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市长立刻让相关人员做好了准备工作,然后就和陈忠民他们一起出发了。在谈判当中,王萍当翻译陈忠民和老外谈资本合作的细节,陈彦军临时充当起了专业技术顾问,张市长把关决断,双方配合得十分默契,王萍应付自如。
由于陈忠民对情况十分了解,还适当地称赞了几句对方的技术成就和经济实力,对方代表十分高兴,伸着大拇指用简单的汉语说:“市长阁下,我羡慕您呀,您的助手们个个才华出众,年轻有为,真没想到中国内地还真的藏龙卧虎!”
听了这些话,张市长感激地看了看王萍。
“过奖过奖!”
张市长在市区最好的酒店宴请了他们,陈彦军和陈忠民陪同。听了外商的介绍,张市长更有把握了,他给他们分析了市场,说你们的产品出不了我们西北就会销售一空,这一点我可以给你打包票。
这么热情的人,这么好的市场,这么优惠的条件,效益完全可以最大化,外商心里更踏实了。什么都要有市场做后盾,否则再好的技术管理都是空的。
回到办公室后,张市长对他们说:“哎,形势发展太快了,不做好知识更新,我们真的就可能被时代抛弃了。我就喜欢爱学习的年轻人!好好干,小陈,将来有你们施展才华的机会,只是真的就是效益就是金钱就是生命。小王,今后多教教我英语对话好不好。”
“没问题,我就喜欢爱学习的学生!”
“哈哈哈!”张市长没想到王老师这么幽默大胆:“人和人之间不见得非得是利益关系,领导也是人,他也喜欢那些厚道的真诚的朋友。有些人见了领导畏畏缩缩,关系反而生分了。”
当张市长在夸奖陈忠民的时候,陈忠民提醒张市长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技术顾问,张市长虽然一肚子的恼火,但是还是处于人之常情答应了下来,冲这一点,张市长觉得这个小伙子比自己想的周到,心胸也不是一般的宽广。张市长不得不把这个年轻人放在心里更重要的位置上。
“这个陈彦军,你能不能给我叫回来!”
“为什么?”
“秦川机械厂的试点改革我想让他挑大梁!”
“哦!”
关东工业重镇庄镇,楼房密布,厂房林立,说起来是一个镇级建制,但城镇户口的人数远远超过了高平县城,其中三分之一多的城市户口属于秦川机械厂。
秦川机械厂规模庞大,技术相对先进,在国内同行业中属于龙头企业,他们的很多产品出口到了国外,它是关东市的利税大户。事实上,没有了秦川机械厂,关东市的财政就无法正常运转。
改革开放之后,随着沿海经济的崛起和国外同类产品的进入,秦川机械厂的市场逐渐被蚕食,其效益急转直下。秦川厂的利税交不上来,高平教师和机关干部的工资就难以为继。算到今天,地区学校老师的工资已经一个季度没有发了,有些学校已经罢课了,还有个别老师竟然辞职回家劳动或者做生意去了。好不容易读书上了大学,最后还要老家的爹妈帮忙补贴家用,这些老师已经不知道怎么活人了。
老厂长关山是军人出身,文化程度不高,不太懂业务。原来仅限于国内市场尚可应付,突然面对国外高水平的同行的挑战,他就显得水平不够了。张市长已经看出问题的关键在于缺少一个懂技术的管理人才。干工作,仅凭热情是不行的。
张市长自然想找一个在行的人来秦川机械厂掌舵,可调查了一个月,终究还是没有一个让人满意和放心的。
这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知道了陈彦军,经过京城熏陶的人果然是宽视野、大格局、新思路。
就是他了!用八抬大轿我也要把他请回来!张市长立即叫来了陈忠民。
“陈忠民,陈彦军就交给你了。他提出任何条件都答应,只要能救活秦川,我把市长让给他也行。”
陈忠民一下子就明白了张市长的意思,它听市长这么说笑着说道:“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也是,不把陈彦军请回来,你就到老家去喂猪吧。最近把你的手头工作交给别人,你就专心做这一件事情!”
“好的!”面对张市长的要求,陈忠民只能答应。
陈彦军已经回到北京上班了,陈忠民不可能把他留在关东不让他回去。陈忠民只能驱车北上,杀到了陈彦军的门前,陈彦君在公司门口的一个小酒馆招待他。
一壶地道的二锅头,两盘凉菜,就可推心置腹。
“你准备在这里干一辈子了?”
“什么话呀!莫名其妙。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厂里的领导对我还不错,厂子效益也不错,我干的也舒心,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没有理由么。你今天不对劲呀?”
“你的理想是什么?”
