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里没有子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唐七爷一度尴尬到头皮发麻。
这可是唐七爷啊，拿枪指着一个年轻人，结果这年轻人从始至终坐那儿稳如泰山，连筷子都不曾放下。
是真不怕死，还是一早就笃定枪里没有子弹？
答案自然是后者。
周海咀嚼着嘴里的菜，没好气道：“别闹了老头儿，你要杀我，绝不会亲自动手。”
“你怎么知道？”唐七爷问道。
“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杀气。”周海应道。
唐七爷头一次见这种年轻人，虽然由于自己性格孤傲，不至于对一个后生感到佩服，但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却是不争的事实。
杀气，是一种无影无形、无处捉摸的东西，并不是说神态凶猛一些，就有杀气了。
能够感知到它的，就必然是个喋血之人！
唐七爷打量着周海，眼神显得颇有些深邃，“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影子，自信沉着，内敛之余，却不失阳刚。”
“你在拐着弯夸自己？”周海问道。
苏曼当时就笑出声了，但唐七爷却不觉得好笑，“算了算了，不跟你扯什么约定了，看你小子也算个人才，有空随时可以来喝茶聊天。”
这要是换个人来，恐怕已经高兴疯了。
要知道，能够随意出入这个地方，就意味着搭上了唐七爷这条船，在某个领域上，能享有诸多便利。
周海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随口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混地下圈子的吧。”
唐七爷眯着眼没有说话，很是高深莫测的模样。
苏曼适时地站出来，说道：“唐老是上一届的泉城地下王者，二十八岁出道，仅用五年时间，就统一了泉城的地下秩序。”
周海没有太过震惊。
他没有完全猜对，但也相差不远了。
说来也巧，前些天周海召回石勇，就是为了让他来泉城，争取发展成地下王者，彻底掌控泉城的地下秩序。
见周海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唐七爷没好气的冷哼了声，习惯了被人捧着，冷不丁见到这么淡定的人，根本无法习惯。
苏曼继续说道：“虽然唐老退居二线，也有新人上位了，但辈分摆在这儿，在那个圈子里，说话依然好使，就算是姜家，也不会随便来得罪唐老。”
周海大概听明白了。
唐七爷现在之所以还牛逼，只是因为人人给面子。
万一哪天，别人不给面子了……
那真就是纯粹的孤寡老人了。
所以本质上来说，唐七爷还是一只老虎，但，已经被拔掉了牙。
“你是不是在想，唐老值不值得结交？”
苏曼一眼看穿了周海的想法，兀自笑了笑，“你不是个普通人，这我很肯定，但你羽翼尚未丰满，至少现阶段，你想跟唐老掰掰手腕，还是不太现实的。”
周海看了苏曼一眼，突然很不想跟这个女人有任何接触了。
稍微动点心思，分分钟被看穿，还被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自己不要面子的啊？
“额，呵呵呵。”
周海尴尬的笑了一阵，连忙转移话题，“我初入泉城，也打算在这里干一点成绩出来，能不能跟我说说，当前泉城的格局？”
唐七爷点了根烟，吐出浓浓的烟雾来，“明面上的，无非是泉城三大豪门，姜家、白家和段家，至于地下层次……啧，你也知道，现在不是上个世纪了，和谐社会，文明为主，靠的更多是另辟蹊径，不再是打打杀杀。”
尽管唐七爷说的隐晦，周海也还是意会到，当前泉城的地下格局，还处在洗牌阶段。
圈外人总会以为，所谓的地下势力，就都是拿着刀枪在打打杀杀，各种火拼，实际上现在的社会，这种人休想翻出任何浪花，分分钟牢底坐穿。
说千道万，无论哪个圈子，不都在为钱奔波吗，只是来钱的方式有所不同。
既然局势不明，那么对石勇来说，正是个好机会。
换句话说，如果唐七爷没有退居二线，牢牢地掌控一切，石勇如何打开缺口？
周海点着头，继续问道：“我有一个假设，如果有朝一日，我成为了泉城地下王者，能不能跟姜家掰掰手腕？”
唐七爷当即意识到，这小子跟姜家有仇啊。
果然不是一般人。
实在普通的话，根本无法招惹到姜家这样的存在。
“理论上，是相互忌惮的，姜家能动用的资源，可怕到你难以想象，同时姜家也会惧怕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这其中存在一个制约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唐七爷缓声道。
所以说，无法动用周家的力量，即使自己帮助石勇成就地下王者，也不可能凌驾于姜家之上？
周海瞬间感到无力。
如果一年后真的改变不了结局，似乎也只能愧对清虚道人，把那些东西交出去了……
“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唐七爷说道。
周海静候下文。
唐七爷弹了弹烟灰，“你什么背景？我调查过，但只查出一些最基本的资料，单凭那些，我可不信会成就出你这样的人来。”
呵呵。
背景？
周海觉得这是个很讽刺的问题。
理论上，自己是周天盛之子，凭借这种背景，无论走到哪，都足够让人以礼相待，甚至诚惶诚恐。
然而……
无论有没有用，周海都不屑跟人家拼爹，所以断然不会把周家搬出来说，只淡淡的道：“我的背景挺复杂的，打个比方，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千万不能让我死了，弄死我的人，最终还能活着的，应该不算特别多。”
唐七爷和苏曼同时面露疑惑之色。
这番话信息量可就太大了，乍一听，根本难以解读出真正的意义。
他们只听出，谁弄死周海，谁就不得好死。
看着俩人惊讶的表情，周海站起身来，哈哈笑道：“就当我吹了个牛吧，感谢唐老的款待，也感谢你瞧得起我这个小子，有空我会常来的。”
周海礼貌的笑笑，便是缓步离去。
苏曼的目光一直追随周海，直到人没影了，还没有回过神。
唐七爷咳嗽两声，“你对这小子有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