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丞相府。
丞相夫人徐氏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坐在榻上,看着女儿习字。
凌朝夕手上拿着毛笔,桌上铺着一张毛毡,毛毡上放着雪白的宣纸。虽为女子,但幼时就跟兄长入私塾读书,大一点时父亲还专门请了一位老师教她兵法和武艺。寻常女子只能在家中学习刺绣,她虽然也会一点,但更多的还是学习诗词歌赋、兵法甚至是武艺。
作为丞相唯一的女儿,她的生活虽然富足,但也不是寻常大家闺秀所能想象的。
她不顾淑女形象,打了一个哈欠。她真的好想睡个懒觉,最好是能睡到自然醒。每天卯时起床练习武艺,练习差不多一个时辰,还要跟着兄长到私塾念书,从私塾回来之后,要练习书法并复习功课,一直到太阳下山为止。晚上一家人用过晚膳,她还要学习兵法一直到深夜。
她放下笔,“娘,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按道理说,朝廷议事,一般上午就会结束。徐氏抱着儿子,对女儿说:“剑南水患,波及周围州府,灾民多达数万,眼下淮江又决堤,唉。”
徐氏出身京城名门望族,昔日的书香门第,出生之时,家族已经没落,徐氏的父亲还是坚持让徐氏入私塾读书。徐氏14岁时入宫,被选为慕皇太后的女官。
皇帝即位时只有12岁,由生母慕皇太后主政。慕皇太后没有女儿,和唯一的儿子关系冷淡,便把徐氏当作女儿来疼,上朝时便把徐氏带在身边。徐氏跟在太后身后,对朝堂之上的事也了解了一些。
徐氏16岁时,慕太后将徐氏赐婚给当时的榜眼,也就是现在的丞相。徐氏生了四个儿子之后才有了唯一的女儿朝夕,自是把女儿捧在手心里来疼。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传旨了。”李嬷嬷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凌朝夕她们所在的南院。
徐氏不敢迟疑,带着女儿往正厅走去,李嬷嬷又赶快去通知四个少爷。
丞相府正厅。
老太监是在慕太后身边当差,自然认识徐氏。
“奴才见过夫人。”
“公公,请问有什么事吗?”徐氏扶起老太监,询问。
“回夫人,太后娘娘让奴才前来召夫人和府上大小姐进宫。”老太监如实说。
徐氏点点头。
当天边露出第一抹晚霞的时候,徐氏母女已经进入皇宫。
太后派人抬轿子来宫门口接徐氏和凌朝夕。
凌朝夕第一次来皇宫,不免有些紧张。两只手攥紧手帕。
轿子在御花园门口停下了,穿过御花园就是太后所在的慈宁宫。
宫女提着宫灯,走在徐氏母女的前面。已是寒冬,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凌朝夕踩在雪上,勉强做到不被滑倒。
宫女突然停下来,向前面的一个年轻男子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徐氏也向男子行礼:“妾身凌徐氏,见过殿下。”
凌朝夕学过很长时间的宫规,所以知道该如何行礼,不等母亲提醒,便主动的向太子行礼:“朝夕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她不敢抬头看太子殿下,只听到太子殿下说了一句:“免礼。”她刚想站起来,没有注意脚下的积雪,脚下一滑,却没想到自己直接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心一点。”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点点头,发现自己正在太子殿下的怀里。???她有些懵。
徐氏此时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女儿的少。
太子轻轻的把凌朝夕放下,“谢谢殿下。”凌朝夕说。
目送太子走远之后,她们继续往慈宁宫走去。
凌朝夕知道慕太后已经将朝政大权交还给皇帝,夏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被立为皇太子,也就是她们之前碰见的那位了。但京城中无人不知,皇帝宠信郑贵妃,郑贵妃所生的二皇子更是京中一霸,令所有人无奈的是皇帝几度欲改立皇太子,为的就是博美人一笑。
慕太后坚决反对立二皇子为太子,朝中文武大臣更是全部站在皇太子这一边。
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走到慈宁宫门口。
“妾身凌徐氏参见太后娘娘。”“朝夕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
凌朝夕这才抬起头,看到慈宁宫主位上坐着一个温柔的老太太。
慕太后此时已经快60岁了,身子骨也不如之前硬朗。
凌朝夕被宫女领出去,带到偏殿的暖阁中。
暖阁的桌子上摆着一些水果和一些糕点,一个年长的宫女对她说:“这是太后娘娘吩咐让奴婢特意为小姐您准备的。”
话虽如此,凌朝夕还是一口也没有吃。
等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徐氏终于来到暖阁中,“太后娘娘要和你说几句话。”她对女儿说。
凌朝夕点点头,跟着母亲走回主殿。
凌朝夕不知道母亲和太后谈了什么,她知道母亲也不会告诉她的。
太后走下主位,来到凌朝夕的旁边,对她说:“朝夕,哀家想单独和你谈谈。”
徐氏走下去,只留慕太后和凌朝夕在空荡荡的大殿里。
“哀家14岁时被选入宫中,17岁时被赐婚给先帝。20岁时母仪天下,22岁生下现在的皇帝,34岁成为本朝历史上最年轻的皇太后。这些表面上看光鲜亮丽,只有我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辛酸苦楚。”慕太后说起了自己的往事,自称从哀家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我”。凌朝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聆听。
慕太后的一生在别人眼里是荣华富贵的一生,却不知皇帝和太后素来不和,太后更是以一己之力撑起风雨飘零中的王朝。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后宫佳丽无数,宠信妖妃惑乱朝纲却不闻不问。
太后拿出一副地图,问凌朝夕:“你看的懂地图吗?”凌朝夕点点头。
太后问:“若是北戎入侵,如果你是丞相,你会怎么做?”太后直接忽略掉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北戎素以骑兵著称,行军速度快,而我军很少装配战马,在作战中就会很吃亏,只能守城而无法反攻。同时北戎一旦攻破我国北方关隘,西陵和南诏也会趁虚而入。但是光有战马还不够,因为战马和士兵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唯一可以扭转局势的就是利用北部的山区,消灭北戎的先头部队,为后方装配战马赢得时间。同时派一位富有经验的武将前往前线,而不是任由皇帝委派。”凌朝夕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太后听了,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儿子把拨给军队的经费用来兴建新的宫殿,以至于士兵的粮饷都发不出来,更别提装配战马了。
太后颇为赞许的鼓励了凌朝夕。
第二天,老太监来到丞相府宣读太后的旨意。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丞相之女凌朝夕,……封为正一品镇国郡主,赐黄金100两、白银1000两、广寒丝两匹。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