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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冲击二十

晚饭后,阿张飞快地跑去找青萍。我想去后院,那里有一大堆事情等我去做。但现在不行,外面人太多了,于是又去小睡了一会儿。十来点钟,换上千叶馆功夫服,我偷偷出去。来到后院,我躲在圆叶雕塑里等了一会儿。桑薇没有来,贼丫头,没出事吧?不会,真出事儿这里早闹翻了。这家伙倒好,什么力都不用出,全算在我身上了。今天的月光有点暗,但更利于隐藏。我溜过去,摸着野蟒枝,像桑薇那样说了声:“开。”篱笆墙真开了,没有人。目光所及处只有碎石、野草以及幽暗的角落,荒凉又萧瑟。

我摸了摸手腕上灰不溜秋的枝条,硬着头皮迈进去。‘没什么大不了,就今晚了,拿掉这东西就自由了。’想法很从容,历程却艰难。惨白的月光下,巨石如怪物般伫立,长草在它的阴影中飘来荡去,夜风则躲在矮树丛的枝丫间呻吟。昨晚在桑薇的威逼下进来,心头除了气愤还有好奇。但现在……‘回去吧。’我在心里无数次对自己说,却又在野蟒枝的威吓下一步步前进,最后干脆狂奔起来。‘死就死,又不是第一次了,混蛋……’内心中,我对自己吼叫,吼起雄心百丈,跑得忘乎所以,什么阴影、怪物……抛到脑后去吧……

这里很大,各处看起来都大同小异,但野蟒枝似乎在指引方向,时不时会牵动我的手,我凭着这感觉到达目的地。四周静悄悄的,石室阴森森的,两只独角王都没有动静。‘在里面吗?最好不在。’我忐忑不安地靠近铁门。‘先不打开,看看再说。’我扭亮叶灯,贴上黑色独角王的小窗。

“小贼……”烂叶老的声音如鬼魅般飘来,惊得我一头撞在铁门上,里面回出沉沉低吼,独角王在里面。

“你躲起来干嘛,装鬼吓人啊?”我气愤地回身。

烂叶老瞪着厉鬼般的眼睛,鼻子甩来甩去。“怎么现在……才来……”他声音浑浊但粗声粗气,弓着背问道?“东西呢?”

“什么东西,野蟒枝吗?”我伸出手,“快拿掉它。”

烂叶老愣了一下,然后喷来一股酒气。“你……昏了头吗……嘿呀……墩布、刷子……还有水……嘿呀……你……你敢空着手来……”

“我哪来这些东西?”我没好气道,“能跑到这里就不错了。”

“好,没有……嘿呀……好……”烂叶老气呼呼地转圈,最后吼出一句:“没有……就用衣服擦……”

“衣服就衣服,反正不是我的。”我同样气呼呼地脱下功夫服,一把扔在他脸上。“拿去。”

烂叶老挥舞两只干瘦的爪子,‘嗤嗤嗤嗤……’功夫服成了碎片。“不……不想回去了……是吧……”他满身酒气,指着中间的石屋吼道,“刷子……水桶……拿……拿去……”

“那就拿。”我忍气吞声,光着上身边走边问道:“哪里有水?”

“后……面……”

我顺利进入中间的石屋,在角落里找到一把长柄刷和一只空桶,又绕了一大圈到后面的水坑里提来水,先是将石室外的地面冲洗一番,然后再极不情愿地走向我终要面对的地方。石室大约半间教室大小,两人来高,昏黄的灯光来自顶部几条盘结的藤条。黑独角王静静地趴着,漆黑如墨的圆眼紧贴着长角根部,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浑浊不堪。它不动。‘就这样,最好一动不动,不要踢腿,不要翻身也不要爬,我会安静地打扫好,保证很快,你就当按摩或是搓澡了。’我蘸了点水,用尽所有的温柔将长柄刷放到它背上,提心吊胆地刷了一下。没有动。刷两下,还是没动。三下、四下……嘿嘿,简单……我加快速度……哎哟……黑独角王突然扭动起来……我吓得停手……

烂叶老的声音从小窗外飘来:“嘿呀……蠢……蠢……不知道……用水嘛……”

黑独角王在我不刷时又安静下来。我也冷静下来,确实,从进来到现在,我只蘸了一次水,而后一直干刷。明白缘由后事情进行得挺顺利,蘸水、刷背、蘸水、刷背……黑独角王很配合,期间只翻了个身,为的是让我刷它的肚子。我整整用掉五桶水,最后那桶浇到它身上。当我扛着长柄刷拎着水桶出去时,大家伙‘呜呜呜……’地鸣叫了一会儿。

“它叫什么?”我问烂叶老。

他哼唧了一声,“让……让你滚……”

“放屁。”我才不信。

“啰啰嗦嗦……啰啰嗦嗦……”烂叶老指着红独角王的石室,“去……去……下一只……”。

这家伙追了我半个晚上,我还得伺候它?“不去,”我拒绝,“红色这只又没受伤。”

“嘿呀……”烂叶老的身子弯得像虾米,突然将脸猛摆出来,仿佛被闪电劈出来的老鬼。“小贼……你说什么……”

我吓了一跳,摸摸腕上的野蟒枝支吾道:“我……我……红独角王很干净,不用打扫……”。

“打扫打扫……我说打扫就打扫……嘿呀……”烂叶老的大袖子像翅膀一样拍打,“听到……听到没有……”他叫嚣,接着又哼哼唧唧:“偷懒……懒骨头……好吃……懒做……没教养……蠢脑瓜……”

“够了。”我恨不得抽他一板刷,“我马上去打扫。”

烂叶老仍在唠叨,我‘砰’地踢开红独角王的石室,‘咣当’丢下水桶,对着门外吼了声:“闭嘴,开始打扫了。”

回过身,红独角王像庞然大物般站着,暗红色的尖角叉正对着我。“淡定,淡定淡定淡定……”我慌忙陪笑,冲它摆手,同时也是对自己摆手,“打扫……我是来帮忙打扫的……”我轻声低语,慢慢举起长柄刷,红独角王则用低吼回应,“就是搓澡……搓背……懂吗?搓背……”红独角王又低吼一声,“搓背,搓背,搓搓搓……”我对着墙壁做示范动作。它没有进一步动作,我慢慢提起水桶,“打水,我去打桶水来,淡定,你淡定些……”

烂叶老拦在门口,长长的鼻子从酒瓶里抽出来。“干什么去?”

