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开始停了,永年殿外的大臣们都在匆忙收拾着狼狈的自己,一边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着这讨厌的天气。
丁知行快步走进了永宁殿,广场上有几个相熟的大臣看到以后本来想过去打个招呼,却都被身边的人拉了回来。
原来丁知行身后,紧紧跟随了几百名士兵,这些士兵个个身材魁梧,目露凶光,一看就是从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久经沙场之徒。
在这些锦衣玉食的大臣眼里,这些身份卑微却有久战未死的士兵浑身都带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气。他们每一个都不怎么像人,而像一头挨饿许久的恶狼。
而这些让人害怕的恶狼进入到永宁殿之后,便速度分队沿着永宁殿的四周依次站好,虎视眈眈的监视着广场上的每一位宁国栋梁。
原本喧闹的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大臣们甚至站的都比刚才要笔直的多。
而丁知行身着将甲,腰佩利剑,疾步如风,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顾清贤身边。
:“摄政王,站了这么久,是不是要休息一下。”
顾清贤微微一笑:“是,该休息,该休息了。”
顾清贤背后的兵部尚书宋永廉指着丁知行的鼻子骂道:“大胆,摄政王的位置也是你能站的吗?”
丁知行冷冷看了一眼宋永廉。肥头大耳,一身肥肉,这样的人居然还是兵部尚书,哪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但是丁知行也并不与这人计较,而是主动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走到永宁殿台阶上,对着殿内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喊道:“皇上,摄政王顾清贤昨夜目无王法,擅动禁军,夜屠永宁府衙,杀害府尹刘志以及衙役六十三人,还在城中纵火使得百姓生灵涂炭,另屠杀我丁家上下十八口,张家上下四十六口,赵家上下七十五口,吴家上下一百一十口,钱家上下一百四十口。罪恶滔天,罄竹难书,皇上,你要给臣做主啊!”
此话一出,就算四周有群兵环伺,广场上的朝廷大臣依然炸了锅。屠杀朝廷府衙,杀害朝廷大臣,屠杀五大世家近四百口人,真是千古奇闻。更何况这五大世家人脉广阔,盘根错节,虽然表面上不如张家和顾家,但是永宁殿上的朝臣大部分都和这五家有所关联。
顾清贤听到这段话的前面部分时,还是不动声色。毕竟这些事确实是他自己安排的,现在看来已经失败,他也无意反驳。但是当他听到丁知行控诉自己屠杀四大世家的时候,却猛的看向了丁知行,那眼神却不是被栽赃嫁祸的愤怒,而是一种捉摸不透的意味深长。
片刻过后,一名太监从永宁殿内走了出来:“宣摄政王顾清贤,常州节度使丁知行觐见。”
丁知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进殿内。而顾清贤本来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往天空看了一眼。
雨已经完全散去,一道阳光透过两朵乌云之间的缝隙照在大地。
顾清贤笑了一下:“终究还有些阳光,老天待我不薄。”
永宁殿内,当今皇上杨允斜靠在龙椅上吃着葡萄,他早就想这么吃了。只是以前忌讳着满朝大臣,特别是顾清贤。
杨允今天非常开心,从城中大火冒起的黑烟吹进他的寝宫时,他就开始兴奋。这个国家即将真正的回到他的手中,他终于不用在顾忌顾清贤的脸色。
他扮演现在的角色太久了,这个知书达理,处事温和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性。从小父亲就不喜欢他,宫女太监看到他都避而远之,所有人都喜欢他的哥哥杨念。
越被人轻视,他就越暴躁。越暴躁,他越被人轻视。
在被幽禁的几个月里,他想通了。既然所有人都喜欢杨念,他就把自己变成杨念那样的人。
然而,随着扮演善良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样刻意且矛盾的伪装,杨允不仅不感到难过,甚至越来越为自己的成功而感到满足。
甚至到了后来,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躺在床上在脑海里用自己的本性重新扮演一次白天的经历,到了兴奋的时候,还会不自觉的喊出声来。
杨允经常独自在屋内自言自语的事,曾经在宫内传的沸沸扬扬。但是杨允毫不在意,因为他认为关于自己的传言越多,他就越神秘。
反正自己的故事已经很丰富了,那也不在乎多丰富一些。
因为这个独特的爱好。即使杨允在成婚之后,他依然还是独自休息,而对外的理由是,他要多多处理政务。
虽然杨允很满足这种类似于双面人的角色扮演。但是他也从未忘记过自己是一国之君,尤其是在他成年以后,他认为自己有能力也有责任去壮大这个属于他自己的国家。没错,朕的脾气是很坏,但是朕脾气坏和朕的能力有什么关系?朕从小饱读诗书,学贯四海,而且对每件事物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不盲从古人之见,不枉从名士之言,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这些朝廷大臣,尤其是顾清贤,腐朽不堪,目光短浅。宁国之伤皆起战事如此明显,竟然还一意孤行盲目举兵。更是联合朝中其余官员欺辱于朕。每次朕要收其兵权,满朝文武竟都谏言让朕收回成命。
岂有此理,这宁国,究竟是姓杨还是姓顾。
等着吧,朕已经隐忍了多少年?以朕之力,将宁国收回己手不过朝暮之间。
呵,没错,就是今天。
杨允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在脑海盘算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他想的有些入神,手上的葡萄皮丢的满地都是。
殿门外,丁知行正在痛斥着顾清贤的十恶不赦之罪。杨允听着听着,便感到有些幽默。这丁知行说的是声泪俱下,痛斥心扉。但是这满目血泪,哪一件不是早已经和他暗中商议好的。
丁知行控诉完以后,杨允便传丁知行和顾清贤。
看到一地的葡萄皮,角落里走来一名宫女就要清理干净。杨允懒洋洋的伸出一条腿拦在宫女面前:“朕让你收了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