尤谦身边成为心腹的……
“朕所用之人必须能做到心狠手辣,这点历练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尤谦眸色淡然,仿佛说着最平常不过的事。
我一时沉默,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媚儿……朕可有满足你的好奇心?”尤谦见我不语,便探头来吻上我的唇,眸色里布满了汹涌的情潮,“不如……现在换你满足一下朕的胃口?”
“皇上,你何时缺了女人不成?”我娇笑着连连闪躲,自然明白尤谦的意图,“要媚儿说……眼下既然还有正事要做,皇上自然应该以正事为重……”
“媚儿言之有理……不过,你想做的正事指的是什么呢?”他灵活的舌依旧流连在我的唇瓣上,犹如品着醇香的美酒,抵死缠绵。
“皇上……你应该也猜得到,墨时逸对我逃出天牢一事肯定会大发雷霆,如果再让他发现丢失了凉明山地形图,更会怒火中烧……我是怕,他会抓住花渺,折磨她……”我从尤谦密密麻麻的亲吻中沉淀下来,轻喘着依靠在他的怀中,垂下眼帘,对花渺的担心倒是显露无疑。
“若你真的如此担心花渺,朕便早点去救她好了。”尤谦阖起眸子,安静的埋首在我颈项间,“早点灭了墨国,杀了墨时逸,朕也好安心点,而你……便也真的只属于朕自己了。”
“尤谦……”我抬起眸子唤他,却见他仍是保持着合眸小憩的姿态……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这令他显得有些疲惫,不见了平日里的阴鸷暴戾,一张精致文雅的面庞,一副纯然安静的模样,竟是像极了尤诺的。
这让我的心,有瞬间的凹陷。
可他不是尤诺,不仅如此,他还杀了尤诺。
是的,那个嚣张冷血的白尤谦,才是真正的白尤谦。
而我,是万不能再一次陷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中的。
“皇上,属下前来复命。”正在我心思百转千回之间,司鸣声音从帐外低低传来,令尤谦睁开了双眼,唇角习惯性的勾起,恢复了一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