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蓝田造假由来
《财经》记者获悉，2001年蓝田造假案曝光之初，即有声音称农业部应有高层对此承担责任。十届全国政协委员、中科院院士唐守正亦多次书面问询此事。2002年8月27日，农业部办公厅专程就此回复的一份函件，可简略勾勒出蓝田旧事。
早在1994年，中国证监会要求各部委对本系统企业开展推荐上市工作。农业部直属五大企业：中国水产总公司、中国农垦总公司、中国畜牧总公司、中国乡镇企业总公司和中国农业物资供销总公司，被系统内公认为推荐上市的首选对象。
彼时，孙鹤龄主政的农业部财务司负责企业资产监管。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五家部属企业均未在推荐之列，入局者却是名不见经传的沈阳蓝田股份公司（下称“沈阳蓝田”）。
创办于1992年的沈阳蓝田，由沈阳市新北制药厂、沈阳市新北副食商场、沈阳莲花大酒店共同发起。三家发起企业均为瞿兆玉“下海”后亲手创办，隶属于当时的沈阳市财贸干部学校（后改名为沈阳行政学院，瞿兆玉曾任该院后勤副院长）。据称“蓝田”二字系瞿兆玉乳名，瞿自然兼任了沈阳蓝田的法人、董事长。
农业部办公厅的函件称，“当时中央并未明确要求农业部直属企业上市，在沈阳市政府及沈阳市体改委的要求下”，沈阳蓝田成为农业部的唯一上市推荐者。
1994年8月，沈阳市政府批准沈阳蓝田作为农业企业归口农业部管理。1995年12月11日，沈阳蓝田的1828万股国家股无偿划拨给农业部。4天后，农业部批准沈阳蓝田转为社会募集公司，即以“蓝田股份”之名获得3000万额度的上市指标。
但该函件承认，上述1828万股国家股从未过户至农业部，而被委托给瞿兆玉经营管理。经办此事者正是时任农业部财务司司长的孙鹤龄。
经农业部推荐和运作，1996年5月27日，蓝田股份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发行3000万股社会公众股，发行价每股8.38元。一个月后正式挂牌交易。
但中国证监会事后查证，蓝田股份在股票发行申报材料中，伪造沈阳市土地管理局批复文件、土地证以及沈阳市政府地价核准批复，虚增无形资产1100万元；伪造银行对账单，虚增银行存款2770万元；将公司上市前的总股本由8370万股改为6696万股。
此项调查结论直至1999年10月15日才正式公布。农业部办公厅在函件中声辩，农业部“不承担对蓝田股份发行申报材料是否属实的审查责任”。
不过，目前检方认定时任农业部财务司长的孙鹤龄正是这一造假过程的“决策者和执行人之一”，这与农业部办公厅之说存异。
另一重要参与者，即中共中央组织部原研究室主任兼政策法规局局长王法雄，亦为瞿兆玉湖北老乡。据2005年5月一审时检方指控，王法雄在1994～1996年间利用职务之便接受瞿兆玉“请托”，多方运作使不具备上市资格的蓝田股份上市，拥有3000万股上市配额指标。
强权推动背后是暗流潮涌。据检方指控，王法雄曾耗资30万元购得28万股内部职工股，每股均价仅1.07元。而孙鹤龄所涉及的受贿罪，正是接受瞿兆玉“请托与回报”，以每股1元价格通过女儿、妻妹之名“购买”10万股蓝田股份。此笔交易日期为1996年8月6日，当日蓝田股份公众股的收盘价为10.68元（最低价10.6元，最高价10.85元），每股市值与购买价相差9.68元。
蓝田大事记：
1994年8月，沈阳市政府批准蓝田股份公司为农业企业，归农业部管理。
1997年5月26日，农业部致函国家国有资产管理局，称：农业部持有蓝田股份公司1828万股国家股，拥有该公司配股认购权548.4万股。我部拟以中国农业物资供销总公司的净资产认购本次配售的全部股份。要求对物资公司的资产进行评估立项。
1997年6月13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通过1997年增资配股方案为：以1996年未总股本9696.5万股，向全体股东每10股配售3股，配股价格浮动的幅度限定为8～12元。
1997年6月30日，沈阳中沈资产评估事务所对物资公司（含天津、郑州、大连子公司）的资产及负债进行了评估，结果净资产为5306.9万元人民币，此结果已取得国家国资局认可。
