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等了十几分钟，老李终于蹬着高架自行车出现在卖鱼街的拐角处。
“许小年，我爸来了，你快去兑奖吧。”
李小胖指着老李，高兴得跳了起来。
许小年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店里。他走到专卖店的后面，掀开后门门口用来遮掩的花布。
老板正坐在一张长方桌旁边清点着钞票，听到有人进来，他便抬起头冲着许小年笑了笑，说道：“把彩票拿给我看看。”
许小年也笑了笑，从裤兜里拿出彩票递到老板的手上。
简单地看了一眼后，老板神情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两组大奖竟是被一个小孩子拿走了，不由羡慕道：“小小年纪，运气真是好。”
羡慕归羡慕，几千块对他来说也不算是什么，不至于动歪心思。他直接拉开抽屉找出存根，检验后，又迅速将彩票撕碎，扔到抽屉里，然后马上拿出一沓百元现金塞到许小年的手里。
“钱早就准备好了，你点点看。”
话音刚落，他便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刁在嘴里后顺手点着。
“不用点了，我相信叔叔。”
许小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话的同时，迅速将手里的钞票塞进书包里。
看到这孩子这么上道，老板又忍不住低声提醒道：“这九千块钱还不少，你待会出去的时候不要乱说话，最好往人多的地方走。”
“好咧。”
许小年乖巧地点了点头，把书包抱在胸前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有一个倚靠在墙上的中年男人一边抽烟，一边目光阴鸷地打量着许小年。待许小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把手上的烟头仍在地上，挡住了许小年的去路，笑着问道：“哎呦，运气不错嘛，中了多少钱呀？”
许小年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可以为他说话的人，便努力装出害怕的样子，抱紧了胸前的书包，结结巴巴说道：“我中了一组头尾。”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失望，六十块钱就没必要去欺负一个小孩子了，毕竟在道上混的，多少还是要讲究一下名声的，虽然他在这一带已经是臭名昭著。
“头尾啊，不错啦，六十块钱够潇洒一段时间了，路上注意小偷啊。”
他伸出手拍了一下许小年的肩膀，显得相当友好。
“嗯。”
许小年舒了一口气，重重地朝着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来。
李小胖看到许小年出来，急忙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问道：“没事吧？”
许小年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一米开外的老李也发现了两人的踪影，生气地冲着两人喊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家？”
一米八个子的老李长得人高马大，但实际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经常被穿着一个裤裆长大的许绍远嘲笑是绣花枕头。别的不说，就说在家里，被李小胖的老妈张翠拿捏的死死的，一点私房钱都不敢藏，买包烟都要软磨硬泡半天才从张翠手里拿到钱。
“老李，我这不是在这里等你嘛！”
小胖子大大咧咧地胡说八道，显然是吃准了老李的秉性，一点儿也不像许小年见到老许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许小年笑着跟老李打了个招呼，后者也笑着回应道：“小年，你跟这小子交朋友，算是不好彩了。”
继而他转头对着李小胖笑骂道：“你小子能有这么好心，是要钱的吧？你不是今天才从奶奶那里拿了一百块嘛，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不愧是两父子。
“唉，别提了，现在的小偷是真猖狂，我跟许小年刚一进城就被这帮孙子给偷了个干净，都饿了一下午了。”
李小胖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巴巴地摸着干瘪地肚子。
靠，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死胖子演技这么好。
厚道人老李因为许小年就在旁边也就没跟李小胖计较太多，带着两人到旁边到烧鸭档口，要了一只烧鸭，一盘青菜，三人坐在黄色的圆木桌边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三人吃饱喝足，已经是夜色降临。三人吭哧吭哧地在昏黄的路灯上骑着车，凉风迎面吹来，带着路边野花的香气，两边是连成一块的农田，在月光下好似白色的海洋，蛙声“咕咕咕”地响着。
连日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放下，许小年心情也变得欢快起来，一路上追问着老李与许绍远的年轻往事，平日里闷葫芦一个的老李追忆少年往事，这会儿也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他说到许绍远追求李艳的时候哈哈大笑，歪头看着许小年说道：“别看现在你爸在你妈面前神气，那会儿他可是上门求着人家呢。不过话说回来，你爸的脸皮是真厚。”
......
坐在家大门口的李艳心情很不好，明明许萍已经把煮熟的鸭子端到她的面前了，许小年还提醒她吃一口来着，可自己偏偏让鸭子给飞走了。
人呐，最怕的就是快要抓到手的东西最后给弄丢了，跟失恋是一个道理。
也怪她自己，好死不死地去凑热闹，明明就没有买码嘛，干嘛去问人家开什么码，这下可好，今晚甭想睡个安心觉了。
“我怎么就不舍得那几块钱呢，一块钱也好啊。只要付出一块钱，老二的学费就解决了啊。”
李艳的内心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假设，连晚饭也没心情吃了，干脆坐在大门口等着许小年回来，说不定这个混小子买了码呢。
满怀期望的李艳焦急地等待着，可左等右等，都差不多天黑了，许小年还是没有出现，不由心里有些担心。
“天都黑了，，这混小子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念头一出来，便愈演愈烈，她心里闪过无数种可能，越想越害怕，坐是坐不住了，干脆去李小胖家看看，这小子会不会在那里。
她刚一踏入李小胖家的大门，就远远听到老李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许小年正跟李小胖有说有笑。她心里那块大石头放下的同时，又有些恼怒。
“这混小子，也不想想老娘会担心。”
她叉着腰，横眉竖目喊道：“许小年，你还知道回来啊！”
旁边的老李急忙帮腔：“阿艳啊，你别怪小年，我家那小子生日，一年就这么一次嘛，他跟小年是什么关系你也知道，我就让他们等着我一块儿去吃饭的。”
“是这样啊，又让老李你破费了啊。”
李艳也就说说，有个台阶就赶紧下来，不然还真的揍许小年一顿啊。
“嗨，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你还说这种话。”
老李跳下自行车，转头朝着许小年挤眉弄眼，说道：“小年啊，你也快跟你妈回去吧。”
“好的，谢谢李叔的款待。”
许小年轻笑道。
“嘿嘿，这孩子挺会说话的嘛。去吧去吧。”
老李心里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对着许小年摆了摆手。
见老李踏入家门后，李艳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悄悄问道：“老四啊，你有没有买姑姑做梦那个码？”
看到李艳神秘兮兮的模样，许小年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问这个，不过这也符合她的作风。
“你觉得呢？”
许小年笑着反问道。
“那就是没有了。”
李艳虽然也不抱什么希望，但失望还是有一丢丢的。
“谁说没有的。”
许小年坏笑道。
“你这混小子，连你妈都敢耍，我看你是皮痒了。”
李艳一巴掌呼过来，打在许小年的后背。她刚被浇灭的火焰又“腾腾”地冒起来，连忙继续问道：“买了几组？”
许小年伸出一根手指。
“一组啊，一组也好，你二姐的学费不用愁了。对了，这事儿你先别跟你爸说，先让他去催债，逼逼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借钱给人家。”
“明明自己还欠了屁股债，还要打肿脸庞充胖子，以为还是以前的风光日子呢。”
老妈又开始叨叨叨了......
许小年一脸的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