“打水啊。”

“嘿呀……”他一把拽走我的桶,“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等着……”老头一边唠叨一边狠狠把门摔上,“锁上……”他对门上的野蟒枝说。

我缩在门边,长柄刷护在面前。红独角王和我警惕对视,低声嘶吼。难道这家伙还记得昨夜的追逐?我用尽量平静又谨慎的语声说道:“嗨,你可要搞清楚,踢你的是烂叶老,用枪打你,把你锁起来的也是他,不关我的事啊……我是来搓澡的……搓澡……”

门‘砰’地开了,烂叶老放下水桶,又将门‘砰’地关上,只丢下一句:“偷……偷懒……盯着你……”

盯你个鬼啊。”我轻声抱怨,在水桶里蘸饱刷子。“搓背哟……小红乖……”

红色的大家伙一点也不乖,反而异常兴奋起来。‘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它先是在原地踩了一通踢踏舞,接着张开六条粗长腿就朝我踏来。“不是吧,你要干嘛……”我抱头鼠窜,水桶被一脚踩翻。

红独角王在溢水的地面上‘吧唧吧唧’乱蹦,大声嘶吼:“呜叽叽叽……呜叽叽叽……”

疯了……这家伙疯了……我也快疯了……“烂叶老,快来啊……”红独角王堵住了门,我在里面大喊,希望老头能够听见。

老头哼了一声:“嘿呀……”

“红甲猪疯了,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老头终于有回应:“打扫……嘿呀……打扫了出来……”

“混蛋……”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疯了吗?打扫完之前我已经被踩扁了……”我缩在角落,红甲猪又蹦又跳。

“你……自己……躲开……”烂叶老的语气很轻松。

“躲得开吗?快放我出去……”

“蠢……自己……想办法……嘿呀……”烂叶老冷冷丢下一句,听声音在喝酒。

红独角王‘呜……’地一声扑过来。我在哭喊中跳开,“妈呀……”那家伙又冲过来,我抓起长柄刷当标枪丢出去,然后顺势一滚扑到门边,烂叶老的长鼻子在小窗外晃荡,门却拉不开。“快开门啊……”

“打……扫了……再出来……”

‘哒哒哒哒’红独角王脚步急促。“开门啊……”

“打扫……”

“混蛋……”我连滚带爬,暗红色的长角‘咚’一声地撞上铁门。‘混蛋混蛋全是混蛋……’我团团转,红独角王则一次又一次发起冲击。我慌乱地躲闪,几乎每一次都与它的长角或是硬甲擦身而过。纯粹是运气,但不会每次都站在我这边,必须逃出去。“万年青老爷爷,万年青老爷爷,快让我出去啊……”我好声好气地哀求,“这家伙会撞死我的……”

老头在小窗外瞪着眼珠喝酒,看好戏似的道:“这不……这不躲开了嘛……”

我又跑又跳,气喘吁吁:“跑不动了……跑不动了……放我出去啊……”。

“蠢……蠢脑瓜……”烂叶老的语气充满鄙夷,“乱……乱动什么……来了再动……不来……动什么……”

“来了……来了就晚啦……”独角王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我气急败坏地翻滚进角落,起身时脚底一滑,脑袋重重敲到石壁上。我眼冒金星,连视线也模糊了。“混蛋……混蛋烂叶老……我……我摘掉帽子……踩死你……”我几乎要豁出去,即便小布严重警告过也不在乎。唯一担心的是变化需要时间,在这之前红甲猪会不会给我机会?我勉强打起,朦胧中看到红色的大家伙正‘哒哒哒’冲来,心慌意乱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间下意识地向左一侧身,独角王‘咚’地撞在墙上,而我的站位恰到好处,紧贴着它,正对着一只漆黑发亮的眼睛。在明白怎么回事之前,我又下意识地横移了一步。对方就在此刻一个狮子摆头,额上的短角擦着皮肤留在我胸前。就差一点儿,但红独角王的脑袋已经扭到极限,又是恰到好处。

这次独角王‘噔噔噔’向后退开,它似乎也有些纳闷,原地摇头晃脑地蓄势待发。我却有些明白过来,有东西在指引我。是野蟒枝,每次当红独角王发动攻击时它都会牵引我,就像有人牵着我的手教我往哪里躲。即便是在一开始的狂奔阶段,它也在调整我的脚步,那不是运气,是实实在在的技巧。“哈哈,红甲猪,等着搓背吧……”我感觉全身充满活力,一个箭步抓起长柄刷。“来啰,刷刷刷……哎呀,水桶翻了……这可是你自找的……脏水伺候啰……”我刷来地上的水,伸向独角王。

红色的大家伙退了两步,直到看清在它前面的仍然是那个光溜溜的瘦小子。它‘呜叽叽叽……’嚣叫,突然猛扑过来。我沉着应对,按照野蟒枝的指引退开一步。对方的长角就停在我面前,它没有发全力,这只是试探性攻击。“刷刷刷……”我在它的长鼻子上来了几下。‘呜叽叽叽……’独角王继续冲击。我挪向一旁,依然紧贴着它脑袋的侧面,“刷刷刷……”然后是连续几个跳步,分别跨过红独角王的三条粗腿,“刷刷刷……”长柄刷在它背部和屁股上着落。‘呜叽叽叽……呜叽叽叽……’独角王左冲右突,顶来撞去。但我总能快它一步,野蟒枝预判它的出击,我跟着移动。“哈哈哈……刷刷刷……舒服吧……刷刷刷……可惜没有水……怪谁呢……干刷了……你就当搓泥吧……哈哈哈……刷刷刷……刷刷刷……”红独角王团团打转,我紧贴着它转,看起来像是我在追,它在跑。‘呜叽叽叽……’“刷刷刷……”‘呜叽叽叽……’“哈哈哈……”我越刷越起劲,这家伙的攻击很猛烈,但野蟒枝提示的走位恰到好处。虽然我的熟练度还有欠缺,不过红独角王转身时会变慢,时间上刚好够我反应。‘这是左移,这是右撤,现在跳一步,再来个转身,哈……是右脚抬高……’我在心中默念野蟒枝的提示,动作也更加协调。独角王又冲又顶,却只能对着空气发火,‘呼哧呼哧’,它的气息越来越重,动作也越来越慢。‘差不多了。’我已将它全身刷了个遍,连腿都没放过。“烂叶老,开门,我刷好了。”我在叫喊之余又在它额头的短角上来了几下。“刷刷刷……”

“好……什么……”老头的声音醉醺醺的。

“打扫好了,都刷遍了,快开门,我要回去了。”

“肚……子……肚子呢……别……想偷懒……”

“肚子,肚子怎么刷?”这家伙前面是尖角,两边是带钩的粗腿,难道要我从屁股下钻过去?万一它来个卧倒,我就成肉饼了。“不,肚子没法刷。”我气愤地抗议。

“蠢……蠢脑瓜……用指枪……让它……让它翻过来……”烂叶老慢吞吞说弯又加上一句,“不刷……别出来……”

他给的指枪就在裤兜里,用就用吧。我退到墙边,独角王在原地喘气。我戴上,指向它,握拳。一声轻响后,红独角王开始抽疯,‘呜……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它狂蹦乱跳,四处打转,六条腿狂踢。这家伙根本没翻肚皮,于是我又开一枪。这次红甲猪连翅膀也扇动起来,在石室内四处碾压,墙壁、地面、房顶每个地方都在‘咚咚’作响。地方不大,这家伙的动作又毫无规律。虽然有野蟒枝的指引,但我的脚步难以跟上节拍。刚要横移又得转身,转了一半野蟒枝就提示跳跃,然后翻滚……前扑……变化太快……我应接不暇,长柄刷也丢在一边……

