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39年间,南庆之治,百姓安居乐业,皇城无比繁华。
而这繁华的街道上却开着一家格格不入的外表清寒的茶舍。
茶舍内,有云雾缭绕,如同仙境,细看,内里的桌椅柜台,柜台后是一红木靠墙大柜,上面很多小抽屉,无不透露着年份已久,沉寂中,有着清冽茶香悠悠飘荡,一女子,一袭灰色衣裙,与这沉寂的茶舍融为一体。
门被一身着铠甲的女人推开,细闻,空气中侵染一丝酒香,惊扰一室沉静。
正在倒茶的女子开口道:“秦将军光临寒舍,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呀。”
“你在取笑本将军吗?宗渊”一身铠甲的女人回道。“没有,怎么会,只是不知秦将军光临,未能准备好茶”宗渊轻笑一声作答,接着又道:“秦将军,小女子观你近日郁结于心,不如跟小女子讲讲,这是怎么了?”。秦霜打了个嗝凝眉思索了一会,“也好”。
雪地中,衣服破旧的小女孩冻的瑟瑟发抖,紧紧的抱着怀中有些脏了的馒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温暖了。
秦霜迈着发抖的步伐往一间破旧庙宇而去,她推开残破的木门。“阿娘,我……我今日讨到了馒头,阿娘快吃”
“咳咳,霜儿……好孩子……你吃吧,娘不饿”躺在茅草里的女人如此说,但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吃饭了。
秦霜哭着趴在女人的身上“阿娘!你已经……已经那么久没吃东西了,都怪霜儿……都怪我回来太晚了!阿娘!你吃点吧……呜呜……”
“唔……咳,霜儿乖,你是阿娘的掌上明珠,你不在的时候有一位好心人给阿娘吃东西了,阿娘不饿了,霜儿你吃了就好了……”女人勉强微笑着揉了揉秦霜干枯发黄的头发。
“阿娘……呜……”
她的阿娘,终究还是没能挺过这个冬天,阿娘永远的沉睡在了雪地之中。
“喂!小乞丐!哭什么哭!跟我走吧!”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如此说道。
秦霜仰头看着这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跟你走……你要干什么…?”她怯生生的如此问。“给你吃喝,只要……你做我的刀”他如此回答。“好”春暖花开的季节,繁华的街道旁,锦衣华服的少年与小乞丐,如此定下了契约。
他带她回府,原来他是南华国太子,他的弟弟们觊觎他的位置,他的臣子们企图将他当做傀儡。
“你叫什么名字?”“秦霜……”“算了不重要了,你以后在我这里,只是刀而已”“哦……”
小小的女孩就这样,被送到他的训练营,被送到军队,一步步上升到女将,一步步助他称王。
茶舍的秦霜抿了一口刚泡好的茶“这茶真烫”。“刚泡好的确实会很烫,秦将军怎么不继续讲了?”宗渊如此问道。
“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而已……想完了,便继续吧”“嗯”
在所谓的训练营中,第一件事情就是跪在地上捧着瓷碗,然后让上级往她的杯子里倒水。
滚烫的热水倒进去,溢满,逸出,烫的她双手立马起了水泡,可她不敢松手,为了带着阿娘的希望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这辈子都是一个乞丐。
后来,她成功通过,听他的话,混入军中为他偷偷建立势力,他的冷静果决与狠辣令她在无意中一步步沦陷。
她助他登上皇位,那天,她八百里加急从边塞赶回,看着他身着明黄色龙袍君临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那天高台上的他的身影,渐渐与多年前向她伸出手的身影重合。
她在他与皇后结亲的前天,与他告白“我……喜欢你很久了”他却是冷漠的看着她“别闹了,你是朕最锋利的刀”“是”当刀有了感情,不再锋利,也是时候换一把新刀了。
他不再对她袒露自己,而是转而去培养她所谓的继承人,而她的兵权上交,那偌大的将军府,只是一个空架子。
后来,年轻的皇帝公布了她是女子,百姓震惊,封她为战神娘娘,
她从此只剩下空空的战神娘娘的威名,还有……他打算培养的新刀。
“宗渊,这故事可还不错?”低眉描摹着杯沿的秦霜如此问道。
“还好,只是这结局太过无趣”宗渊坐到秦霜对面“秦将军,这茶,快要凉了”“你还在叫我秦将军吗?不过是名存实亡罢了”秦霜叹息着摇了摇头,一饮而尽手下的茶水。“那么,秦小姐……”宗渊打算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秦霜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宗渊,我可能不会再来了,边塞混乱,我……要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秦将军,你如何能另皇上同意你去呢?”“总会有办法的”秦霜说完便走出茶舍。
宗渊叹息一声,转身去后院摆弄自己的新茶了。
庆元39年,昔日女将军重出朝堂,自请领兵塞上。
皇帝震怒,软禁女将军于将军府两年。
庆元42年,女将军再次请求领兵,皇帝同意。
庆元45年,女将军战死沙场,据说死前还在望着皇城的方向,皇帝听闻消息,一病不起……
庆元47年,皇帝召集天下方士,企图召回昔日的秦将军。
“朕终究……负了霜儿啊”年轻的皇帝缠绵病榻,小太监却是开口说“皇上,小福子认识一高人,她似乎可以找到秦将军”皇帝叹了口气,眼中并没有什么期望,小太监又道“要请她来看看吗”“让她来罢……”
宗渊进入皇上的寝宫,看着那皇帝“后悔吗?这些年来”“后悔又能如何?你只要告诉朕霜儿在哪就好了!”
宗渊往窗外看去,“她不就在外面吗?”皇帝愣了一下“你该不会是在骗朕吧?”“民女是不是骗皇上,皇上看看不就知道了?”皇帝往窗口看去,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站在窗下,那是秦霜的影子!
皇帝颤抖的看着秦霜“你……在等朕”“既然皇上看见了,那民女就不久留了,告辞”
庆元47年,皇帝禅位与自己的侄子,随后自缢于秦将军坟前。
“唔……真是痴情的人儿啊”宗渊在自家院子里晒着新茶,她抬头看向湛蓝色的天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