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嫂嫂,这张兄和大公子都不在了,家里也是青黄不接之时,把那块瘦田割让与我岂不是两厢情好?”
说着话的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他身材枯瘦,两腮凹陷眼睛狭长,下巴上还留着一缕山羊胡子,乍一看活像只化作人形的狐狸。
他端起侍女送上来的茶水嘬了一口,眼睛滴溜乱转的四处看着。
“两千两啊,老嫂嫂,当初我将这块地质押给张兄的时候也只是一千两,现在我用多出一倍的价钱赎买回来,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狐狸脸见张王氏始终没有吭声,便继续鼓动唇舌试图说服她。
张王氏虽然知书识礼,但她对这生意买卖却是毫不精通,她也不知道这地是当卖还是不当卖。
“不能卖!”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张伯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进来。
只见他带着陈生缓步走进了厅堂,他向张王氏行礼后转身向那男人一拱手道:“我听陈叔说您要买海河庄?”
“呵呵,这位是小少爷吧,老朽于得水,是你父……”
于得水还没自我介绍完,张伯陵便转身坐在他的对面道:“我知道你是谁,只是我家那庄子不卖!”
被张伯陵抢白,于得水不由涨红了老脸,但他终究是老江湖,他打了个哈哈道:“贤侄真是快人快语,老朽真是……”
“于掌柜,我已经充分表达了我与母亲的意思,我们那庄子不卖。”
这下于得水有些变了脸色,但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张家的小儿子似乎是个憨货,他立刻释然,然后笑道:“老嫂嫂,小少爷还不太立事,这件事还请您做主为好。”
张王氏刚要说话,张伯陵霍的站起身道:“娘,不管海河庄是几等的田庄,那都是父亲留给我们的,我们怎能将那些田产典卖!”
张伯陵这句话立刻起到了作用,张王氏急忙惶恐的摆手道:“儿啊,娘没打算卖那庄子,我怎能不知那些都是你爹胼手砥足攒下的家业,我怎敢轻易典卖。”
于得水蒙了,他的视线不由再次投向了站在一旁张伯陵,他心中不由暗道:“这话说的也不像个傻子啊……”
“陈叔,于掌柜贵人事忙,帮我送送他!”
“是,少爷!”
陈生走到于得水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于得水见张伯陵已经开始撵人了,他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只能向张王氏一抱拳道:“老嫂嫂,那我就先告辞了,如果您什么时候想卖那庄子了,就告诉我。”
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张伯陵一眼后,转身走出了张家的前堂。
撵走了于得水,张伯陵看向张王氏告辞,然后便带着陈生离开了家,直奔海河庄而去。
……
张伯陵坐在马车之中看着对面的陈生,他嘴角带笑的说道:“陈叔,海河庄的事情跟我详细说说吧。”
刚刚张伯陵正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去前厅会客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从厅堂里面出来的陈生。
于是张伯陵便拦住他,问起了关于买地之人的事情,以及海河庄的情况。
陈生很快就解答了张伯陵的疑惑,来的那个于得水是个私盐贩子,他之所以想买海河庄的地是为了在那里开盐场!
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张伯陵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念头,但却又一时理不清具体的条理,所以他决定先把那个于得水撵走再说!
现在时间从容,张伯陵决定好好了解一下关于这个海河庄的事情。
陈生见张伯陵问起,便开口说道:“少爷,您可知那于得水和您父亲是同乡?”
“哦?是吗?”张伯陵挑了挑眉,他没想到那个狐狸一样的男人竟然跟张老爷还是同乡。
陈生点点头道:“我曾经听老爷说过,他与这于得水当年一起从老家来泉海讨生活,开始他们还能互相帮衬扶持,但到了后来,于得水便做起了捞偏门的生意,老爷与他道不合便各自经营。”
“直到十一年前,他突然登门造访说是缺钱,想要以海河庄作为抵押向老爷借一千两银子,只是那块地最多也就值五百两,但老爷念及乡情还是将钱借给了他。”
“谁知借完了钱,他就没了消息,直到有一次我跟老爷去邻城走商才知道,这于得水竟然做起了私盐的生意,而他之所以买下海河庄就是为了开盐场。”
“但当时的煎盐之法需要大量的器具和柴薪,而海河庄本在高坡峭壁之间开垦出的田亩,道路十分崎岖,无法将大量的柴薪器具送进滩涂,所以他才将那庄子典押给老爷,他自己则跑到另外的地方用那一千两银子买了另外一处靠近林地的滩涂,开起了私盐场。”
听到这里,张伯陵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又跑来买咱们的庄子呢?”
“那是因为五年前,东海的晒盐之法流行于世,各地凡是阳光充足的盐场皆改煎盐法为晒盐法,节省成本可达数万贯。”
“咱们的海河庄的滩涂海水平缓,阳光充足,那地方种粮食不行,但却是上好的晒盐场。”
听完陈生的介绍,张伯陵总算是明白这海河庄的来龙去脉,以及这个于得水与自家的渊源。
“私盐……”张伯陵从开始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脑子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于是看着陈生问道:“陈叔,你知道于得水是怎么做起这私盐的生意吗?”
陈生想了一下道:“这个嘛……我只是听说他是搭上了当地帮会的线才做起来的。”
“帮会吗?”张伯陵喃喃自语着,他的脑子里将这几个关键词串联起来,私盐、帮派、官府……
在沉思了一会后,张伯陵抬头对前面赶车的老何喊道:“改道,去如意赌坊!”
“嗯?不去海河庄了?”陈生惊讶的问道
“呵呵,庄子的情况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现在我需要了解的是另外的事情。”
张伯陵心中原本模糊的念头正渐渐的清晰起来,也许他可以走一条捷径来发家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