石室门突然打开,紧接着红独角王‘砰’地一声倒撞上房顶,又‘啪’一下摔在地上,伸直了腿直哆嗦。在这之前,我正绝望地看着它的长角戳至胸口,脚下却无法跟随野蟒枝做出动作。烂叶老在我旁边,弓着背,呼呼喷浊气,“有……有脑瓜吗……有脑瓜吗……”他抓起我一只手,那上面有指枪和野蟒枝。“又开枪做什么……又开枪……蠢……”老头下垂的鼻子像长鼻涕一样晃荡,他扔开我的手也扔下一句话:“明天……再过来……这事……没完……”

“明天明天,明天再说……”我一刻也不愿多留,转头冲了出去。

第二天又是勇士会比赛,共一百二十场,分六轮。阿张第二轮,我第三轮,小布在最后一轮。比赛进行的很顺利,阿张的对手鸭梨老大徒有其表,前一天获胜的手段是猜拳。他提出同样的要求,阿张不同意,两记‘空中连击’后鸭梨老大变成了鸭梨孬豆子。

我也没有弃赛,心中充满对野蟒枝的好奇,在擂台上用又会如何呢?结果对手哭了。芝麻蕉先生是位多愁善感的人,他身材挺拔,束着三根黄皮长辫,喜欢作诗,对艺术才子塞萨尔满心崇拜。他知道‘柔苦果’组合为我助威,于是提出以咏唱作为比赛形式。我不同意,坚决和‘柔苦果’们划清界限。比赛转为打斗,芝麻蕉先生无奈地拿出武器,两只比我脑袋还大的狼牙锤,不过外面裹着透明乳胶。芭蕉裁判同意其为非杀伤性武器。阿张在台下喊叫,要给我双节棍。果冻和柔情汉则大声叹息,如果选咏唱,他们有必胜的把握。

比赛没持续多久。芝麻蕉先生的狼牙锤根本碰不到我,他比红独角王慢了不止一拍。我们就像商量好似的在擂台上演出。我每走一步,狼牙锤就砸在我刚离开的地方。我刚低头,它就从我上面扫过。我跳起来,它又从我脚底扫回来……

不明就里的观众在底下叫嚷:“芝麻蕉老师,您不能这样放水啊。”‘柔苦果’组合则即兴编了首‘友好芝麻蕉’之歌,果冻扮演的芝麻蕉在苦瓜身上蹭来蹭去。最后当我跟在对手身边拉他的黄皮长辫时,芝麻蕉先生扔掉狼牙锤哭了,柔情汉还用悲伤的琴声为他伴奏。就这样,多愁善感的芝麻蕉先生边哭边宣布自己是孬豆子,发誓要一心一意追寻诗歌创作,再也不参加什么勇士赛了。

小布在最后一轮出场,他的扫堂腿让对手连连跌跟头,用胜利为我们今天的比赛划上圆满的句号。我们再次分别,各自回去准备。晚上我又在烂叶老的逼迫下清理独角王,野蟒枝依然没能摘下。我倒不在乎,反而琢磨起自己脚步与野蟒枝的默契问题来,这次我几乎刷到红独角王的肚子。第三天的比赛大同小异,我们分别取胜。第四天正式进入复赛阶段。

六十位进入复赛的选手对应二十座擂台,每组都有种子选手压阵,也就是四人一擂台。复赛以挑战的形式进行,同组的三人将对阵擂主,可以车轮战,也可以群殴。在打倒擂主之前,大家既是竞争者也是合作伙伴,因此同组者的实力成为互相关注的焦点。我在三号擂台,擂主泣踵,魔女海滩的黑帮霸主,同组的两位是苹果哥和香草妹。苹果哥中等个子,模样俊俏,武器是一把梳子,时时刻刻都在打理他那油亮的中分发型,同样发亮的还有他的蓝色西服和黄色皮鞋。香草妹皮肤淡绿,留着粉紫色卷发,外套墨绿紧身连体装。她身体柔软,走起路来像蛇一样扭动。

“小天老板,哎呀,小天老板……”休息室内,苹果哥和香草妹挽手而来,宛如亲密的情侣。一个边走边梳头发,一个不停扭动腰肢。

我对这样的同伴甚无好感,但出于礼貌不得不打招呼,我坐在那里,放下吃了一半的雪花糕道:“你们好。”

香草妹首先对我笑出淡绿的细齿。“哎唷,小天老板啊,人家也想吃雪花糕呢,您能体谅一下吗?”

我愣了一下,将剩下的半块全塞进嘴里。

“哎呀,小天老板,现在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啊,”苹果哥优雅地捏住自己的红色梳子指点我,“我们要对付的是泣踵,三号种子呢。”

“怎么啦?”我含混不清地回应。

“哎呀,咱不是同伴嘛?不得合计合计嘛?”苹果哥向我旁边坐来。

香草妹则坐向我另一侧,“对嘛,小天老板都不上心呢。”她身上带着奇怪的香气。

我有种肉夹馍的感觉,不同的是两边各是一条滑腻腻的肉虫,我则是中间的馍。“嘿嘿嘿……”我强颜欢笑地跳起来,“你们商量,你们商量就行,只用告诉我结果。我还有事,告辞一下。”说完连蹦带跳地往小布的休息区跑。

“哎,小天老板……”

“哎唷,小天老板……”

两条肉虫在后面跺脚,我连头也不敢回。

小布的同组是葡萄小京和胖子包包。葡萄小京矮小敦实,长着气球般的屁股,他以此为武器,并用它撞赢过黄瓜选手。胖子包包则比他还圆,来自地瓜谷,是山药战士的一员。他露着两块豚鼠般的龅牙,戴着圆顶半盔,手持一把小锤,如同矿工的榔头。他们也打算群殴,正在商量战术。要对付的是九号擂主黄焰手白藤,一个比他们都小的种子选手。小布和我打招呼,然后又被两个圆球拖回去商量。‘好吧,不打扰他了。’我转到阿张那里。

阿张的组员相对靠谱。龟甲青武士凯迪来自冰冻原,全身都包裹在树叶甲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如同青色的蚌壳,窄剑插于背后,基本上一言不发。老达则是硬甲卫小队长之一,跟随南瓜堡的文上而来。他年纪虽大,但身体健硕,后脑勺上的南瓜盖擦得锃亮,翘着一根黄色羽毛,武器是砍刀。十一号擂主是有碎石拳之称的和气老坚。相对于阿张的心急火燎,凯迪和老达显得波澜不惊。

“紧张啥?”老达对阿张说,“轮流出击,打不动了就换人。”

龟甲青武士点点头,阿张则高叫:“能赢吧,能不能赢啊?他用碎石拳打我怎么办啊?”

老达用木然的眼神看他。“你不是千叶馆高手吗?”

