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剑止。
身着龙袍的陈殇独自站在演武场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下的影子忽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动,无形的虚空抖动了几下,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云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陈殇也不转身,仿佛他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一般。
将《妙音坊》中发生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黑色的人影对着陈殇遥遥一拜,道:“对不起主上,有人对殿下下杀手,我却根本来不及阻止。若不是《妙音坊》内另有高人,殿下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手中的长剑轻轻舞动,陈殇以剑代笔,碎末横飞间隔空在三丈外的坚硬石壁上写出了一个“岳”字
剑气出体,以虚化实,非对剑意有极高领悟者,不可办到。
“丘山岳家,这么多年来敢明张目胆对我儿子动手的他是第一个!”长剑回鞘,陈殇目光深沉的望着墙上的岳字,淡淡的说道。
一股只属于人间帝王才有的气势从他的体内汹涌而出,虽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却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这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
“主上的意思是?”黑色的人影弓着身子问道。
“他是第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陈殇握着手中的剑鞘轻轻往前一掷,长剑连带着剑鞘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笔直的飞向了三丈外的墙壁。
一声脆响!碎石横飞,长剑连带着剑鞘笔直的插在了石壁上的“岳”字中央,入木三分。
犹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痕遍布整个“岳”字,使其四分五裂。
“属下明白!”一片青色的树叶从枝头落下,只一眨呀的功夫,黑色的人影便从演武场上消失不见,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丘山岳家,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家传邪功却是颇为不凡,现任岳家家主修为更是达到了武道九重天,即便是比起青州十大世家,也只是稍逊一筹。”
“你创立的月影组织虽然个个都有着不凡的天赋,但他们的年纪终究是太小了,你让他们去铲除岳家,恐怕是以卵击石吧!”
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在演武场中响起,带着三分清冷、三分妩媚、三分高贵。
“月影没你想的那么弱,虽然他们只跟了我二十年,但是天道宗的一点儿皮毛已足以让他们战胜所有同境界的武者。”陈殇也不回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那岳家老祖岳厉呢?他可是武道九重天老怪物,而月影中即便是实力最高的陈一也不过才武道七重天的修为,越两级对战,你是想让他去送死吗?”女人略显俏皮的反问道。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帮忙!”陈殇缓缓说道。
“谁?”
“你!”
“本宫凭什么要帮你,这些年来本宫没有杀你,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把本宫当枪使?”女子冷笑道。
“因为丘山老怪岳嫌差点儿杀了云儿!”陈殇不轻不重的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这手激将法用的很烂!”女子嘲笑了一声道。
“但不得不说,很管用。”
“敢动本宫的儿子,我看他们是活腻味了!”女子的声音很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就如同天宫中的王母,宣判着岳家的死刑。
一个月后,为祸青州数百年,让四大王朝都头痛不已的丘山岳家忽然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四大王朝十大世家无不震动,可是不管他们派多少人前去调查,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毫无头绪。
因为邱家直系血脉一千三百七十二人,无一活口。
咳咳,陈殇咳嗽了一声提醒道:“那是我儿子!”
“本宫看着长大的,他就是本宫的,与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臭男人可没有半点儿关系。”女子话语间带着一份毋庸置疑的腔调。
“世人皆说我至情至性,你却说我薄情寡义,倒也有趣的很!”陈殇轻笑着说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姐姐天仙一般的人物你竟然也忍心负她,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也不知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这个臭男人不顾一切背信弃义!”
“她的确很美,但是真要说起来比起你姐姐那样的上界第一美人,可能差了不知十万八千里。”
“那你为什么还要辜负我姐姐?”
“你一个连感情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小姑娘,我拿什么给你解释?你真以为自己活了一百多年,就算是成熟了?在真正的感情面前,你恐怕连云儿都不如。”陈殇轻轻抚摸着演舞台上的十八班兵器,就如同是在抚摸最亲爱的恋人一般。
“也许在外人眼里她远远比不上你姐姐,但是从她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我想娶她,想和她恩爱相守白头到老,所以我们成亲了。这原本是一件多么简单、纯粹而幸福的事情,却因为你们这样一群无聊的人,徒增了不知多少烦恼!”
拔出长枪,遥指苍穹,陈殇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想要锁住我,我就偏不让你们锁。如果这片天只是一个闹笼,那朕就捅破这片天!”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年来你的修为不进反退?”女子临行前问道。
从架子上取下一张大弓,陈殇缓缓拉开弓弦,道:“看到这张弓了吗?你将它拉的越紧,他的反射之力便越大,而我松开手的那一刻,就是我重回上界之时!”
