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对了，已经回去上班了，就我一个人在家。”姜选回到出租屋以后，原本想敲门的。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古海月回老家去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吱吱。”
在房间内，有耗子受到惊吓逃走了。
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出租屋内有耗子是常有的事。
为了对付耗子，通常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养猫，小饭店，小餐馆这些地方通常都会养猫的。
因为这些搞餐饮的特别容易吸引耗子，加上饭店剩菜剩饭多，养一只不挑食的狸花猫，也就是土猫，就能杜绝鼠患。
但如果是普通人家，哪有多余的剩菜剩饭养猫，为了对付耗子只能采取第二种办法，那就是放老鼠药。
这个效果不错，经常能药死一大片的耗子，但与之对应的又会出现一个问题。
经常有耗子死在房间的某个旮旯。
由于房间堆满了杂物，一时间也察觉不到。
也就只有发出恶臭以后，才能找到干瘪瘪的耗子。
对于那股酸腐的气味，其实姜选并不陌生的。
“以前这个时候我应该刚从公司回家，然后继续加班吧？”姜选看向窗外，夜空繁星遍布，月光柔和。
逃离了喧哗吵闹的大城市，在这里似乎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但他终归还是要回去的。
“先立个小目标，赚钱买栋大房子，然后让她开个店，好过在工厂里上班。”姜选原本想洗个澡。
但很快意识到出租屋里没淋浴，也没热水器，只能用水壶烧热水。
“两个月……还是得试试才知道。”姜选放着冷水，夏天这才刚刚开始。
在他去大学报道之前能折腾出怎样的动静，谁知道呢？
没有了加班，也没有了睡前刷手机，姜选第二天五点半就醒过来了，他和王鹏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八点，时间还很早，天也才刚蒙蒙亮。
姜选做了下拉伸，出去跑了半小时的步。
跑步是工作以后的习惯，毕竟长期室内高强度的工作，不做点适当都运动可不行。
只不过以前都是夜跑，早上得一大早出门挤地铁。
像今天这样晨跑倒是很少有的。
跑完步后神清气爽，回家洗了澡以后，这才再街边的早点铺吃了碗豆浆加两根油条，一个豌豆油炸粑。
其实早上吃油炸食品不算健康，只不过很久没有尝到这熟悉的味道了。
早点铺对街就是农贸市场了，刚巧碰到今天是“逢场”的日子。
这里的逢场，不是逢场作戏的逢场，是赶集的意思。
村镇上通常是单双日赶集，县城里则是每周一次。
早早的农贸市场就聚集了不少人，许多人都背着竹编的背篓将新鲜的瓜果鱼肉来回穿梭。
这种背篓又叫“背篼”，差不多有一米高，是用竹篾编织的老手艺，姜选的爷爷就会编织，老屋子背后有一片葱葱郁郁的竹林，姜定桥用这些竹子编织了不少好东西。
背篼、箩篼、藤椅，凡此种种。
“过段时间得回去看看爷爷他们。”姜选打定主意。
他直奔水产区去了，水产区各种鱼类都有。
最常见的是鲢鱼，有白鲢和花鲢两种。
然后是草鱼和鲫鱼。
这几种是江城最常见的食用鱼了。
再有就是泥鳅、黄鳝，还有俗称黄辣丁的黄颡鱼。
不过这些都不是姜选的目标，他要找的是小龙虾，可是他兜兜转转找了好一大圈儿，都没能找到小龙虾。
“这可就有些难办了……”姜选有些犯难。
昨天王鹏和夜宵摊的老板都说过，小龙虾那玩意儿，壳又硬，又没什么肉能吃，远不如蛙类实在。
就在姜选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孩拎着个鱼篓在卖鱼。
他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裤腿卷起，上边儿有不少泥点，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显得分外的形单影只。
姜选走了过去，看到鱼篓里有几条巴掌大小的鲫鱼，旁边有一个小水桶。
水桶里有小龙虾爬来爬去，这让姜选眼前一亮！