“是……当然是……我当然是千叶馆……高手……”阿张显得底气不足。

“我们都有坚甲,怕什么碎石拳。”老达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阿张摸摸自己的龟背,气鼓鼓地走向我。“他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同伴要商量对策不是吗,是不是啊?”

“知足吧,你没看到我那两个活宝呢?”我安慰他。

“怎么样?你那边的组员厉不厉害,有绝活吗?”

“一条绿虫子加一个情圣。”我叹口气,告诉他实情。

阿张爽朗地大笑。“没事没事没事,”他转而安慰我,“反正你打算弃赛的。”

“看来也只能弃赛了。”我有些无奈。昨晚好不容易才刷到红甲猪的肚皮,那感觉很美妙,仿佛吃到梦寐已久的冰淇淋,即便只有几口。我迫不及待想在擂台上尝试,但今天的对手是泣踵,同组的又是那种货色。算了算了,我告别阿张,比赛快开始了。

当回到三号休息区时,苹果哥和香草妹如同见到宝贝般扑了过来,一边一个拉住我的手。“哎呀呀,小天老板,您可回来了……”情圣一边梳头一边‘哼哼哼’地笑着,“我们啊,总算商量好了,就等小天老板您呢……”

“就是嘛,到时候您可要保护人家呢……”绿虫子在另一边扭动。

“噫……”我只觉浑身发毛,挣脱开跳了出去,“快说快说快说,要我怎么做?”

“我就说嘛,小天老板很好说话的。”苹果哥用梳子指点我,然后掩着嘴笑。香草妹则向前扭了几步。

我急忙阻止:“别过来,就站在那里说话。”

“我们都想好了呢。”苹果哥向前几步,搭上香草妹的肩膀,“小天老板您脚步微妙,简直出神入化,所以您看……嚯嚯嚯嚯……”两人掩嘴笑了一阵,情圣继续说道:“小天老板就打在头阵,您不用出手,只要走两步,在泣踵这个丑家伙前面走两步,剩下的……嚯嚯嚯嚯……就交给我们了……”他再次掩嘴而笑。

香草妹向我柔软地挥挥手。“交给我们了呢,小天老板……”

‘交给你们,靠你们去收拾泣踵?恶心死他倒有可能。’我哼了一声,漠然道:“你们太抬举我了,我可是打算上场就弃赛的。”

“哎呦,您可不能这样扔下人家啊……”绿虫子的声音再次让我寒毛直竖。

情圣边梳自己油亮的头发边安慰她:“哎呀,小天老板这是为我们好呢,你可别不识好歹。你想想,小天老板这一弃赛,咱俩的名次可就往前走了,再怎么也不会在复赛中垫底呢……”

绿虫子一副害羞状:“哎呦,排在小天老板前面人家会不好意思呢……”

对这次比赛,我从没计较过名次,但两个家伙的话却击中了我。‘名次还不如两个同组的恶心家伙……’我仿佛听到阿张的狂笑和小布的无语,‘臭果冻的组合会不会以此编一出舞台剧?呸,去死。’“行了行了,不就是想让我做炮灰嘛?知道了,不用再啰嗦。”我打定主意,在泣踵踢倒这两个家伙之前绝不认输,大不了满擂台跑呗。

娘娘腔和绿虫子还在嘻嘻打闹,我走出休息室,准备上擂台。苦瓜作为八号种子今天也要参赛,‘柔苦果’组合的另两个活宝没来,听说是鼓捣戏路去了。这是今天唯一值得庆幸的事,至少现场气氛会正常很多。在登上擂台之前,我看到了大葱和大红果子。

“在这儿,他在这儿呢,”大红果子一边招呼大葱一边挤出人群,“小天老板,您真的来啦?这可是复赛呢?”他向我跑来,大葱跟在后面。

我懒洋洋地向他们挥手。“是啊,得尊敬豆神不是吗?”

“您……可留点神……”大红果子语重心长地说,“守这擂台的……可是泣踵啊……”

“怎么啦?”

“您不知道大红果子的屁股嘛?”大葱从后面挤上来,指着大红果子曾经的伤处,“三年过去了,这地方还是红的,半个屁股呢,是吧,大红果子?你给小天老板看看。”

“看什么呢?像话吗?”大红果子差点没跳起来,“话说大葱老师,都三年了,这药费一次一次出的,您用的药还靠谱吧?”

大葱是真的跳了起来。“大红果子,你可得摸着豆心说话,除了第一次诊疗费,其他时间我只收你材料费,你算算看,这……”

“行行行,我谢谢您吧。”大红果子没让大葱继续发挥,他拉住我,指指擂台前泣踵的介绍牌,“这家伙,他的腿,尤其是右腿,小天老板,您可得注意……”

“放心吧,大不了认输。”我走向擂台,心里却琢磨怎么也得输在苹果和香草之后。

三号擂台,泣踵端坐在一张巨大的椅子里。两个虾头摩摩在旁服侍,一个端着托盘,另一个在后面捶背。泣踵身材高大,捶背的虾头摩摩要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才能够到他的肩膀。他头顶发尖,脑袋又长又大,留着粗如小蛇般会蠕动的齐肩黑发。黑帮霸主的皮肤如同灰褐色的粗麻布,一层一层地从头顶向下裹绕,绕出粗壮的脖子、强壮的身体以及他那呈块状虬结的肌肉。他披着暗红色布衣,内着褐色皮甲,嵌黑色圆钉,同样的皮甲还出现在他的小臂和绑腿上,一双巨型方靴黑得发亮。泣踵伸开巨掌,褐皮灰毛掌纹如沟。他从托盘里抓了一大把,仰头丢入血盆大口,一边咀嚼一边从仅有的黑孔中喷出灰色鼻息。

芭蕉裁判来到场中。泣踵缓缓起身,底下的巨大靠椅咯吱作响。他摆摆手,虾头摩摩们拖着椅子抱着托盘跑开。“三号擂台的组员们选择群殴。”裁判告诉他。

“哼。”泣踵哼出灰色气息,睁开眼扫视四周。那是一双阴冷的眼睛,仿佛拿刀在麻布上割出两个破洞,布满裂纹与毛刺却又深不见底。

我们就在这双眼睛的注射下登上擂台。我在中间,苹果哥在右侧,香草妹在左侧,他们离得远远的,一副和我毫无关系的模样。复赛阶段对武器没有限制,但这个擂台的选手似乎都忘了这条。泣踵没带任何武器,苹果哥只有梳子,我和香草妹则是空手。也许该学习阿张,去半边毛那里搞个武器。

确认各方都准备就绪后芭蕉裁判举起蓝旗望向鲜花区,在那里,艮牛身披金盔金甲,如天神般站立,他挥动手中的大锤,敲响开赛的鼓声。‘咚……咚……咚……’叽叽叽歪坐在艮牛后方,在鼓声敲响后扯开嗓子:“开始,比赛开始,第十届勇士会复赛正式开始……”

观众们发出欢呼。一大堆喇叭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爬在各个擂台的边缘,翘着脑袋尖叫:“开赛了开赛了开赛了……”金铃花则在他们旁边拼命摇脑袋。‘叮叮叮……’