天色渐晚,陈国皇宫之中,陈流云大步向着自己府邸走去。虽然是皇子府邸,但是并不见得有多么豪华,反而显得有些朴素,一路上甚至连宫女太监都看不到几个。
这倒不是说陈流云有多么的不受待见,而是因为他觉得太过铺张浪费不好,想着自己消费的都是陈国百姓的血汗钱,他实在是下不起手。
而且这种不劳而获得来的东西,用着也不安心,用多了还会上瘾。
至于见不到几个宫女太监则是因为他嫌麻烦,走在府邸里,这个宫女殿下长,那个太监殿下短的,见了他还得跪拜行礼,实在是太过麻烦,于是他便把九成的太监宫女全都赶了出去。
只剩下一成,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陈流云推开大门走了进去,人还没有走进去,饭菜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殿下回来了,快!老身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殿下回来的正式时候。”一个驼背的老妪看着推门而入的陈流云,满脸笑容的说道。
不过她虽然正面看着陈流云,但是眼神却根本没有集中。
咕噜噜!
陈流云的肚子十分不争气的惨叫了起来。
“还什么顶级风月之地,连饭食都不准备,可饿死本皇子了!”
自家府邸里可不用讲什么礼仪气度,陈国抓起碗筷开动了起来。
“婆婆我说了很多次了,叫我流云就好了,你从小陪着我长大,就如同的奶娘一样,虽然你也没喂过我奶,但也差不太多!”陈流云一边吃着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奶娘?枯槁的身形呆滞了一下,老妪笑着问道:“怎么样殿下?饭菜可还合你胃口?”
“还......,嗯,行!”一口饭菜下肚,陈流云声音略显沙哑的赞叹道。
这是把盐当成是糖来使了吗?
还是把辣椒当成了果酱来用?
“那就好了,老身自从眼睛瞎了以后,什么都做不了,也就这厨艺还看得过去,不然老身真是不如死了算了!”老妪一脸欣慰的说道。
长大了,敢去逛烟花之地了,敢去找风月花魁了,老身真是太欣慰了。
你说你都瞎了,还做什么菜嘛!安享天年不好吗?
陈流云欲哭无泪的说道:“婆婆,这天色也不玩了,你就先回去休息了吧!“
“好好好,那殿下慢慢吃,老身就先走了。”老妪笑着转身往门外走去。
看着老妪笔直走向柱子的路线,陈流云赶紧放下碗筷,搀扶住她纤细的手臂,道:“婆婆,这天色晚了路黑,我送你回去吧!”
“殿下有心了。”老妪笑着说道。
这傻小子,天黑天亮对老身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将老妪送回到自己的房间,陈流云重新回到大厅里,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满脸的苦笑。
婆婆是唯一一个从小陪着他长大的亲人,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却总喜欢找事情来做,一刻也闲不下来。
而她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下厨了。
但是一个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闻不到人,非要当厨子,这结果可想而知。
可你要说她做的东西很难吃也就算了,但是偏偏她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就非常难吃,有时候甚至能够好吃到让你怀疑人生。
一上一下两个极端,让陈流云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但是为了不让她失望,陈流云只能不管是好吃还是难吃,全都统统的给它吃下去。
好吃的时候自然是极其的享受,但是难吃的时候也只能含着泪水往下咽。
不过据陈流云十几年的观察统计,他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往往婆婆心情好的时候,饭菜就会特别的好吃。而当饭菜难吃的时候,往往则说明她的心情很差。
难道厨艺的好坏是和心情挂钩的?
可是今天婆婆的心情看起来也不差啊!
古语有云: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说实话陈流云并不知道古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他知道的是:对于灵脉境的修行者而言,子时阴盛,午时阳盛都不是适合修炼的时辰,唯有卯时初刻天地将分未分、阴阳交泰,天地灵气最为温和纯净,也是灵脉境武者修行的最佳时刻。
因此每日寅时末卯时初,他都会准时骑着火云马到两仪城外灵气汇聚的孤峰上,修行两个时辰。
三年如一日,始终不曾间断过,奈何整整三年过去了,体内十二条灵脉,无一条有丝毫起色。
人肉体凡胎,天生灵脉闭塞,故而短寿、且力弱。
唯有打通体内灵脉,踏上修行之路,方能逆天改命。
夜还很黑,陈流云独自一人走进天云马场内。
正当他打算去熟悉的位置,带走他常用的那匹火云马时,却发现有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已经牵着马匹,正站在马场上等他。
“殿下,你要的灵马,老朽已经替你喂好了,到了城外你只需要让它自己去找些灵草来吃,它便能一直保持最佳的速度。”李老头笑呵呵的将马绳交到了陈流云的手中。
看得出,他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我不是说不用你等吗?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手脚!”陈流云骑上马问道。
“老了,瞌睡也就少了。况且下人嘛!生来就是伺候主子的,哪儿有让主子自己亲自动手的道理!”李老头傻呵呵的解释道。
误了时辰就不好了,陈流云骑上火云马绝尘而去,临行前留下了一段话。
“李老头儿,在本皇子心里你可不仅仅是个只会养马的糟老头子。从三岁到十二岁这九年间,本皇子一共遇到过三十七次刺杀,有十三次是发生在这天云马场内,而你替我挡了三刀七剑八掌六拳。”
“你每一次流的血、断的骨,我都记在心里,永世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