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仿佛没有尽头,中跟马丁靴踏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咔咔声,脚步坚定,不惧未知的恐惧。少女低着头,手里攥着一把乌黑油亮的枪支,逐渐被黑暗吞没。
断肢残臂和大量的血浆营造出了一场人间地狱,少女皱眉,几欲作呕。
“恭迎王上——”整齐的跪拜宣誓了大局的定数,“恭迎王上——青轴万年永存——”
维多利亚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早已湿透被褥,她慌乱地摸过床头的水杯,一饮而尽,赤脚下床,走向窗边,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夜,维多利亚长叹一口气,手在窗台边一撑坐上去,看向无边长夜,闭上眼,手摩挲着贴身的枪支,似乎能带来安定的情绪。
纳尔瑟斯睁着眼把自己埋在松软的被子里,目光凌冽,她也没有睡,不如说,她不敢睡。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从那个牢笼一样的神坛逃出,但是担心总是时刻伴随,她害怕长老殿那帮家伙杀过来,美其名曰迎接祭司,其实就是杀掉有碍于他们这帮只会寄希望于祭司的废物。
当你偶然给一个乞丐一枚金币,他会感恩戴德,但是你每天给他一枚,有一天不再给予,他会仇恨你。而依赖于她的民众中不缺乏这样的乞丐,虽然大多数是虔诚的,但是败类总归存在。
“早啊,大家。”纳尔瑟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打着哈欠走下楼梯,毫不客气地在餐桌边坐下,拉过一杯柳橙汁和溏心蛋就大快朵颐,一边含着食物支支吾吾地命令黎茗给她的面包涂上厚厚的果酱。
风卷残云地解决完一桌的早餐,维多利亚随手把餐布的四周一拎,把食物残骸拢成一个包裹丢进水池。
“塔纳,”维多利亚微微侧身,面对向一位暗红色双眸的短发女孩,女孩的双眸没有一点光,是瞎子一般的黯淡,栗色的短发顺从地撸到脑后,恬静而淡雅,“这次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塔纳眨了眨眼,侧头一笑,头发落在肩上,声音轻轻柔柔,完全不像一个有能力的战斗者,而是人畜无害的领家小妹妹:“荣幸之至。”
维多利亚起身,拉开一块小黑板,从一个小篮筐内抽出一张地图铺在上面,塔纳准确地看向那张地图,双眸却依旧黯淡得像个瞎子。
月色正浓,女孩拎着破旧得早已抽丝,却洗得干干净净的裙摆,哼着童谣一蹦一跳地走在小田埂上,没有光,她却每一步都准确地踩在那窄得随时会让人摔下去的小田埂中间。
“妈妈啊妈妈啊笑嘻嘻,爸爸举起了斧子笑呵呵,小猫小猫没有脚,女孩的双眼救了她……”塔纳蹦跳地走到了森林里一座荒废已久的小别墅,抬头看了看布满裂缝和苔藓的尘灰洋楼,很有礼貌地走到大门处敲门,有节奏的三声叩叩叩响起之后,一股浓重的霉灰味扑面而来,大门竟吱吱呀呀地自己打开了,塔纳像没有闻到一样轻轻鞠了个躬说了声叨扰,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去。
家具早已破烂不堪,塔纳每走一步都激起厚厚的扬尘,她扬起天真无害的小脸,很认真地再次弯腰行礼:“对不起,打扰了,我看不见,不知道这里是否有位置可以让我歇个脚?”
“嘻嘻,嘻嘻,又来一个,还是个瞎子,皮薄肉嫩,我们有口福了。”细碎的声音响起,确是普通人听不懂的语言,人类听来只觉得是老鼠在爬行。
“小姑娘,夜深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找到了我们的洋馆?”老妇人慈祥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却是个不成人形的怪物,看到塔纳是个瞎子,连化形都懒得幻化。洋馆此时早已看上去灯光明亮富丽堂皇,炉火烧得正旺,牛奶的甜香从炉中传出,伴随着美妙的咕噜咕噜声,厨房内还传出煎肉的香味。
塔纳眨了眨眼,泪水夺眶而出,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真真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我没有家啦……我的父母嫌弃我是个瞎子,今天是我的十四岁生日,他们说养了我十四年,仁至义尽,就把我赶出来了。我早年听说迷雾森林里有一家洋馆,里面住着慈善的您,我就一路问路摸索着过来了。”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抬手抹泪,故意不经意地露出鲜血淋漓的膝盖和手掌,可怜巴巴地赤着脚。
怪物满意地笑起来,幻化成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声音却依旧是个慈祥老妇:“孩子,可怜的孩子,累了吧,来,喝点牛奶。很抱歉,我们也只能收留你三天,三天内你随便在这里做什么,但是切记,阁楼去不得,知道了吗?”
塔纳乖巧地点了点头,委屈的声音挤出几个音节,似乎极其不好意思,一张小脸也涨得通红:“对不起,已经有了收留我的地方还这么恬不知耻地要求,我,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女子乐不可支,拎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拉过塔纳的手,把牛奶杯递到她的手里:“喝吧,随便喝,我去给你拿一份煎肉,一会儿我带你上楼睡觉。”塔纳乖巧地小口小口抿着牛奶,作出一副饿到极致想要大快朵颐却又不想失去礼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