“勇士会复赛,三号擂台,开赛。”芭蕉裁判挥下旗帜,退到一边。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宛如巨塔的泣踵,我的身高勉强能到他腋下。比我还矮的苹果哥远远缩在右后方,红色梳子轻轻搭在绿发上,阴阳怪气道:“小天老板,您是我们的头儿呢。”香草妹则躲在左后方,‘哼哼哼……’地笑着。我硬着头皮向前一步,但也只有一步。魔女海滩的霸主并未出手,他冷漠地看着我,让我有种强烈的弱者感。即便面对独角王,我也没有如此胆怯过,我几乎迈不开步……

泣踵却迈开大步走来,在擂台上发出‘咚……咚……’声响。投降吗?宣布自己是孬豆子?我傻站着犹豫不决,全身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怎么办?快躲开?往哪儿躲?野蟒枝,野蟒枝怎么不提示,出问题了吗?犹疑中,一股浓烈的腥风刮过,泣踵在我身前变向,突然扑向我后方的香草妹。绿虫子象泥鳅一样滑开,“哎呦,小天老板,你要保护人家呢……”恶心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可不是来当傻瓜的。思绪回到场上,泣踵已追到擂台中央,他一拳击出。‘砰……’香草妹飞出去老远,但还在擂台上。

红色的梳子从我后方飞出,“死相,怎么能打妹子呢?”苹果哥笑骂,梳子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瞄着泣踵打向他侧脸。泣踵没有停下追击香草妹的步伐,他随手一挥,梳子飞了回来,正对着我的方向。野蟒枝早一步提醒,我跳开一步,苹果哥则从我跳开的地方一跃而出。他嘿嘿笑着向前翻跟斗,黄色皮鞋的鞋底正打在飞来的梳子上。红色的梳子如离弦之箭般再次飞出,与此同时,两把黄色梳子正一左一右呈八字交叉紧随而去。

“嘿嘿,游鱼镖,这花苹果有点意思。”大红果子在台下说。

“讨厌,你们都不管人家了。”背对着我们的香草妹扭了下绿虫身体,红梳子刚好与她擦身而过,直奔泣踵咽喉,两把黄梳子则从两边分上下飞行,包向泣踵后方。‘这家伙不简单啊,回去得好好翻翻他的资料。’我由衷感叹。擂台上,香草妹已随红梳子欺身而上,飞踢泣踵腹部。三号种子向后一跃避开,但身体却被三把梳子同时打中。‘叮,噹噹……’梳子落地,仅在泣踵身上留下刮痕。他的皮肤坚硬得如同石头,即便被红梳子打中咽喉也一副若无其事样。“哼哼哼……原来真是腹部呢……”香草妹掩嘴而笑。

“嘿嘿嘿……丑虾头的肚脐眼最容易着凉呢……”情圣上前迎住回退的绿虫子,两人挽手而立。

“哼……”泣踵的独眼孔鼻洞中喷出灰烟。对面这两个不是菜鸟,这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中间的傻小子只是诱饵,他根本不在乎,所以一出手就打算重击那女的。想不到她不但硬接下一拳,还和梳子男配合,一远一近,顷刻间就试出了要点所在。没错,腹部,这该死的地方无论如何锤炼,它都是软塌塌的,但即便如此,这些人又能怎样?他拍拍肚子,上面安置着全身最厚的护甲。“来吧。”黑帮霸主咧出一丝冷笑。

苹果哥同样也在嘿嘿冷笑,他拉起香草妹的手,将她象铁饼般抛了出去,紧接着一个下蹲,双手猛拍擂台。落在地面的三把梳子同时起飞,象游鱼般围着泣踵打转。香草妹则扭动在梳子之间,活像一条绿蛇。我完全置身事外,如一个局外人般成了观众。连向来被人忽视的芭蕉裁判也比我忙活,他虽然离得远远的,但跑前跑后地观察。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一把椅子,泣踵那张没搬走就好了。

香草妹随着飞梳出手,淡绿色手臂中突然刺出一股短矛,拔尖的矛头闪着青光。泣踵不慌不忙,一掌将其扫开。香草妹紧接着起跳,伸出两股矛尖扎泣踵双眼,苹果哥的梳子则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打向他的腹部。泣踵大手向两边一拨,扫落了三把梳子,而他巨大的尖顶脑袋则如炮弹般撞了出去。‘砰……’香草妹的短矛从泣踵的头顶猛缩回胸前,连带她的身体重重摔在擂台上。

“妹子啊……”苹果哥发出一声尖叫,梳子随着他的尖叫飞舞起来。但这些没能阻挡泣踵的步伐,梳子被打回去,黑帮霸主双手抱拳,向着倒在擂台上的香草妹砸落。

‘轰……’重重的锤击落在台上。我和台下的观众一起惊呼,但香草妹却躲开了,确切地说是扭开了。她象蛇一样游开,在经过的地方留下丝丝绿烟。擂台上则响起一连串‘哆哆哆哆哆……’的声音。不知何时,苹果哥手上多了一堆蓝色梳子,正一把一把地从他手中飞出去。梳子贴着地面翻滚,飞出无数条弧线,留下敲击的声响。‘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成片的梳子在泣踵脚边飞滚,插落在擂台各处。虾头首领则踩着绿烟的痕迹追击香草妹,频频挥出巨掌,却始终差了半步。他的动作渐渐变慢,脚步也开始蹒跚。突然之间,从香草妹的身上喷出一大团浓烟,‘噗……’泣踵的身体被浓烟团团包住,他有些恍惚地停在浓烟中。而苹果哥安插在擂台各处的梳子几乎在同一时刻起飞,射向虾头首领的腹部。这次泣踵没做任何反应,他摇摇欲坠,任由无数把梳子如流星般打在了他百般呵护的地方。‘梆梆梆梆梆……’泣踵腹部的皮甲在渐渐散去的烟雾中片片飞落。

台下的观众发出呐喊,大葱的声音夹杂其中。“迷迭烟,这可是香草一族的绝技啊……”

大红果子则在旁边附和:“流星爆,花苹果使的绝对是流星爆,我在武豆学院听说过。”

“哎唷……”这时台上的香草妹再次象绿虫子般一个扭身,双手化成短矛猛击泣踵腹部,随之而来的是她的一声大叫:“啊……”绿虫子飞出了擂台……

变化来得太快,转眼之间香草妹已被泣踵一脚踢飞,苹果哥的梳子则四下飞散。黑帮霸主屹立于擂台之上,原本灰褐色的腹部似乎有火焰涌动,变得一片暗红,同样暗红的还有他的右腿。“啊……”他仰天长呼,声音犹如岩石破碎,“沙鬼……封除……”

‘沙鬼封杀’,我想起来了,这家伙的绝技,为何他此刻喊出的却是……“沙鬼封除……封除……封除……”声音在万豆中心回荡。泣踵踩出脚步隆隆,苹果哥的梳子被踩得粉碎。观众的喊声则一浪高过一浪,大葱和大红果子似乎在提醒我小心。

