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恹一下楼就看见小禹的牧马人停在楼下。她上前敲了敲车窗，小禹揉着惺忪的眼睛摇下窗玻璃。看到唐恹的样子，他明显愣了一下。
原以为只有自己没休息好，怎么Boss的样子竟像是一夜没睡。
“你怎么在这儿？”
“Boss，你手机是不是坏了呀！我打了你一天的电话，你都没接。”
唐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昨晚不会又睡在我家楼下了吧？”
“那倒没有，我上午起的早，顺道来接...”还没说完这句话，小禹又打了个哈欠。
“走吧，去公司的路上先去买杯咖啡。”唐恹看着小禹的神情柔和了一些...
律所前面的路口转角处，有一家现磨的咖啡馆。推门进去，店员正抬着刚出炉的牛角面包出来，面包在清晨的斜阳下散着热气。对两个严重缺觉的人来说，没什么比咖啡和刚出炉的面包混合的香气更诱人的了。看看时间还早，唐恹和小禹在店里靠窗的位置安心的坐了下来。
“Boss，昨天你不在，我接到看守所的电话。”坐在咖啡店里，小禹嘴巴里塞满了松脆的牛角面包，说出一串含糊的句子。
喝了一口咖啡，将口中的面包吞了下去，他又接着说：“看守所那边说杨婕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转到监室了。到时候，她想再见见你。”
【杨婕】
唐恹原本正神色黯然的，撕着手中的牛角面包。她总是无意识的习惯将牛角面包按照旋转的纹路，撕成一小条再送进嘴里。小禹的话，让她像被人猛敲了一下后脑勺似的，手默默地移到桌子底下攥紧了。
还没解决杨婕的案子，她不能就这样被击溃。她回想起那天梦里甜甜扔给她的那个小球。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手机。
“小禹，明天下午2点，你把甜甜接去医院吧，我为她预约了心理方面的专家，做个全面的检查。”
唐恹终于看到了麦克发来的消息。看着，看着，唐恹抬头看了一眼小禹，她的手机上居然有20几通小禹打来的未接来电，比仙姐打来的还多。
小禹点点头，嘴角还沾着一点面包的碎屑。阳光下，小禹的眼睛清澈透明，像从未沾染过这世界上的不美好。
看着手机信息里跳出一个许久不见的名字，唐恹的眉头轻蹙了起来。
“一会儿你先回律所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地方，我送你吧。”
“不用，就约在这里，见个熟人。”
*
过了9点半，少了上班族这条街上冷清了不少。唐恹有意无意的望向窗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跟着人群从斑马线的那头穿了过来。这么多年了，他的穿衣风格还是没变，一身从头到脚的黑色。
穿过马路，他似乎也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唐恹，举起一双大手向她挥动着。
“唐律师，好久不见。”来人主动坐在了唐恹的对面，宽厚的身形，遮住了大半张桌子的太阳。论年纪，他并不比唐恹大多少，但长时间的户外作业，让他的脸黝黑又干燥，在唐恹的反衬下就更明显了。他留着短短的寸头，刚毅的颌角，典型的硬汉模样。
“好久不见，钟警官。”唐恹礼貌回应他。
见到他的一瞬间，唐恹的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靠，手放到了桌子底下。钟臣忍不住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唐恹对自己还是那么戒备。
“有什么事吗?”唐恹并不打算和他绕圈子。
“听说前天晚上，你遇到了袭击，没事吧？”钟臣注意到唐恹眼下特意盖了粉底，估计伤痕还没完全褪去。
“该说的我在警局都已经说过了。不过，这么小的案子，不需要钟警官亲自出马吧？”
“你误会了，警队开会，我听到关于你的案子，只想表达下关心。”
“谢谢，不过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议...”唐恹拿起包，打算离开。
“如果需要帮忙，就来找我吧，别一个人扛着。”钟臣的眼睛跟着唐恹的每个小动作，这已经成为了他改不掉的职业习惯。
说这句话的时候，唐恹的瞳孔分明震动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谢谢，不过我暂时不需要。”
钟臣轻笑了一声。
“估计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听说你接受了法援中心的指派，为杀夫案嫌疑人辩护。”
唐恹缓下了动作，原来他接手了杨婕的案子。虽然面对他的时候，唐恹的心里还有些抵触。但有熟人在，对处理案件来说，也不算是件坏事。
钟臣和唐恹道别后，出门坐上一辆停在路边的吉普。
“老大，这谁呀，绝色啊！”警员小杰早就等在了路边，眼见着老大和美女聊了好一会儿。
“几年前一起案件遇到的辩护律师。”
“切，原来是律师。”小杰的语气180度转弯。
“律师怎么了。”
“我反正不怎么喜欢律师，老是跟我们对着干，黑的都说成白的。”
“少瞎说，各行各业都有好的一面，也总有几根搅屎棍。但为了控辩平等，律师还是很重要的。而且...唐律师，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律师。”钟臣若有所思的看着反光镜里，越行越远的那个身影。
*
甜甜的检查，在医院专为儿童准备的诊室进行。
“针对甜甜的情况，我认为EMDR疗法即眼动脱敏与再加工的疗法结合游戏疗法，治疗效果会比较好。甜甜的年纪还比较小，引导她描述造成她心理创伤的事件，并通过心理治疗师将正面的想法和愉快的心像画面植入她心中的效果会比较好。”
麦克和唐恹站在诊室的玻璃窗外交谈。检查结束，甜甜的舅妈和治疗师在诊室里陪甜甜玩着游戏，毕竟还是孩子，抱着大大的玩具，甜甜的脸上恢复了一些孩子的神态。
“尽早干预，治疗期不会太久。不过...”
见麦克欲言又止，唐恹忍不住紧张起来。
“治疗后，如何让甜甜回归到正常的家庭生活，这才是关键。”
唐恹一时间如鲠在喉。甜甜的未来，会是怎么样呢。如果杨婕被重判，她的整个童年，都将没有母亲的陪伴。
此时的麦克，已经从唐恹和甜甜的舅妈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也了解到以舅舅家目前的情况，很难给甜甜更好的生活环境和继续治疗。
“嗯...不知道会不会太自作主张。因为我们医院和几家社会公益组织、还有本地的妇女儿童保护协会有合作，我尝试联系了一下，把甜甜的情况告诉了他们。他们对甜甜很关注，愿意提供帮助。”
唐恹抬起头来看着麦克，他真的很适合穿白大褂。
“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真的，麦克，你帮了大忙。”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你，他们也想进一步了解甜甜和她妈妈的情况。”
“好！”唐恹转身看着诊室里正在玩耍的甜甜，她正将一个小球抛给舅妈。
“嗯...不过，如果你非常坚持一定要感谢我的话。我只是随便说说...我还没吃完饭！”麦克也转过身来，和唐恹一样，看着玻璃窗内甜甜玩耍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笑。
唐恹无奈的说：“我...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