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的草稿都列了不下数十个,每一次对上那个油盐不进的人,就是成了废话。唯一的原因还是信息来源太少,只是这里的小鬼虽然可以驱使,但是它们能去的地方有限,能分析的问题也有限,小鬼终究是残缺了魂魄的东西,也不能像人一样事事考虑的那般周全。至于苏翎,也不可能说有什么法术能够让花决明的想法一清二楚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恼人,当真恼人。
这是苏翎在花决明转身出门后,拧着眉头,憋了半天才有几分懊恼的对着空气,喊了这样一句话。
此刻,鸾凤阁内,子钰的房间中,一个黑衣男子正面对着子钰双手抱拳汇报近日的调查结果。
“属下已经查到了姑娘的行踪。”那人低敛着眉眼,说道,“寒国临县的一座老宅中,而且似乎是被对方软禁。”
“那人的身份可有调查?”子钰手中的笔没有停顿,依旧在写着些什么。
“北幽国,三皇子。但是也似乎是姑娘的旧识。”
“似乎?”子钰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面前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不满。
“是,那人的身份似乎是有所遮掩,短时间之内还无法彻查,但是每日属下都可以在远处看见,他与姑娘一起在花园中手牵手散步。”那人犹豫了一番,随后缓缓说道,时候还不忘偷偷看一眼子钰的反应。
注意到面前黑衣人的小动作,子钰只觉得快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看着有些危险的笑容,说道:“啊,牵着手啊。”随后却猛地沉下脸色,“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结果,你是不是管的有些多了?!”
那黑衣人立马单膝跪下在地上:“是属下失言。”
那态度诚恳的,让子钰一时都不知道要继续说下去什么。再扯着他私下猜测了主子的想法这件事,也似乎说不过去,只得作罢,挥一挥手,让他继续回去调查。
突然,那黑衣人又去而复返,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这是门外不知谁留下的。”
子钰接过纸条后,那黑衣人便快速离开,至于子钰再看手中的纸条,背面只有五个字——谢东篱亲启。子钰略微犹豫了一番,随后起身,顺着楼梯找到了在顶楼的花园之中的谢东篱。
楼顶的客厅,被谢东篱改造成了一副奢华的样子——从珊瑚玉质的小型假山怪石,到小湖碧潭,而后就是梨花大理石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四周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
至于谢东篱,此刻正穿着紫檀木的木屐,倚在花木棱床上看着手中的账目。子钰见到这样的一副场景,不由抱着自己的双臂,目光中带了几分嘲笑:“到底是享乐主义,倒是第一个见人将自家的店铺改造成这样一副模样。”
听见子钰的声音,谢东篱从账目中收回了目光,抬起头回给子钰一个笑容,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从床榻上站起身,开口倒是一阵调侃:“自然是自家的店铺,又何必拘泥于那些规矩。怎么,今日倒是愿意踏入这个奢靡败家的地方来了?”
“有给你的消息。”子钰也不愿意与谢东篱斗这口角,干脆将手中的纸条扬了扬。
谢东篱散漫的穿着身上的锦袍,拖着木屐,步伐轻松的走过来,接过纸条,也不忘损一两句子钰:“有你这样和我顶嘴的属下,若是不将房间布置的和我心意一些,怕是那一日会被郁闷死。”
只是看罢纸条后,谢东篱收敛了唇角的笑容,随之皱起了眉头。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子钰看着谢东篱的表情,于是神色也带了几分郑重。
谢东篱收好纸条,随即又是一副散漫嬉皮笑脸的神情:“无事,不过是有一些故人要去见一见。”
子钰带着几分的疑惑,也不再多问,只得转身下了楼去。只是走到一半,被谢东篱叫住,只见他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笑道:“这么快就走了,想与我同去吗?”
“你与故人相见,我凑那热闹作甚?我担心,别到时候忍不住在你自夸的时候拆了你的台子。”子钰也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谢东篱的邀请,笑着说道。
闻言,谢东篱也是一阵好笑,转身回了房间去换衣服。
只是玩笑过后,谢东篱看着手中的纸条,依旧是皱起了眉头。这纸条不是别人送的,也算是故人,但绝对不可能是朋友,这人会来找他究竟有什么事情?
