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佑之从左手袖袍里抽出魔杖,青色的晶莹短杖上倒映着远处升腾的紫色烈火,这混合的颜色如琉璃般绚丽。
但下一刻,他就被更盛一层的英雄霸气再次压倒在地。
“能施展神圣术,至少证明你没坏心,想守护同伴的心意我也确实收到了,”伊利斯·海伊芙淡淡说道,“但你也该明辨是非,你的同伴显然已经堕入魔道。如果你还要继续袒护她,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孔佑之深吸口气,顶着压力缓缓撑起身体:“精灵族的前辈,就算你说得再有道理,我也不能后退半步——如果连我身后的女人都没法守护,这个男人还能做什么?”
“好,希望你不要后悔现在的选择。”伊利斯颔首,翻手拿出一支藤杖。她收回英雄霸气,孔佑之只觉浑身一松,那恐怖的压力总算是消失了。
“我从小到大还没后悔过呢。”孔佑之嘴上自嘲地笑着,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孔先生,你没必要救我这种人……”坐倒在地的阿娜希塔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已经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导致的,所以,所以……”
“你又不是故意的,被人利用而已。连自我意识都没法保证,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孔佑之敲了敲她的脑袋,“区区恶魔而已,不用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得轻巧,那可是混乱之萨鲁瓦,六大魔将里最诡谲的家伙,”伊利斯·海伊芙皱着眉,“你是哪来的不朽还是圣者,敢这样小瞧那等天灾般的存在?”
“嘿,我还真……只是个普通人呢,”孔佑之笑了笑,脸色徒然变得严肃万分,“但就算你是英雄级,也不要随便小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觉悟啊!”
“嗯?”古卡兰城的领主萝莉脸色一变,眼光向周围扫去。她看见那幽蓝色的奥术结界已经张开,将他们周围的丛林完全覆盖。无数细密的符文铭刻在空气中,庞大的魔力气息不断从地面上腾起。
“你究竟什么时候完成了这些?”她不由开口问道,“我完全没察觉到如此多的阵法铭刻在此地,为什么瞬间就能全部激活?”
“这要怎么解释……前辈您懂魔法吗?”孔佑之挠挠头问道。
“不懂。”
“……”他赶紧把堵在嗓子眼儿的“那你问个屁啊”这句话咽了回去,“灵气可以相互影响,我将这种效应称为‘灵气场’。通过‘场’来约束游离灵气的流动和表现,这在魔法领域被称作……”
“听不懂。”伊利斯打断了他的“科(法)普”。
“那您别问啊……”
“因为你说要让我见识下普通人的觉悟,所以我才多给你一点儿时间,”可能已经好几百岁了的领主萝莉淡然说道,“那么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是,准备万全,”孔佑之将手中的魔杖指向那看似瘦弱的精灵,“英雄冕下,敬请欣赏我这普通人的表演吧!”
结界中这些幽蓝色的魔力开始涌动,绽放出的蓝色光芒一时间甚至压制了周围火焰的光辉。灵气升腾,在他脚下凝结成一圈圈复杂的图案,这是融合奥术与魔法双重技艺的独特阵势。
法师施法总需要时间,就算英雄级的伊利斯·海伊芙也不例外。她的职业是精灵萨满,即精灵族的神职人员,也就是德鲁伊。
德鲁伊与兽人萨满有不少区别,虽说都是操纵超自然的“灵”,但兽人萨满是召唤“祖灵”,而德鲁伊则更多是驱使“自然灵”。
“自然灵”实际上是广袤森林中的无穷生物,在无数年间逐渐形成的整体意识。召唤“自然灵”的德鲁伊们可以自如驱使那种自然力量,从而获得许多神奇的能力。
英雄级的德鲁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从一次次降临己身的森之意志中领悟到了法则,身处森林里甚至会变得更加强大。
周围燃起烈火,无疑使伊利斯的实力稍有削弱。但英雄再怎么削弱也是英雄,与英雄之下的俗人处于截然不同的生命层次。
“翱翔吧,鹰隼之灵。”她轻声唱道,身体在某种力量的裹挟中漂浮起来。
然后,绿色的翅翼在她身后展开,轻轻拍打便让她瞬间离开原地,以超越音障的速度向孔佑之疾冲而来。
“好快!”孔佑之瞬间闪现到一旁,但已经从他身边掠过的伊利斯却弧线回转。她身边聚集的风如同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刃,完全足以将任何一个没达到英雄级的施法者一分为二!
