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天生异象,所有人几乎都是被从未遇见的场景吓得两股战战。
一时之间,地面汇成的红色,几乎就像血海尸山,汇成了极其可怖的场面。
而有人大着胆子,打开窗户,却看见了暗红色的两个圆盘挂在天边。这分明就是两个血色的太阳和月亮!
所有人都觉得当真是触怒了神灵,以至于犯了众怒,坐在高位的皇帝也有些保持不住自己镇静的神色,只是将手紧紧的捏住龙椅,免得丢了礼仪。
对于这样大型的障眼法,也算是违背了天命道义的一种,苏翎之所以要他们几人用身上的煞气摆阵,不是为了施展法术,而是要遮盖天道对她的窥探。
不过这样的术法并不能坚持太久,只是一会儿,就不得不放晴了天空。
当红雨停下,所有的一切都像梦境一般消失,只有地上红色的积水还在昭示着刚才的场景不是幻觉。
这一下,对于江云辞的处决,自然是不得不取消。
他告退皇上,和在金銮殿内目瞪口呆的众人,全身而退。
当在御花园里找到满身血水的苏翎等人,江云辞忽然绽开了一个好看的笑容,让在场的人都一愣!
他们知道自家将军确实是长得好看,可是将军什么时候这么笑过了!看的真是磕碜人!感觉心理怪怪的,还有点慌!
而苏翎,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给江云辞一个恬静温和的笑容,就像是老友相见,随和的有一种归家的温馨。
“谢谢你。”江云辞忽然伸出手,将苏翎一把揽在怀里,用力的抱了抱,“如果不是你,今日我恐怕是不能这般随意的就走出了金銮殿。”
听江云辞这么说,身后那一群同样是满身血水的将士,一时之间也似乎有点明白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何况他们是亲身参与了这一场奇妙的术法,更是对苏翎心生了敬畏和佩服。
田三看着苏翎,目光中带着几分热切,他是当真对这个寒国来的军师越来越崇拜了,那些精巧的弓弩和带着杀伐的天罗地网,以及这一场红雨异象,这军师绝对不是凡人!
被江云辞揽在怀中,苏翎只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这一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她保全江云辞,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这么想着,她就扯了一把江云辞,将他拉到了一旁,目光直直的望着他:“我救你,是有条件的,你又何必谢我?”
江云辞这才想起来,那个被他似乎是可以忽略的条件。他只是用有些无奈的眼神看着苏翎:“你可知这打仗根本就不是我说了算?要一场持久的战役,所耗费的财力和人力大的你根本就无法想象。更何况,我们北幽与寒国保持相对和平的状态,就是因为战线太长,所有调配的军用物资和军饷,根本就不能够及时的来回传输,而这关键的环节,只要少了一个,就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苏翎听罢,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江云辞:“所以你是想后悔?”
江云辞也觉得苏翎此刻的表情有些平静的让他害怕,这小姑娘不会是生气了?心里也不知何时就生了哄哄她的心思,于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自然不会后悔,只是这战役,你应该知道,会很艰难,因此我们需要等待恰当的时机。”
手里的小脸很细滑,就像是上好的丝绸锦缎,江云辞的指尖一时之间就显得有些粗糙。只是淋过雨的缘故,苏翎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几分粘腻。
“时机,很快就会到的。”苏翎只是皱皱眉头,往后退了几分,没有避开江云辞的手,于是也不再理会,只是抗议式的用手拍了拍他,随后讲了这么一句似乎没头没脑的话来。
不过,这二人都是知道对方的身份,因而此刻讲话也有些带了营帐内的随意。但是身后的那些将士不知道啊!他们看见的是两个男人啊!自家的将军为什么要去捏小军师的脸啊!天呐,好害怕,将军是不是在营帐内待久了,结果性取向都不对劲儿了?!
田三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将士,低声呵斥一声,别瞎说!
自己却仍旧转过头去,躲在一处偷窥江云辞和苏翎二人之间的互动,心里也是一阵怕怕的,这可了不得!一定要让将军的爱好换回来,否则这还怎么打仗带兵啊!和将军之间的交流都会成问题!