1997年10月20日，农业部发出农财发[1997]10号文件：“经部研究决定，将物资公司的全部资产、人员等划转蓝田股份公司，法定出资人变更为蓝田股份公司，划转后物资公司为蓝田股份公司的全资子公司。请接此通知后，抓紧落实有关工作，保证物资公司的稳定和顺利移交；同时，要根据蓝田股份公司总体发展战略，结合物资公司的情况，制订和实施物资公司的发展规划及扭亏增盈措施，妥善处理好物资公司的债权债务，不断增强物资公司的综合经济实力。”
1998年年初，蓝田股份公司总经理翟兆玉将物资公司的法人代表换成自己，并开始办理物资公司名称变更为中国蓝田总公司的手续。此时的物资公司仍在运作。
1998年1月23日，农业部致函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称：“因工作需要，聘任翟兆玉同志担任中国农业物资供销总公司总经理、法人代表职务，解聘张仲铭同志担任的中国农业物资供销总公司总经理、法人代表职务。请协助办理法定代表人变更登记手续。”
1998年2月名称变更结束，中国蓝田总公司由此诞生。
1999年初，农业部为贯彻国务院关于政企脱钩的指示精神，决定将所持蓝田股份公司中的国家股交中水集团公司经营管理，取消蓝田的代理。但最终将股权无偿划转给湖北洪福公司。
2.绩优神话
蓝田股份作为一家以农业为主的综合性经营企业，自1996年6月上市以来一直保持了业绩优良、高速成长的特性，其1996年至今的每股收益分别达到了0.61元、0.64元、0.82元、1.15元以及2000年的0.97元。从2000年的年报看，已步入稳定发展轨道的蓝田，目前含金量很高，其4.31亿元的净利润绝大部分均来自主营业务。在主营业务收入基本持平的情况下，虽由于成本略有增加，使每股盈利下降了0.18元，但摊薄后19.81%的净资产收益率以及每股经营活动产生的1.76元的现金流量额都表现了蓝田通过大力开发高科技农业而产生了实实在在的稳定回报。从财务角度看，其流动比率为0.77，速动比率为0.27，资金运用较充分，短期偿债能力虽由于存货较大而略有不足，但提了4296万元的存货跌价准备还是比较稳健的，另外，只有23.18%的资产负债率也说明了其稳定的财务结构。从经营上说，该公司目前已形成了以饮品、食品、蛋类以及冷饮类为主的完整名优农产品结构，其生态农业旅游的综合开发已走上正轨，新的年度里将大力建设洪湖绿色食品基地项目以及新建10万亩银杏采穗圃基地项目和年产200吨银杏黄铜甙项目，预计建成后可增加净利润2亿元。年报股东数为160559户，比上期又增加了42%，因此二级市场表现并不太好，市盈率按最新数据统计也只有18倍左右。特别是该公司董事会提议，2001年度利润分配一次，分配比例不低于当期可供股东分配利润的50%，2000年度未分配利润用于分配的比例不低于50%，将采取送红股与派现相结合的形式，派现比例不少于20%，其2000年未分配利润在本次派2元后仍将达9.16亿元，加上4亿元以上的净利润，应该说分红潜力十分惊人。
1996年5月，蓝田增发新股3000万股，每股发行价8.38元，扣除发行费用后共募集股金24155万元。1996～2000年，蓝田在财务数据上一直保持着神奇的增长速度，总资产规模从上市前的2.66亿元发展到2000年末的28.38亿元，增长了10倍。历年年报的业绩都在每股0.60元以上，最高达到1.15元，即使遭遇了1998年特大洪灾以后，每股收益也达到了不可思议的0.81元，创造了中国农业企业罕见的蓝田神话，被称做“中国农业第一股”。
3.蓝田配股黑洞
蓝田股份上市第二年，即1997年，孙、王再次出手助其完成配股。
按中国证监会批准的方案，蓝田股份实施每10股配3股的配股方案。此间，农业部并未减持，而是将净资产为6306.95万元的中国农业物资供销总公司划转给蓝田股份，成为后者的全资子公司。经此轮配股，农业部持有蓝田股份18.86%的股权，但股权经营管理仍被委托给瞿兆玉。
这时，即有声音对蓝田股份的实际业绩提出质疑。一个事实是，成立之初的沈阳蓝田不过是一个“大拼盘”，其制药、零售和房地产三个产业均无突出业务。至1993年3月，沈阳蓝田的全资子公司洪湖蓝田水产品开发有限公司成立，这个设于湖北洪湖、主打水产的公司后逐渐演变为母公司的主业。到1999年12月，蓝田股份迁址瞿兆玉的故乡——湖北省洪湖市瞿家湾镇，“沈阳蓝田”自此变为“湖北蓝田”。
实际在此之前的6年间，瞿兆玉即已实现资金的暗度陈仓。据蓝田股份招股说明书显示，上市所募集的2.4亿元被全部投向湖北洪湖；1997年配股所募集的1.2亿元，亦投在湖北的农业项目上。