苹果哥气急败坏地抢回红梳子,“我……我跟你拼了……”他将红梳子举在头顶挥舞,其他还未粉碎的梳子如磁化了般被吸引过来,连成一条梳子长鞭。“去死啊……丑虾头……”情圣狂叫着抽出长鞭。泣踵只踢出一脚,一大段长鞭便在空中化为齑粉。

“呼……呼……”泣踵呼吸沉重,然后猛跺一脚。‘轰……’下脚之时,擂台上的空气连同梳子的粉末都变成了冲击波,将我、芭蕉裁判还有苹果哥一起掀翻。

“沙鬼脚,泣踵的沙鬼脚……”大红果子在呼喊,“快,快跑啊,小天老板,快跑啊……”

‘轰……轰……’随着泣踵右脚的每一次落地,冲击波如海浪般汹涌而来。我们在海浪中扑腾,沙鬼的脚步越来越近。

“我……我是……孬豆子……”苹果哥哭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翻下擂台。

“我……我也是……”我跟着叫,但慢了一拍,泣踵巨锤般的脚掌已然踏来。关键时刻,野蟒枝给出指示。我无暇多想,随即一个翻滚。沙鬼脚重重下落,激起的气浪将我又抛起来。“投降,我已经投降了……”我叫喊,一边拼命爬。

“停……停止……”同样被气浪掀翻的芭蕉裁判想要终止比赛,但他还没来得及举起旗帜就被泣踵踢飞了。飞走时,他的芭蕉叶如翅膀般在风中猎猎作响。

‘轰……’泣踵在自己的吼声中踏出一脚。我再次借着野蟒枝的帮助躲开。‘轰……轰……轰……’一脚又一脚。擂台上的我又蹦又跳,边滚边爬,样子极其狼狈。我想跳下擂台,但泣踵连跳的机会都不给我。野蟒枝的指示让我下意识的闪避,但气浪接踵而来,我没时间决定逃跑的方向,也到不了擂台的边缘。而且说实话……直接滚下去……这台子还是蛮高的……

“混蛋……我已经投降了……已经投降了……你这个疯子……”我又气又急,一边左右腾挪,不时来个翻滚或是跳跃,但泣踵那只能令人哭泣的巨大脚掌始终没能踢到我。

“好样的……小天老板好样的……”台下突然响起掌声,是抛送植物在拍他们的大叶子。

“泣踵疯了……”大红果子喊。

“他居然敢戏弄疯子,还是泣踵呢……”其他观众不明所以。

‘混蛋,不是你们想象的这样的……’我有苦说不出,但现实情况看起来确实如此。黑帮霸主在我们全体认输后仍不罢休,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状态,不断‘呼呼……’低吼,连裁判也踢飞了。我却在他身旁蹦来跳去,连叫带骂,始终不下擂台。

“他戏弄他,他戏弄了泣踵……”大葱在乱喊。

“好样的,打倒他,打倒泣踵……”

“永远的小天老板,小天老板万岁……”抛送植物们高呼。

“混蛋,快让他停下来……”我的声音被他们淹没,侧翻着避开泣踵呼呼风响的一脚。

“好样的……”一阵掌声,“打倒泣踵……”观众们依旧欢呼。

‘轰……轰……轰……’擂台被泣踵踩的发抖,凛冽的腿风在我身上撕扯。我心急火燎,脚步已完全交由野蟒枝只配,现在唯一能用的只有手,我戴上指枪。这是烂叶老给我对付独角王用的,但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指望谁?

“混蛋……”一阵气浪将我震得斜飞起来,我在空中胡乱挥拳。‘噗噗噗……’一连串轻响后,其中一发打入泣踵低吼的嘴中。

“呜啊………………”虾头首领先是发出一声长长嘶吼,接着“啊啊啊啊啊……”地狂奔起来。他巨大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跌跌撞撞地在擂台上猛踩,发疯似的对着空气踢打,毫无目标可言……‘轰……轰……轰……’

避开对方已不是难事,但我心神未定,躲得远远的,准备要跳下擂台。“泣踵彻底疯了……小天老板有机会……”大葱和大红果子欢叫。

“小天老板……小天老板……”抛送植物们带着观战的人群欢呼。

‘是啊,我还需要主动认输吗?’我突然意识到,‘这家伙的沙鬼脚虽然威力无边,但只是对着擂台发泄。我随便几步就能远离气浪,如果这家伙自己摔落擂台,嘿嘿……’我正喜滋滋地想着,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擂台裂成了数块。“哎哟……”我在石块中滚落……‘哗啦啦……’

“三号擂台……三号擂台……”我听到叽叽叽歪在惊叫。而‘轰……轰……’的声音仍在继续,泣踵在破碎的擂台中踢打,将巨石踢成石块,石块打成碎片。观众的欢呼变成了惊呼,他们惊叫着逃命。碎石如雨点般从我的头顶、身旁汹涌飞过,还好身前有块大石头做掩护,不然早成筛子了。我缩紧身体,动也不敢动,耳中充满了观战者的惊叫和惨呼……

一道金光骤然而至,射入我所在的三号擂台,破碎的擂台。两声击打,一声巨响,碎石雨戛然而止。我探出脑袋,只见艮牛屹立于碎石之中,全身盔甲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底下是泣踵巨大的身体,他趴在那里,耷拉着脑袋,翻出灰色的眼白,嘴角流涎。一堆辣椒兵冲进来,将泣踵绑成大粽子抬出去。这家伙在我们认输后仍然大打出手,还踢飞裁判,免不了要进竹板屋。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叽叽叽歪的全力喊叫下平静下来,毛豆引导者们过来带走伤者,艮牛则在众人的掌声中离去。

大葱和大红果子来了,我摘下指枪收入口袋。大红果子拉我起来,“小天老板,没事吧?”

大葱则对我全身进行打量。“胳膊没事,腿脚正常,脑袋晕不晕?胸口闷不闷?”

“没事没事。”我走出碎石堆,“那家伙疯了,但没伤到我。”

“我可真要对您刮目相看啊,小天老板。”大红果子走在边上,“您居然敢在他身边跳来跳去,视沙鬼脚如无物,您是怎么做到的啊?”

我没好气道:“这家伙不让我下去,我有什么办法?”

“嘿嘿嘿……”大葱在一旁尖笑,“虾头向来自大,小看我们小天老板的实力,吃到苦头了吧?”

“就是说嘛,”大红果子接过话去,“虽然花苹果和绿妹子的实力也不弱,但比起小天老板来,呵呵……”

我对他们感到无力,转移话题道:“踢飞的香草妹,有救吗?”

“那得看医疗队的水平了,对吧?大葱老师。”大红果子将问题扔给大葱。

清源副组长白了他一眼,“你没看到吗?她被苹果哥带走了。看来被踢中时是做了自我保护的,不像某些人……”

大红果子讪笑:“嘿嘿嘿……咱不是没小天老板这样的能耐吗?”

