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大巴在颠簸的盘山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
车上人个个昏昏欲睡。
忽然,大巴车剧烈地起伏几下,骤然停下。
所有人揉揉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座椅上,一个气质明显不同的年轻人抬起头来。
“到了吗?”
想着,他便朝窗外望去。
只见嶙峋的矿石废料中有一条小道蜿蜒而去。
路边杂草丛生,不知名的灌木到处都是,一片荒芜景象。
年轻人的嘴角微微浮现出一抹不被人察觉的笑意,内心中却有飓风般的电闪雷鸣。
“王影,赵堡劵,沈婉儿,你们等着!”
“我海天阔终有一天必将卷土重回帝都大市,拿回我的一切!”
海天阔这个名字,放在这个荒芜之地自然没人知道它背后的含义。但要是在帝都大市,特别是珠宝行里,就鲜有人不知道它了。
赌石,鉴宝,古玩之道深得三昧,无人出其右,就连王影那些老家伙们也都不得不服。
更以二十年少之时,掌控海家“海天阔藏宝斋”,区区三年下来,以微末之起,鉴宝无数,在帝都大市隐隐有腾云之上,独领风骚之势。
甚至,有业内鉴宝耄耋断言:“此子一出,才压今古,百年间我辈恐再难有出头之日。”
此言一出,就连海天阔自己也以为是这样了。不然又怎么大意,着了连环计?
从低处往高处爬,很难,但从云端跌落,却只一步之遥。
错误,不需多,一个足矣。
何况他还犯了三个!
“王影,枉我尊你为前辈,在你生死关头扶你一把,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第一个下手的居然是你!”
“赵堡券,赵氏集团冕北赌石,若非我亲临掌眼,岂不是被人算计,赔掉家底不说,整个赵氏家族从此都将沉沦。”
“沈婉儿……”
想到这个名字,海天阔脸上一阵抽搐,显然是痛苦极了。
“……枉我对你一片真心,没想到……!”
“你一刀扎在我心脏上!要不是我命大,心脏偏偏生在右胸,岂不是一刀毙命?”
“你们等着!我海天阔大难不死,必有一天会向你们讨回一切!”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将他拉回现实。
“喂!海中金,还不下车?!”
侥幸活下来后,海天阔没敢再使用真名,但他心中自有一股豪气,不肯将姓氏抛开,于是起了一个“海中金”的假名。
这时,环顾四周后,他才发现,车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瞅着车门口出工头李大彪的黑膛脸,海天阔回到现实中,赶忙挤出笑容,道:“彪哥,这就走!”
李大彪,人称彪哥,人高马大,左肩头纹着一笔大大的虎头,久被日晒风吹的脸色已然变黑,更是增加了几分凶狠。
自从认识他之后,海天阔就没看到这人笑过,尤其是对自己。
看自己时,总觉得带着几分恨意。
如果不是那大叔从中介绍,海天阔还以为他是王影他们派来追杀他的。
海天阔走下大巴时,李大彪瞪着凶狠的目光,像野兽般瞅着他。
“那个吊坠呢?!”
李大彪忽然低声道,焦急中似乎带着几分愤怒。
海天阔一愣。他不太明白李大彪为何有此一问。恍然间道:“什么?”
这下李大彪急了,蒲扇大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海天阔的衣领,低低地吼道:
“吊坠!脖子上的吊坠呢?!”
见海天阔仍是一脸茫然,又急道:
“巧云送你的吊坠!”
海天阔微微一笑。
巧云是那亚大叔的女儿,是她照料了自己半年,这才完全康复。
而那吊坠,是巧云送给他的不知名神像。
在家时,他听巧云的,戴在脖子上。离开渔村,他悄悄滴摘下来,放在了兜里。
海天阔不喜带饰品,脖子上戴着一吊坠,仿佛是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可没想到,李大彪竟然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
“在兜里呢。这不是?”
海天阔左手一探,已经将吊坠拿出来。
那只细白的手掌中托着一个翠绿色的吊坠,拇指大小。
眉眼细微之处模糊不可见,但那衣饰显示出是个女人。
看到吊坠的那一刻,海天阔清晰地感觉到李大彪抓住他衣领的右手先是紧了一紧之后,才慢慢松开。
海天阔自然知道,李大彪之所以仇视自己,绝大部分是因为巧云。
李大彪喜欢巧云,在他心中,如果没什么意外,巧云会成为他的老婆。
可现在,海天阔出现了,巧云喜欢上了他。
“真没想到,电视剧里的男追女,女追男的狗血剧情梗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我海天阔身负家仇生死恨,接下来的生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又怎么敢到处留情?”
自己被抛尸海上,以王影,赵堡券、沈婉儿的聪明,不可能不会派人顺洋流而下四处寻访自己。
海天阔担心自己给那亚大叔带来灾难,这才要“上山”开矿。
“彪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海天阔瞅着掌心上的翠色吊坠,感觉有些不妥,却也觉得不失是一个方法。
“矿区工人人多杂乱,我真怕把这吊坠丢了。放在你那儿保管,行不行?”
身为矿区工头,李大彪有自己的独立住处。放在他那儿,的确安全多了。
可显然李大彪没想到海天阔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他带着几分不相信的惊诧,瞅瞅吊坠,又瞅瞅海天阔。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海天阔已经将吊坠塞到李大彪手中。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保护你!”
李大彪紧紧攥着玉佩,朝着海天阔的背影吼道。
只是,海天阔单薄的身影并没有丝毫停滞,仿佛没有听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