不过这身后一群人的想法,要是此刻让江云辞知道了,怕是一张俊脸不知道会气成个什么样子。
当然,这只是今日一段危机之中,一个轻松的小插曲。
而轻松过后,自然是要考虑之后的事情。江云辞回忆今日朝堂上的事件,脸色也是极其的难看。那般狼狈的跪在金銮殿内,这等委屈,不是常人所能忍受。他似乎也不得不考虑一番,之前与三皇子结盟的事情。据他所知,今日所有彤妃与三皇子党派的人,根本就没有为他说一句话。
冷静下来的江云辞坐在房内。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待江云辞打开了房门后,看到的却是苏翎站在外面。
她走到门内,待江云辞关上门后,苏翎坐在桌前,抬头看他:“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你猜呀?”江云辞似乎还有心思与苏翎调侃一番。
“你要去找三皇子吧。”苏翎却没有心思与他调侃,只是神色严肃,“你要他为你做什么?”
“别这般急切,你可有兴趣与我对弈一局?”江云辞的笑容不减,桌上放着一局残棋,显然是先前他坐在房中自己想着破解的法子。
倒是有几分闲情,分明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苏翎坐了下来,看着江云辞,食指和中指捏起了一颗黑子,缓缓落下了一子。
江云辞也笑着在另一处落下了一颗白子,很是和谐的落下了一子。
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苏翎再一次问起了江云辞先前的那个问题,但是那语气,太过冷然,听着似乎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
“我不要他为我做什么。”江云辞见苏翎的神色,忽而收敛了笑容,神色中带了几分冷意,连着声音都冷了下来,“你想为他辩护?”
“你们的合作,并没有被影响。这与我的态度无关。江云辞,你应该好好的冷静下来,想清楚,他一直都在做与你约好的事情。”苏翎的表情很是淡然,她看着江云辞,她态度冷静的却让江云辞的情绪不知为何有几分的烦躁。
带着已经扰乱的一颗心,落下了一子,然而这子,因为一颗乱的心,而让局势一下子落了下乘。
“苏翎。”江云辞忽而捏住了苏翎要落下黑子的手,靠近了她,几乎贴上了她的鼻尖,“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你了,你是否与三皇子,早就认识?”
他们二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苏翎不得不抬头,直直的看着江云辞:“是。”她这般干脆的回答,干净利落,神色坦荡到让江云辞的动作一僵。这般……就承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江云辞的神色中带了几分气恼,这般脱口而出的问道。
“将军你未曾问过我呀。”苏翎轻轻的将江云辞的手掰开,随后缓缓的落下一子,将大半的白子收回手中。
“那么,你在我身边,究竟是何种目的?!”江云辞已经无心再观看棋局,只是看着苏翎,一脸的正色。
苏翎见此,也不再看着棋局,而是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端详起江云辞的神色:“你可是生气?”
苏翎当真是不解的,为何这一件事情,会引得江云辞这般大的反应:“我不曾隐瞒我们相识,不过来到北幽之前,却是不知道三皇子就是我认识的那人。”
“你是说,你在寒国的时候就认识了三皇子?”江云辞看着苏翎,却是捕捉到了她话中的信息。
“将军……”苏翎此刻当真摸不透江云辞此刻的想法,她只好起身走到他的旁侧,“你此刻该关注的不应当是三皇子与我的关系,而是关注整个北幽的局势,以及你当下的处境。”
江云辞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看着桌上的残局:“你知道这棋局是谁留给我的吗?”
“三皇子?”苏翎似乎带了几分笑意,歪了歪脑袋,说出了这个已经快成了肯定语气的猜测。
“你知道?或者说你见过?”江云辞突然从一旁掏出了一颗白子,落下一子,整个棋盘内连成了一条长龙的形式,一下将苏翎的黑子击落的七零八落。
“不过这不重要了。”江云辞将手中的棋子收好,随后侧过脸,上上下下将苏翎打量个遍,目光中带着几分深邃,“苏翎,你可是灾祸?”
他突然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眼神中,翻涌的是压抑着的潋滟波光,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自欺式的不确定。他此刻,只是在等待一个答复,一个可以说服他自己的答复。
“谁知道呢,或许吧。”苏翎的笑容似乎更深了,笑意几乎是晃出一阵水光在眼中,“你以为,我可是灾祸?”
“……”
突然之间,房间内就这般安静了下来,江云辞收回了目光,看着桌子,却说道:“抱歉。”这一句歉意,同样来的突兀而奇怪。
“何必说抱歉?或许,我就是呢。”苏翎突然靠近了江云辞,“我从走到你身侧的那一刻,应该就说明了我自己的意图,我对你,不过是利用。如你所言,战争是一件很大很残酷的事情,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逼你做出决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