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殿内喧哗起来,莫乐的话如一颗巨石坠入平湖,惊起了高高的水浪,就连站在岸边的人也躲避不及地被溅湿了衣裳,何况是那块巨石和湖里的鱼虾?
客人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秋君实突然狂笑起来,嘲讽地说道:“莫乐,原来你也有今日!”
可是随即,他却敛了笑,伸手一指狼狈跌坐在地上的玉千紫,冷声说道:“就因为她的可怜模样,就因为她那双像极了她的眼睛,你就稳不住了吗?若早知道你是这副德性,我应该在昨夜就将她送到你的府上去!”
他的声音如同嚼着骨头吞下去那般,竟似带着刻骨的恨意。瞬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几十人的大殿内一时间没有半点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既然我已经如你所愿,破了戒,你也就放过她们吧!”莫乐望也不望一眼玉千紫,声音也急转到零度以下,一双深幽的眼睛凝视着秋君实,“我愿赌服输,明日自会送上你想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秋君实的神色突然变得暗沉,眼中的那抹厉色顿然加重,一字一句地说道:“想不到痴情如你,也抵不过这舞姬两三下的挑逗,为了这两条贱命,更是连对她的承诺也甘愿破掉!说什么生死不渝,原来也只不过是句空话!她若在九泉之下知道,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个她是谁?玉千紫心中更为诧异,抬眸望向莫乐,却见他默默无语,他的表情本就不多,此刻更是漠然到了极致,若不是还有呼吸,都看不出是个活人。
“怎么?无法应声了吗?羞愧难当了吗?莫乐,当年你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了她,今日想要以此赎罪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你休想!”
“你以为这样可以救得了她吗?你做梦!”秋君实突然身影一动,玉千紫才感觉到寒风微动,才要闪身避开,他却已经来到了眼前,双手掐住了她的喉咙,突然嘴角一挑,“原本她还有一线生机的,但是因为你,她只有死路一条!”
那秋君实的紫眸竟然骤然变成了红色!很深很深的血红色,红到若非这般接近竟错以为是黑的,玉千紫突然害怕起来,怕到竟要失口惊叫出声。
原以为秋君实就是黑焰司,没想到竟然不是!黑焰司就是发怒,紫眸也不会变成红眸,眼前的人虽然带着黑焰司的独特气息,可是却比黑焰司更狠更绝,掐到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他是个疯子!比黑焰司还要恐怖的大疯子!
他的手劲不松,玉千紫越发觉得呼吸困难,双脚用力蹬他,他却像是没反应似的,脸色阴沉地怒视着莫乐。两人的眼神交错,如刀剑搏击,如箭雨穿梭,玉千紫怒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给碎尸万断。
该死的他要掐到什么时候?
“砰……”一声重响响起,玉千紫艰难地循声望去,赫然看到凝烟已经经受不住惊吓而晕厥在地,那茗管家冷漠地看了一眼,招来那两个家丁将她拖了出去,她的心一急,拼命挣扎起来,戒指悄然一旋,一枚毒针刺进了秋君实手臂上的肌肤里。
“你……”毒针入肉的那一刻,秋君实突然震颤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望向玉千紫,眼里满是挣扎,有欢喜,有震惊,有愧疚,有愤怒,有受伤……
这个时候的他的眼眸又变成了紫色了,玉千紫怔然望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秋君实还是黑焰司,而他的手劲松松紧紧,却仍然还不愿意放手,玉千紫的心激烈跳动起来,牙一咬,正要再送他一针,他却一把将她大力地甩开,丢在一旁,冷冷地从唇角吐出一口气息,料峭凛冽,“宴会结束!送客!”
简单的话语如雷霆一般,再次轰得众人一阵头晕目眩,不过那些客人们也够精明,也不等茗管家亲来带出去,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慌慌张张地往门外冲去,哪里有半分将领的威武之色?就连那些美人儿,也忙不迭地鱼贯而出。
玉千紫被他这一甩,撞到了一旁的桌椅,腰上一痛,泪水差点落出眼眶,喉部难受至极,只能趴在地上干喘起来。咳得几声,才勉强缓过气,正要趁乱遁走,却有两只不同的手臂同时伸到了眼前,她一惊,慌忙往后一退,却已经来不及,一只拽住了她的衣袖,而另一只却紧紧拽住了她的手,那冷漠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掠过,“你已经答应将她送给我了!至少,今夜,她会是我的人!”
竟然是莫乐的声音!
拽着她衣袖的手一顿,倏地松手,玉千紫顺着那修长的手望去,秋君实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眼里紫色和红色变幻着,然后渐渐交融……
玉千紫则完全失了神。什么意思?她今夜会是莫乐的人?想起方才他们的对话,玉千紫突然明白了一切。
莫乐与秋君实一定是爱上了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却选择了莫乐,所以秋君实才会恨之入骨,一直在想着怎么让莫乐的痴情专一形象破灭,所以,今夜才会有这场好戏!
朦胧中又想起了那一夜,她满怀欢喜地等在他早就预订了的酒店房间,等待着说要单独为自己过生日的他,等来的却是一身酒气的副门主,那一夜,她才知道,其实自己才是他送给别人的礼物……
往事和现实交错,一时间分不清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黑焰司还是秋君实,心像是被谁用力扯破了,冷风呼呼往里灌,玉千紫抬手擦掉了嘴角的涎水,喉咙里此刻火烧火燎地疼痛,嗓音更是嘶哑得可怕,双目直视着秋君实,手心攥出了血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你!”
听她突然出声,秋君实和莫乐都一愣,秋君实一动不动,紫红色的眸子微微一荡,慢慢地,浮起一层恍惚和不屑,最后竟是勃然大怒。
“你找死!”说完,便再度伸手想要抓住她,身子却一晃,而莫乐趁机拽着她往外走去,一出了殿门便凌空而去。身后传来茗管家惊慌失措的叫声:“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