鉴于我们这场比赛的混乱程度,组委会要讨论给出结果。此时其他擂台还有一些比赛在继续,其中包括阿张。小布也来了,他意外进入二十强。同组的葡萄小京被白藤的黄焰手烫得翘了皮,胖子包包则扔掉了发红的头盔和小锤。这两个先后认输,只有小布戴着特制的手套与白藤游斗,但黄焰手突然离去,连招呼都没跟裁判打。“他好像有急事,我运气不错。”小布笑笑,然后问道:“你的三号擂台怎么动静这么大?怎样样,你直接投降了?”

“嘿……你还不知道吧?”大葱和大红果子同时想发挥。

我阻止了他们,“情况太乱,待会儿再说,先去看阿张吧。”

阿张正在擂台上苦战。面对十一号种子和气老坚的碎石拳,他们采取轮流出击的战术,依靠的是每人的坚甲。战到此刻,凯迪的龟甲叶已耷拉下来,如同烫开的蚌壳,露出里面瘦弱的身体。硬甲卫小队长老达手持砍刀呼呼喘气,身上的黄色硬甲裂成碎片,不过脑袋上的南瓜壳完好如初。阿张的情况并不比他们乐观,背后的龟壳只剩一半,脚上的鞋子也掉了。他死死拽着自己的双节棍,将眼罩拉到头顶,正和他们争执。

“快上去,轮到你了。”硬甲卫老达冲他喊。

阿张不为所动。“为啥为啥为啥?我不是刚上过,刚上过嘛?”

老达用砍刀指指凯迪,龟甲青的窄剑断成两截,杵在一言不发,正用半段窄剑紧张地护在胸前。“你看看他,看看他撑了多久。你呢,就这么折腾两下?”老达喘着粗气嚷嚷。

“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你很久吗?很久吗,很久吗?”阿张满脸不屑,“还不是跟我一样。”

“虫杀的……”老达啐了一口,看样子有点无奈。

和气老坚被他们品字形包围,却显得气定神闲。他瘦削挺拔,身着灰白色功夫服,棕色长发,微黄的皮肤,脸蛋同他儿子愤怒的小坚一样也有两个小圆印记,小坚红色,他的是棕色。和气老坚是板栗一族的中坚人物,素有友善亲和之名。他踏出一步,单手伸出,笑道:“还要来吗?”

“奶奶的,不来?不来老子上台干啥?”老达正对着十一号种子低吼道,“一起上,谁都别磨叽。”

阿张在左边。“谁磨叽谁磨叽,我可不磨叽。”

右侧的凯迪仍然一声不响,但他首先发起攻击。一个前扑滚到和气老坚身前,半截窄剑象刺一样扎向他脚面。老达箭步上前,怒吼着挥出一记十字劈斩。和气老坚微微一笑,纵身踩上凯迪的龟甲叶,向老达迎面而来的砍刀跳去,碎石拳破空而出。‘哐啷’,砍刀被击碎,但老达早已在接触之时松开砍刀,团身一扑抱住十一号种子的腰。两人一起摔落,和气老坚背部朝下,后面凯迪的半截窄剑则向上刺出。就在此时,光脚的阿张也出动了。“空中连击……”他高高跳起,双节棍朝和气老坚的身上砸落。三人之间配合默契,显然事先经过商量,轮流出击不能奏效之时,这就是联手杀招。

“老爸,小心啊……”小坚在台下急得大叫,但他低估了自己老爸的能耐。

老坚的碎石拳绝非浪得虚名。他人在空中,反手一拳,击碎了凯迪的窄剑,跟着一拳打在他的龟甲叶上。这次打击让凯迪的蚌壳彻底脱落,如一条青色蠕虫般被他压在背后。和气老坚则借助出拳后的反推力调整身体,阿张砸向他的双节棍打在了老达的脑袋上。‘啪……’“啊呀呀呀……”老达抱着脑袋往外滚,即便他后脑是厚厚的南瓜壳,‘空中连击’也够他受的。

“哇哈哈哈……怎么打到你了,打到你了?还好你有硬脑壳。”三人之中,只有阿张完好无损,他向老达抱歉,但笑得太爽朗了。

老达愤怒地起身,“你……滚一边去……”他将想要扶他的阿张一把推开,但和气老坚的碎石拳正从阿张身后打来。

“小心了,看招。”碎石拳打在硬甲卫小队长所剩无几的硬甲上。

“奶奶的……”刚起身的老达只来得及骂上半句,就变成断线的风筝飞出了擂台。龟甲青也认输,失去蚌壳的他如害羞的少女般告别擂台。只剩下阿张。

“还要打吗?”和气老坚笑嘻嘻地问他。

“打打打打打……”阿张嘀咕了一会儿,探着身子问道:“要不,我们比猜拳?或者……比脚臭……”

和气老坚笑笑,“这些游戏我儿子可以陪你玩儿。”

“快认输吧,破龟壳。”儿子小坚高兴地喊。

“认输认输……我可是千叶馆的……”阿张冲了出去,双节棍在头顶舞成一圈,“喝啊……”他飞起来双手抓棍,“空中连击……”和气老坚一拳迎了上去,阿张在中途收棍,然后一脚踢出棍头,但和气老坚又出一拳,打得双节棍倒飞回来。阿张连忙躲避,转身时棍头与胸口擦身而过。他被双节棍的余力带着跑了几步,和气老坚从后面赶来,一拳打在他那半个龟壳上。‘哗啦……’壳碎了,阿张跟着飞出去,但双节棍却如回旋镖般砸向身后,‘啪啪……’两节棍头全部打中和气老坚的面门。阿张在飞离擂台的时候大叫:“背面开花……”他该带真家伙过来,塑料双节棍的杀伤力太弱,只打红了和气老坚的脸。

我们接住阿张。“你打得不错,有板有眼的。”小布对他说。

阿张痛苦得咧咧嘴,见是我们,他又跳了起来。“哇哈哈哈……再怎么说……再怎么说我也是坚持最久的……最久的是吧?你们早就输了,早就输了是不是,是不是?”

“小布进入二十强了。”我耸耸肩告诉他。

“我只是运气好,”小布笑道,“白藤自己离开了。”

“哎呀,阿张老板,一场比赛而已,何必认真呢?”大葱安慰他。

“是啊是啊,小布本来就是队长,赢了也不奇怪。”阿张大度地笑笑,“小天,我们还得多练习啊。”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正当大家要离开的时候,大红果子带来令人意外的消息。“小天老板,小天老板,”他笑容满面地抓住我的手,“恭喜你进入勇士会二十强。”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这次阿张跳得比任何时候都高,“你赢了泣踵,赢了泣踵,赢了泣踵……”

小布也不敢相信。“小天,是真的吗,三号种子?”

