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阔慢慢地翻开手里的那张扑克，要多小心就有多小心。
王五他们的八只眼睛盯着海天阔的那双手，那双白净得像是女人的手。
像是被一块无暇美玉吸引住了魂魄，难以自拔。不只是心脏在快速地跳动起来，就连呼吸也有越来越慢，甚至紧张得有要停顿的压迫感。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在那一霎那，得到想要的，也会失去想要的。
“我擦，怎么会这样？！”
纵然是玩过千万次，可王五的心中此刻难以控制那种“赌”的感觉。
这原本是没有悬念的一局，倒像是变数丛生了。
不只是王五，这个问题同样在陆六，赵七和黄八的心中闪过，可他们都还没有来的及细细琢磨，就已经看到那张牌露了真容。
齐刷刷的瞠目结舌。
王五：“这！”
陆六：“日了他娘的狗！”
赵七：“擦！”
黄八：“不可能！”
黄八这句不可能，算是所有人的心里话。
这家伙是个雏儿啊。怎么可能赢？！
只是这时海天阔长出一口气，惊叫起来：
“我赢了，我赢了！老K，看到没，是一张老K！”
一张老K，只比皮蛋大了一个点！
“各位前辈，对不起啦啊！”
海天阔拱拱手，笑得像个孩子，没有心机，没有阴谋，一切都像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这才赢了一把。
“啪！”
短暂无语之后，黄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黄发黑的手背上，瘦骨嶙峋，活像骨架，看一眼让人都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害怕。
“臭小子，撞大运啊？！再来！”
话音刚落，黄八就把扑克牌一把搂过来，十分娴熟地左右分开，整理成块，对垒，哗哗地洗起牌来。
海天阔愣了。
现在，王五他们三个完全是没动，那表情，那举动显然是跟黄八想得一样。
再来一局。
在这里，海天阔啥也不是。光是看面相，他也知道这四位都不是善茬。
以那娴熟的牌技，想必也是赌场上的老鬼。赌场的老鬼，有什么事不敢做？在矿区里，要是惹恼了他们，会有好果子吃？
海天阔看王五他们时，有那么一秒目光落在乌黑的大铁钩上。
搞不好，是借刀之计！
李大彪假人之手？
海天阔不想这么想，可现在他已经身在江湖，孤身一人，毫无依仗，往最坏处想，不过。
何况，这完全有可能是真的！
王五，陆六还有赵七的脸色都带着不相信与怒色。空气也变得沉浊不清，沉重万分了。
海天阔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他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但那都是恭维他。
直面生死，感受到普通人鄙视甚至是威胁的目光的感觉，不过是最近才有的事。
这他娘的叫什么老天眷顾？！老子差点死了！
如今一副牌局就能让我心神晃动吗？海天阔啊，海天阔，你怎么变得这样没用？！
暗暗地骂了几句，海天阔把目光落在黄八脸上。
“黄前辈，莫非刚才的一把不算数？！”
黄八洗牌的双手停了下来。
说实话，黄八的确想不认账。
不只是他这么想，王五，陆六还有赵七也这么想。
四个人打算合起伙来算计海天阔，可没想到结果却是人家赢了。
牌就在眼皮底下，又是摊开，说是抽老千，那绝无可能。四个人都盯着呢，他抽老千，绝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说海天阔是假装的不会，也不可能。
四个人的眼睛都是场面上练过的，没看透海天阔的牌龄，那是自己骂自己没用。
因此，唯一能接受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这小子撞狗屎运了！
谁都不信，谁都不想这小子刚来就要骑在他们头上当老大！
'这要传到外面，还不被大伙当了笑话？
脸，还要不要了？
都想耍赖，可就黄八手快，按捺不住。因此，谁也不说，却有默默地支持黄八耍赖。
就算耍赖，想必海天阔也不敢说什么。
这也是在打赌，赌的是海天阔不敢说不行。
敢说不行，那不是自找不痛快？
不管从哪个方面想，就算是赖了，这小子也不敢到外面乱说。
可他们也没有想到，海天阔赢了牌，还居然真问了。
这小子——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吧。
可这句话一旦被对方真的说了，摆在台面上的时候，王五却又有一种压力。
算，还是不算？
黄八停手，陆六僵在那儿，笑容都僵了，赵七的独眼眼皮耷拉了。
“切，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输不起？占你这个臭小子的便宜？！”
最后，还是黄八在扫视了一遍王五，陆六，赵七的神色后，才气势汹汹地吼道。
海天阔抱拳，“多谢各位前辈！那我就当一天的老大？”
海天阔眉眼带笑，又用询问的口气问，可把王五他们四个气的够呛。
这小子纯粹是得便宜卖乖，欠扁！
可现在反悔不承认，又显得气量狭小。
王五四个人脸色有些难堪。
比起海天阔当老大，赖账这事更让他们丢人。两害相较取其轻，好在这小子不过是一天的老大。
“小子，别得意！要是这一局你输了，你的老大位子就没了！”
王五低沉地说道。
其他人随声附和。
海天阔点点头，“行！”
到底是年轻，这么一激，就上当了。
可王五还没有放松多少，就听海天阔又说：
“可要是我赢了呢？”
是啊，赢了呢？
王五，陆六，赵七和黄八又是一阵对视。
压根他们就不信海天阔还会赢。如果他再赢，那运气屌爆天了！
“小子，呢口气怎么这么大？我们还能让你赢？！”
黄八嗤笑道。
“那怎么说得准。开局就有赢有输，得先把话说明白不是？！”
海天阔这话没毛病。局开，万事得说清楚，实在信不过还得立字据，这才能叫局。
王五，黄八他们自然懂得这人情世故，一时也无法反驳。
最后，还是王五说：
“你要赢了，明天你还是老大，厨房这点地，你说了算！”
其他人都没意见。
海天阔更没有意见。
牌再次摊开，黄八正要拿牌，王五制止他。
“让海九先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