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牧十一倒是错怪了三小剑,他们哪儿是闲啊,而是囊中实在羞涩,想入藏书楼一观却苦于没有藏书令罢了。
哪怕他们是掌教隔代亲传,但也没有那么多藏书令,要不然也不至于去偷掌教的酒来贿赂邢老了。
掌教的酒哪儿是天天都能去偷的,要是被逮着,嘿嘿,估计半个月面壁是少不了的。
李若雪见着牧十一手里那十几枚藏书令,小眼睛里顿时亮得发光。
“牧师弟,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藏书令的?”
“哦,我师父给的。”
邢老嘿嘿一笑,道:“宫里这么多老馋货,一桌好酒好菜就给一枚,这十几枚都算少了,估计沐丫头都还没全拿出来呢。”
“啊?我说呢,怪不得上次我问于姐姐,她也支支吾吾的,敢情都是拿来换吃食了!”
李若雪自小与于睿最亲近,于睿算得上是李若雪的干娘了,只不过李若雪一直以来觉得叫师祖太过生分了些,叫做于姐姐倒是正和心意,既亲近又显得于睿年轻。
一旁的三小剑也是羡慕又无奈,谁叫人家有个好师父呢?
倒是掌教真人,虽说是隔代亲传,可为了所谓的公正,这后门是一点儿也不给开。
可他们哪儿知道,李忘生卧室里的那一坛好酒,就是李忘生给他们开的后门。
否则,以李忘生的眼力,如何能察觉不到少了整整大半缸的酒?
剑尘向来直爽,开口道:“牧师弟,你这藏书令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可否予我一两枚?我用宫里的贡献点来换!”
一旁的剑茴与唐棠也急了,异口同声道:“那我们也换两枚,至于如何换,全凭牧师弟定夺!”
贡献点?
老师似乎提过,他那儿有一卷龙族的炼体灵技,只是药材颇为难寻,若是能集齐那些药材,那他的通幽九炼之路将会快上许多!
或许,宇殿可能会有所收藏。
既送了人情,又可去宇殿一观,两全其美,何乐不为呢?
最终,藏书令以四百点贡献换于三小剑,牧十一手上顿时多了近两千贡献来。
“噫,若雪师姐你不换么?”
李若雪小脸涨红,踌躇满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倒是剑尘替她解了围:“若雪才入通幽不久,又是掌教的宝贝疙瘩,还未下山历练过,所以她并没有贡献点。”
“这样吧,我出四百,剑茴二人出两百,也替若雪拿两枚好了。”
李若雪登时急了,道:“大师兄,这如何使得?这些贡献点,也是你们劳碌奔波所得,若雪……受之有愧。”
牧十一叹道:“算了算了,这两枚藏书令若雪师姐先拿着,什么时候你有了八百贡献点,再还我就好。”
“好,那就这样吧。”
此时不过正午时分,入楼正是时候。
入了藏书楼来,剑尘三人立马散去,时间有限,若不能有所得,那岂不是白费了这枚藏书令。
李若雪却并未走开,而是静静地看着牧十一好看的侧脸。
这个藏锋十年的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牧师弟,谢谢你。”
牧十一很随意摆手,道:“师姐不必挂怀,再说了,又不是白给的。”
这人,便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说么?
“你找什么书?剑法还是灵技,藏书阁我可是来了许多趟,倒是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剑法?
玄天君说过,今夜会正式传授他那一套剑十一,所以剑法倒是不需要了。
至于其他的,牧十一自己也没想好,只是想随意走走看看。
“我只是想来随意看看,师姐不必陪我了。”
哼!
藏书令多了不起啊!
李若雪微恼道:“那我可不管你了!”
女孩子还是真难琢磨,不过这李若雪倒是个直爽之人,喜形于色,毫不遮掩。
既然功法剑法都已不缺,那就挑些杂文看看好了,对于这个世界里那些所谓的天材地宝,牧十一是知之甚少,若是不多做点儿功课,日后怕是碰到了也会失之交臂,那可就悔之不及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世转换所带来的能力,但凡看过的书,牧十一都是过目不忘,倒是省了许多细细琢磨的功夫。
就这样,杂文区的所有书籍,短短两个时辰,牧十一就看了大半,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事物,也了解了个七八分。
天澜大陆上,将器物与天材地宝分为凡、灵、地、天、神五阶,又按各自不同的成色年份划分上中下三品阶。
纯阳宫藏书楼虽不敢说已囊括了天澜大陆之上所有信息,但起码也有个七八成之多,而这些知识,此时已尽在牧十一脑海之中。
世道险恶,人心难测,这些见识也是日后行走江湖的资本啊。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临出门时,剑尘剑茴两人并无异样,唐棠却像是有所体悟,一路低着头,不言不语独自走了。
剑尘欣慰笑道:“唐棠看来是已寻到千创门径了,估计一年之内便可凝物。”
剑茴闻言,玉手微微攥起,不服道:“没想到还是让这小子抢了先!”
剑尘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师妹,你这胜负之心可是有些重了,修行,应当洒脱些会比较好,就譬如唐棠。”
剑茴玉手松开,神色有些惘然,道:“剑茴记住了。”
三小剑之间,有竞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更多的是一同成长的同门之谊。
这样,挺好的,不是么?
牧十一笑着行礼,道:“大师兄,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青竹阁。
一切仿佛理所当然,一桌,一人,一盏灯,始终等候。
“怎回来得如此晚?”
沐白衣极好看的眸子里满是关怀。
牧十一扒了口饭,道:“还不是大师兄他们,磨磨唧唧的,耽误了入楼的时间。”
沐白衣嘴角轻扬,笑着比划道:“能与剑尘他们交上朋友,这是好事儿。”
十年了,整整十年,他嘴里从来没有过关于纯阳宫里的任何人任何事,现如今,他却也是能交上朋友了。
真好。
沐白衣自袖里拿出一缕剑穗推了过来,比划道:“明日就是你十六岁生辰了,这个送你。”
明日,就是冬月十一了么。
十六岁,这是牧十一来到纯阳的第十六个年头了。
剑穗很漂亮,黑色缠丝一丝一丝皆是她亲手编织,中间是很好看的两个小字,十一。
剑穗似被洗过,略有湿意,那缠丝顶端有些发白,看来是有些年月了。
沐白衣静静看着他,比划道:“这个剑穗,十年前就做好了。”
十年前。
当时牧十一初次灵觉,却因灵根枯萎未能入门修行,未能拥有自己的佩剑,这剑穗,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她,竟然就放了十年。
也不知当年,她是抱着如何复杂的心情将这剑穗存于箱底的。
失望?还是心疼?
牧十一取下墨眉,认真将剑穗系好,道:“谢谢师父。”
沐白衣眸里有些湿润,摇头笑着:“那些年我总能看到你眼里羡慕别人佩剑的眼神,如今可好了,这剑穗你总算是用上了。”
沐白衣今日心思微澜,再无心陪他,自顾自去了。
十六年的衣食无忧,哪样不是她亲力亲为?
如此深恩,如何报?
也不知若是将两世转换的事儿,说与她听,她会如何?
觉得天方夜谭?
还是一怒之下将自己逐出师门?
或许,此事还是应该让它慢慢沉淀,直到永埋心底,再也不去触碰。
可是,如今面对着她,那一道倩影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让他无法忘怀。
他又该如何自处?
师徒?心里似乎不愿这样。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