“只做一名优秀的工程师就够了。”
“如果让你做个厂长,或者政府官员,你愿意吗?”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喜欢安静,做学问搞技术心眼还够用,让我做领导,我感觉太老实了。搞政治,风险太大,我方唱罢他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因为什么就成了它的牺牲品,到那个时候你这一辈子就算完了。但如果是你要来北京接替我,我回去当农民我都愿意。”
“胡说什么。”陈忠民看着陈彦军:“咱们说点别的吧。”
说点别的,两个人的话题就多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看来要成功的让他上钩,必须狠下心斩断他的后路。
“你知道秦川机械厂吗?”
“当然知道,我们是同行,全国就这么几家大型企业,我应该比你还熟悉它。现在它这种局面很危险!其一产能过剩供大于求,其二是设备落后。效益不好,负债沉重,工资都难发,设备更新问题就更难顾及了,其三是私企及外企的冲击,它们抢占了部分国企的市场份额,其四是人力成本过高。国企属于终身雇佣制,再加上高福利,也就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人工成本。种种原因,致使它连年亏损,债台高筑。”
“果然是行家里手,一眼就看穿了问题。”
“过去关东的财政就靠它支撑,现在它垮了,关东就要跟着垮。”
“这些问题不难解决呀,为什么不去解决?”
“关东不是北京,要人才没人才,要资金没资金。在你看来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在关东哪里就是不治之症。”
“那就看着它彻底垮掉?”
“你不救它,它就是这个结果。”
“我在北京呀,怎么救它?”
“有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整日批这个骂哪个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高水平?动动嘴皮子还可以,真正你让他为群众办点事情,他又自命清高、推三阻四、心口不一。不知你认为这种人算不算君子?”
陈彦军愣了一下,知道了陈忠民的用意,他看着陈忠民突然严肃起来的面孔,不好意思嘿嘿一笑:“说我就说我,曲里拐弯阴阳怪气干什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心还是被恨恨地刺了一下。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君子之为,当以救国救民为己任。历史上的有道之士哪一个不是在民族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最后才赢得千古流芳。你陈彦军口口声声以君子自称,平日满嘴仁义道德,可实际上却是个叶公好龙之辈,明哲保身之流,只是空谈误国,那有半点君子之像。”
陈彦军看他来的凶猛,顿时冷汗涔涔,他尴尬地端起空着的水杯假装喝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结果让自己更加尴尬。
陈忠民一看他的心理防线已变得异常脆弱,步步紧逼:“秦川厂可是咱家乡的命根子,咱们要是让它这样一直烂下去,可有亏家乡父老。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仲平镇人都有义务让他起死回生。今天你要再不出山去救救它,从此我便看轻了你,你也别在我面前侈谈天下苍生!”
“我是当官的人吗.”陈彦军反驳:“别给我出难题了。”
“我觉得我的计策还不如你高明呢,我现在已经做了科长,你的意思给你个处长才合适?”
“什么话,你还不理解我?”
“我理解你,张市长把他的位子让给你如何?”
“开玩笑。”
“这是张市长亲口给我说的。”
”哦!“
“见死不救呀你!”
”你!”
陈忠民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半天说:“你不伟大了吧,你觉得你是不是很虚伪。别装模作样了。你能不能收起你的陈彦军感觉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清高?”
“你别逼我好不好?我不是当官的料呀。”
陈忠民大声叫来了饭店老板,让老板拿上一块报纸铺在地上:“谁是当官的料!我吗!我今天就要检验检验你是真君陈彦军感觉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子还是伪小人!”
陈彦军一看他要来真的,赶紧拉住他说:“你这是干什么,值得么,你这不是糟蹋我吗。我能力有限,不懂管理,也管不了人,只怕有负重托。”
“你说的可是真的?”陈忠民半跪半蹲,目光如炬。
陈彦军艰难地说:“你先起来吧。”
“不!你把话说瓷实了我再起不迟。”
“我答应你。”
“君子一言?”
“前一段我们厂长叫我当安监处处长我楞是没答应,我今天答应你,你叫我回去怎么给人家回话呀?”
“这个话我给他打电话解释,你就不管了,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你亲自来一趟当面给他解释!”
“怎么都行。”
两个人敞开了心扉最后喝地是酩酊大醉,陈彦军感觉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半天转不过弯子,晃了晃脑袋头脑似乎还是有感觉的。
“原来我并非庄子,做庄子须有铁石般的心肠。庄子真伟大呀,我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
“庄周是要出世,而我们是要入世为民服务。”
陈彦军感叹说今天你让我完成了思想革命,我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你?陈忠民说谢就不用了,家乡是必须要回的。陈忠民任凭陈彦军涕泪交流只是迎风大笑。
当看到陈忠民带回来了陈彦军,张市长立即召集主要领导为他们接风洗尘。酒桌上,酒已经上头的张市长举着酒杯当着大家的面说关东以后就是你们俩的,你们两个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