“奥术虽然灵活多变但威力不够,应用魔法威力大却需要吟唱时间……”孔佑之当然知道自己与英雄间的差距是如何巨大,只是为了保护阿娜希塔也别无选择。
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弥补这些不足。
脚下法阵绽放的光芒与他联结,施展这个奥术结界的目的就是汲取游离灵气以反哺自身。日月星辰,地水火风,世间万物都是取之不尽的灵气源。只要周围还有游离灵气,他就能持续战斗下去。
而这些铭刻在周围的无数符文,更是他与英雄一战的保障。
所谓符文,是前辈魔法使们在万年岁月中不断总结出的知识结晶。复杂的灵气法则被完全拆解,这才有了六大体系总计不过三百之数的奇妙字符。将这些字符规律排列,就能激发出扭曲物质世界的力量。
也就是说,只要掌握所有符文的奥妙,就能略过吟唱步骤直接施法。只是绝大多数魔法师都完全无法做到,他们的知识量与熟练度无法支持实战等级的符文操作。
但这对身为学神的孔佑之,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用符文施法,简直像编程一样啊……”他心里这么想着,一面石墙凭空出现,挡在伊利斯的必经之路上。
只是他对符文的运用还很粗浅,威力也就差不多等同于三节魔法而已。这个世界的魔法,长度每多一节,复杂程度却以数量级为单位飙升。即便是学神级别的头脑,也没法进行那样庞大的计算。
石墙出现得毫无预兆,化身鹰隼的伊利斯就径直撞了上去。只是那并没能阻挡住她,空气凝成的利刃瞬间将石墙撕裂,就连切面都无比光滑。
不过孔佑之又闪现到远处,再次逃过一劫。
伊利斯停下身,站在阿娜希塔身旁,“你再逃,我就直接杀了这孩子。”
“海伊芙冕下,我可是个魔法师,”孔佑之向她行了个魔法师礼,“法师如果不能灵活逃命,碰到您这样直接上脸的对手不就瞬间毙命,连反击的机会也没了吗?”
“说的有理,”伊利斯沉吟了会儿,“那就换个规则——我给你足够的时间,来准备你最强的攻击。来吧,让我看看你所谓的,普通人的觉悟。”
“……”孔佑之脸色微变,却还是咬牙答应下来,“可以,一言为定。”
他原本还能靠奥术闪现拖延更久,却没想到这位精灵族的英雄让他直接开大招。他现在哪有什么大招可言,或者说大招依旧处于研制阶段,还存在于他的设想中。
孔佑之又不是七千年前的知识之圣者,拥有将想象化为现实的权能“幻想构成”。况且这个设想也是今天才开始思考,图书馆那位名为哈弗托的精灵的魔法理解给他带来了无穷的灵感。
但这一切,到现在都还只是“零”而已,究竟要如何破局呢?
没有其他手段和底牌的孔佑之,决心拿出自己从书上学来的最强的魔法,来击溃眼前这个看来并无任何“胸恶”的精灵英雄。
“神罚之焰,焚尽万象……”他开始吟唱,一个个兰格语字符从他口中以抑扬顿挫的语调跳脱而出。吟唱就是以声波形式的物质手段唤醒法则,按照前人总结出的规律将复杂的法则现象再现出来。
“……极炎炎上,堕天金阳……”只是这次,他的吟唱速度更慢,声音中蕴藏的细节更多。虽说翻译成炎黄语也只是四字一节,但同样身为魔法师的阿娜希塔明显感知到了其中这庞大的信息量。
吟唱到第四节,经过的时间就已经是普通四节魔法的数十倍。就算是五节魔法,也不该花费如此长的时间。
“这难道是,六节的……”阿娜希塔捂住嘴,瞪大了翡翠色的双眸。四节已经是大型魔法,五节魔法更被称为“大仪式”,六节魔法可就是只有军队魔法师团才能集体施展的“军团级”魔法了!
“军团魔法?”看着这个人类青年奋力吟唱的伊利斯·海伊芙也惊讶地挑起双眉,“这是火系最上级的那个……”
“……爆裂陨灭——黑曜衍变!”
花费了约等于施展火球魔法五百倍的时间,整个吟唱过程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这个速度其实已经相当快了,因为同样是军团魔法,在军队系统集体施展时至少也需两个小时。
火系最上级,六节军团魔法,黑曜衍变!庞大的灵气变化为火元素激发态,在漆黑的天空下不断聚集,凝结成一团漆黑的“黑曜核”。
战术性核打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