相对而言,大葱比较淡定。“不算太意外,”他说,“泣踵严重违规,肯定取消比赛资格,同组的花苹果和绿妹子又早于小天老板落台,虽说都已认输,但也可排出先后。”

“就是说嘛,”大红果子嘿嘿笑道,“严格来讲,小天老板直到最后都在擂台上呢。”

尽管难以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阿张缠着我要知道每个细节,我把这事交给大红果子,他们两个要讲上半天。小布对我手上的野蟒枝充满兴趣,大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我和小布进去,他则试图做出解释。

“野蟒枝的灵根?”大葱听完我的描述后,在我手腕上细细端详,他边看边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这玩意儿……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我听得一头雾水。

“野蟒枝的灵根,”小布说,“一切野蟒枝都是源自于它,万物学堂是这么教的。”

“万物学堂?”

“就是学校,豆苗城的学校,我在那里呆到六岁。”小布解释道。

大葱还在端详。“小天老板,它真能帮你做出判断?”

我抽回手腕。“你以为我这几天在擂台上是怎么过来的?”

“不瞒你说,小天老板。”大葱摇摇头,“据我所知,武豆学院内虽然野蟒枝成片,但它的灵根早已失去踪迹。你要知道,我对这些方面有些研究,同学院的关系也挺密切,这些事上绝不是瞎说。”

“我又没说你骗我,”我晃晃手上的野蟒枝,“总之想个办法,让它下来。”

“嘿嘿嘿……”大葱干笑,“小天老板,不是我不帮忙,只是大葱的学识还有些浅薄。不如这样,我带你去找杨桃大师,毕竟青老也是武豆学院的人,院长的话总还管点用。”

“这么麻烦?我还不如直接找烂叶老呢,不就是打扫独角王嘛。”我不耐烦道。

“小天,你戴着它有什么不舒服吗?”小布问我。

“那倒没有,就怕烂叶老翻脸,”我指指手腕,“我被它箍过。”

小布挤挤眼,“我倒有不同的想法。”他向我笑道,“你现在是勇士会二十强,接下来就是十强淘汰赛,麒麟脉对你有利,不必着急取下来。我们跟青老好好说说,他不至于无缘无故箍你。”

我不认同他的想法。“烂叶老喜怒无常的好不好,谁知道他又起什么鬼念头?这次独角王,下次独眼王、独手王、独腿王的……谁知道啊……”

“如果你真的担心,”小布笑道,“那我赞同大葱老师的意见,去找杨桃大师。”

“杨桃大师……”我暗自揣摩,擅进后院可是要关竹板屋的,照这规矩,暑假我都不用出来了。“别找杨桃,不能让他知道。”我斩钉截铁地决定,对大葱道:“算了算了,真不行再找你,先这样戴着吧。”

大葱嘿嘿一笑:“也对,到时候再找杨桃大师也不晚。”

我摸出指枪。“还有这玩意儿,打出来的是什么?”

大葱接过去,仔细查看这三个连在一起的指套,然后喃喃自语起来:“喷嚏果吗?难道是喷嚏果的种眼……是种眼,就是种眼……错不了,我可以保证……”

“什么喷嚏果?什么种眼?”我还是不明白。

“喷嚏果是一种古老的地下生物,种眼是他们的巢穴。”小布略作解释,然后向大葱道:“可是大葱老师,他们也是早已消失的物种,连万物学堂的古物馆内也只存有一个样本,还是单颗的,象这样三联体的种眼怎么可能……”

“这不就是嘛。”大葱打断了他,“没见过不代表不可能,据说当年血指王的武器和它就有点关系。不过喷嚏果只存在于葱叶地,那地方你们去过几次?嘿,我可是葱叶地长大的,那是个无奇不有的地方。小天老板,”他转而问我,“你说这也是青老给你的?”

“这种怪东西,除了他还有谁?”

“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大葱笑道,“你是不是一压它,就能发射?”

“不,一握拳就发射。”

“哎,差不多啦。”大葱道,“就如我们打喷嚏,只听得见声音,至于打出的东西嘛……嘿嘿……谁也看不见?”

“这里面究竟打出什么了?”

“那得看里面装了什么?”大葱边说边拿出一根葱叶般的细管,慢慢插入指枪,又慢慢地拉出来。细管上带着细细的粉末,大葱将其搅入一杯水中,然后以逆时针的方向搅动,边搅边吹气。葱叶细管和水的颜色出现变化,有粉色和淡黄掺杂其中。“痒痒粉,肯定的……”停止搅动后大葱说道,“痉挛液……真是这东西……”他抬头看我,“小天老板,这东西你都对谁发射过?”

我抓了抓脑袋,“独角王、泣踵……”后来我想起还有烂叶老,但没说出来。

大葱惊呼:“你可不能在勇士会上用了,小天老板,痉挛液是明令禁止的东西啊。”

小布也向我解释。“小天,你可能不知道。勇士会复赛阶段虽然对武器没有限制,但痉挛液、呕吐汁、断心水等毒物是明令禁止的,一经发现,可不是关竹板屋那么简单。”

“那怎么办?我用都用了。”他们的话让我紧张起来。

“目前来看问题不大,”大葱安慰我,“独角王局限于武豆学院,而且有青老打理,不会有人去管。至于泣踵,这家伙失了心疯,打伤那么多人,不能算到你头上。就算真追查起来,我们也有堂堂的理由。你就说痉挛液是我给的,医疗研究嘛,这些东西还是允许的。”

我松了口气。“还好给你们看一下,后面的比赛我也不会用的。”

“大可不必啊,小天老板。”大葱举起指枪说,“三联体的种眼,千万别浪费。勇士会禁止痉挛液,我们可以只用痒痒粉啊。小天老板有这东西,加上野蟒枝,进十强大有希望啊……”

“得了吧,”我不以为然,“还十强呢,我不想折腾了。”

“哎呀,小天老板,您可不能轻言放弃啊。”大葱急道,“勇士会十强,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整个豆神世界都以此为荣呢……您要知道,多少人历尽艰辛,呕心沥血,还不是为了这一天,您都到这一步了,只要伸个手,就能摘到天牛叶,吸口气,就能喝到血色鹦鹉……这费不了您多少工夫,只要走几步,动动手指,您说是不是?如果我有您这装备,我有您这身手……”

“十强十强,你这么想要,装备给你,你去比好了。”

“我这不是没参赛嘛,”大葱嘿嘿笑道,“再说这种有灵性的装备,也不是戴上就能用的。尤其这野蟒枝,得心意相通啊。别说现在取不下来,就算真给我戴上,也只能箍断手臂,更别提比赛了……”

真够啰嗦的,我不得不打断他:“打住打住,我会尽力而为的。”

“对嘛,我就知道小天老板有追求。”大葱鼓了下掌,将指枪还给我,“没什么事的话,大葱要先走一步。”

“走吧走吧,再见。”我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等他离去,我向小布抱怨:“这家伙人是不错,就是太烦了。”

小布笑笑,“没办法,你的十强赔率太诱人了。”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

小布哈哈大笑。“不出所料的话,此刻大葱老师正马不停蹄地赶去买你的彩花呢。”

“什么?这个混蛋……”我气道,“等着打水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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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面女皇杠上腹黑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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