“老板在吗？”姜选蹲下来询问道。
“老板？我不是老板，我是八斤。”小男孩有些怕生，小声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卖鱼的人呢？”姜选换了一种问法。
“在这呢。”他指了指自己。
“你卖的？鱼是你钓的？”姜选诧异问道。
他原本以为这小男孩是跟大人一起来的，可是左右环顾，都没有看到和他有关联的人。
“不不不，鱼是我爷爷钓的。”他连忙摆手。
“那你爷爷呢？”
“爷爷他生病了，今天没来……”他小声的回答。
“这样……龙虾呢？也是爷爷钓的？”姜选又指了指旁边的小龙虾。
“不不不，这是我在田埂上抠的……”他的指甲上满是泥垢。
察觉到姜选在观察他的指甲以后，他将手缩了回去。
“小龙虾怎么卖的？”姜选在市场都逛遍了，都没有看到有卖小龙虾的。
这个自称八斤的小男孩这儿还是头一家。
“小龙虾不要钱。”他摆了摆手说道。
“不要钱？”
“只要买鲫鱼，小龙虾就送给你。”他认真的说道。
小桶里的小龙虾有二三十只，大概有一斤多。
“那鲫鱼怎么卖？”姜选刚才在市场上都问了一遍。
鲫鱼的价格大概在四块钱左右。
鱼的价格一直比较稳定，几年后也保持在八块钱左右一斤，不像猪肉，能飙升到三十多。
“鲫鱼……两块钱一条，如果全都要的话，十块钱好了！”他咬了咬牙说出了个数字。
这还是第一个跟他问价的人，他也不知道这个价格对不对。
“十块钱？这里怎么也得有四五斤，少说也可以卖二十块钱的。”姜选瞄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
“唉？二十块钱？这个……其实十块钱就够了，可以给爷爷打五斤烧酒回去。”他低着头说道。
“你家在哪里？”
“在魏家村。”
魏家村姜选是知道的，是县城郊区的一个村子。
“你家里人呢？”
“妈妈在外边打工再也没回来，大家都说他在外边又生了个弟弟，不会再回来了，爸爸他喝醉酒骑摩托车让人撞死了，家里就只剩下爷爷和奶奶了，但是奶奶身体一直不好，现在爷爷也病了……”他小声的说着，可能说到了伤心处，不断的啜泣。
“啊，对不起，我好像说得有点儿多了，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他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低着头致歉。
“没关系的，这些鲫鱼我买下来了。”姜选摇了摇头，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可以说是命途多舛的。
虽说他小时候过的也不怎么好，但至少父母健在。
可他呢？
“你买下了吗？那我给你装好……”他慌慌张张的。
“不用了，鲫鱼你拿回去给爷爷炖鱼汤喝，既然生了病，就少喝酒，得吃药，只需要把这些龙虾给我就好了。”姜选并没有打算买鲫鱼，他主要还是冲着小龙虾来的。
“对了，这是买鱼的钱。”他又掏出一张钞票递给他。
“没有零钱吗？我没有钱找……”他看到姜选递过来的百元钞票有些为难。
“不用找了，剩下的钱去给爷爷买药吧。”
“这样怎么能行，我不能要的。”他坚决摇了摇头。
“对了，这些小龙虾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田埂上呀，我家对面的田里可多了，大家都去钓青蛙黄鳝，我也去钓过，可是钓不到，就只有抠龙虾……”他小声回答。
“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在这儿，我继续跟你买小龙虾，这钱就是预定的钱，你看怎么样？”姜选提出了一个方案。
“这个……”他还是有些迟疑。
“好了，就这样定了，钱你拿着，收好，回家以后在村里的诊所给爷爷买药，炖鱼汤给爷爷喝，都记住了吗？”姜选一一叮嘱。
“记……记住了……”他攥着钱，低着头说道。
“好，那就回去吧。”姜选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他将小龙虾都装到了塑料袋里。
小龙虾张牙舞爪，爬来爬去，一双钳子尤其的锋利。
要捉这些小龙虾，小男孩可是没少吃苦头的。
姜选一直目送他走远以后，这才拎着小龙虾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