思量了半晌,谢东篱还是打算前去一见。
在北幽国的茶馆内,谢东篱上了二楼的雅间,由小二领着见到了在雅间内品茶的所谓故人。
绯色长衫,一副天生风流妖娆的皮相,比之潘安或许更甚一筹。
谢东篱走上前,坐在了他的对面,毫不客气的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随后开口道:“不知丞相大人千里来此,找草民何事?”
“你不必害怕,绯这一次不会对你做什么。”北堂绯饮一口杯中的茶,随后放下了酒杯,半敛着长如蝶翼的睫毛,笑道,“这北地的茶粗劣,有些涩的慌。”
“我只是想来与你确认一些事情。”北堂绯忽而对着谢东篱有了几分正色,只是眼底浮动着几分调侃的笑意,“那一日,苏大人的心脏,分明是碎裂了。你可知,苏大人是如何复生的?”
谢东篱看着北堂绯,忽而不知他的这突然的疑问是什么意思。
然而,北堂绯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谢东篱:“应当是共生之术,你将自己的命与苏大人共享了,绯猜得可对?只是……”他停住了话头,顿了顿,“苏大人如今不过在享用着你的寿命,冥界自有它的规矩,苏大人事实上已经不属于这世间,你可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谢东篱紧皱着眉头,脸色有几分难看:“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或许是绯多虑了,只是终究是依附于你的生命,一旦离开你久了,就像是失去了依附的支持,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北堂绯笑眯眯的看着谢东篱的反应,缓缓说道。
“你会有这样好的心思来提醒我?”谢东篱捏着杯子,却依旧是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北堂绯。
“啊,总归是受益于苏大人,更何况与大人还有些恩怨未了结,怎么舍得就此失去她?”北堂绯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就这么带着调侃的坐在谢东篱的对面,也不知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那还要多谢丞相大人提醒。”谢东篱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北堂绯叫住。
“何必这般急切,绯这里还有一些消息,相信你会感兴趣。”北堂绯将自己空了的杯盏满上,不疾不徐的喝下一口浓茶,“不过,绯也不打算做亏本的买卖。”
“你想要什么?”一说到生意,谢东篱也是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北堂绯,这样的不等价交换,是该好好的谈一谈,“在商量价格之前,难道不应该互相透露一下各自的筹码吗?”
说着,也是快步的走回桌前,很是配合的看着北堂绯。
见着谢东篱的这样一副模样,北堂绯突然就是勾唇一笑:“倒是听闻过第一商的名号,如今算是见到了。只是……似乎你没有资格来和我提筹码的要求。”
先说的是要谈一谈交换信息,现在又说没有谈判筹码的资格,这不是明摆着要强买强卖吗?!这不是耍人玩儿嘛!
谢东篱却也并没有因为北堂绯的这几句话恼怒,只是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是虽说是微笑,神色之间却透露着不容让步的味道:“如果丞相不拿出你的诚意,我们之间又何必谈判?秘密都有被暴露的一天,更何况只是一条消息,最后不过是费一些时日去寻找罢了。”
“哦?这么说你已经猜到了绯要与你交换的是何消息?”北堂绯似笑非笑的看着谢东篱,装作一副很是惊愕的神色。见着他这样,谢东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要与我交换的必定是我感兴趣的事情,而我感兴趣的,恰好你又知道的,应当是关于阿翎的事情,大人,我说的可对?”谢东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对北堂绯开出的筹码并不是表现的那般感兴趣。
“猜中了一半。”北堂绯也表现的很是沉着,依旧一副冷冰冰的谈判式模样,满是一副专业生意人的样子,“确实关于苏大人,只是这人是北幽三皇子,或许你还想要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很简单,只要你将目前收集到的资料交给我,我就告诉你那人的身份,这样,也许还来得及救一条性命。”
“你要的是什么方面的资料?”谢东篱也不挑明自己手中的资料是关于什么方面,互相都在揣摩着心思。
只是半晌,北堂绯不由得假意叹一口气,皱起眉头一副有些疲倦的样子:“绯并没有几分耐心与公子谈判,只是需要一些资料来判断一些事件。关于北幽,还关于寒国,这其中牵扯甚广。或许公子方才理解错了绯的意思,苏大人如今的性命,是不受天道因果的保护,而不是说距离你太远就会死亡。而失去天道保护的异类,就会受到因果的仇视,至于苏大人身边,还有对她的性命虎视眈眈之人。”
这似乎是谢东篱第一次见到北堂绯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只是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巨大,半晌后,谢东篱忽而阴沉着脸色:“你的意思是,如今在阿翎身边的那人,所图的是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