1999年3月15日，农业部将所持沈阳蓝田股份公司4204.85万股国家股，无偿移交给隶属湖北地方政府的湖北洪福水产股份有限公司。这意味着农业部进退蓝田股份之间未曾获利，还划转了价值6306.95万元的中国农业物资供销总公司。
但个别当权者在此过程斩获颇丰。检方查实，孙鹤龄家属将所持原始股票及配送股票全部卖出，共获利4886925.91元，其女儿获利4407166.17元。而王法雄的28万股所售价高达1200万元，与其30万元购入价存在天壤之别。
长年举报此案的原物资总公司职工陈秀宣告诉《财经》记者，瞿兆玉依靠农业部的资源搭建了两个资本平台：一是通过蓝田股份在股市“圈钱”；二是借道“国字号”的中国蓝田总公司从银行“提钱”（指贷款）。
一个细节是，1998年6月15日，中国蓝田总公司的注册资本由401万元骤增至4亿元。此后其信贷指数大增。国家工商总局的工商资料显示，此次增资的投资人为农业部，但并非现金注资，而是由农业部财务司出具一张财务证明。瞿兆玉2004年终审获罪虚报注册资本一事，即由此而生。
自此之后，中国蓝田总公司对蓝田股份体现出“无私帮助”。如1999年蓝田股份脱手物资总公司，原因是“该公司进入本公司后已连续一年半亏损”。接此烂资产的正是中国蓝田总公司。
蓝田股份2000年年报显示，上市公司欠中国蓝田总公司其他应付款1.9亿元，占公司当年流动负债的34%。中国蓝田总公司似乎成了蓝田神话的无私支持者。
《财经》记者获知，中国蓝田总公司目前仍为全民所有制企业，但由于接近调查未及时划至国资委名下，一直“悬”在体制之外，早于2005年启动的改制计划亦在操作层面上屡屡遇阻。
至于蓝田股份，自2002年1月瞿兆玉被查后即由洪湖市政府接管上市公司，至2004年5月23日退市，5天后在“三板市场”交易。
2004年11月，瞿兆玉终审判刑两年，罪名为提供虚假财务报告和提供虚假注册资本。以其拘留日推算，至2005年1月即已刑满出狱。此后虽有孙鹤龄、王法雄等高官因收受其贿赂“落马”，但瞿之行贿行为并未被追究。
4.神话的终结
2002年元月21日、22日，生态农业（原蓝田股份600709）的股票突然被停牌，市场目光再次聚焦到这只曾经备受关注的“绩优神话股”。停牌也许仅仅是个开端。高管受到公安机关调查、资金链断裂以及受到中国证监会深入进行的稽查，似乎预示着这只绩优股的神话正走向终结。生态农业（原蓝田股份）董事会发布公告说，2002年1月12日，该公司董事长保田、董事兼财务负责人黎洪福、董秘王意玲等3名高管，以及包括公司财务部长在内的7名中层管理人员共10人被公安部门拘传，接受调查。据知情人士介绍，公司的会计资料也被查封用于办案。由于群龙无首，公司大部分员工已经提前放假。另据了解，公司的董事长职权现已授权其他人行使。
截至2002年8月，向蓝田提供贷款的银行包括工、农、中、建、民生、交通、中信、浦发等中国各大专业银行，贷款总规模达30多亿元人民币。蓝田存在造假嫌疑的消息一经公开，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各个专业银行纷纷停止了对其贷款支持，蓝田由此深陷泥潭。
5.市场质疑
实际上，绝大多数投资者根本不相信蓝田的业绩神话。纸上的辉煌挡不住市场怀疑的目光。
市场质疑之一：看不到野藕汁卖，何来上亿元的利润。蓝田股份年报显示，公司的蓝田野藕汁、野莲汁饮料销售收入达5亿元之巨。在一般人的眼里，全国应该到处都卖蓝田野藕汁、野莲汁，而且很热销，但是全国很多地方的投资者表示，并没有看到这种热销场面，甚至在当地市场根本没有见到过野藕汁，看到的只是中央电视台连篇累牍的广告。
市场质疑之二：资料显示，蓝田股份有约20万亩大湖围养湖面及部分精养鱼池，仅水产品每年都卖几亿元，而且全都是现金交易。然而，渔网围着的20万亩水面到底装了多少鱼？没有人能说清楚，也就没有人知道有多少存货了。再与同样地处湖北的武昌鱼以及相距不远的湖南洞庭水殖相比，其高出几倍的毛利率非常令人难以置信，而且蓝田股份从来也没有给投资者一个合理、详细的解释，只是以蓝田是高科技生态农业、利润就是高来解释。
市场质疑之三：对于蓝田股份的“业绩神话”，近年来一直有很多投资者和研究人员在分析。比如，有人分析认为，2000年，蓝田股份的流动资产占资产百分比是同业平均值的约1/3，而存货占流动资产百分比高于同业平均值约3倍，固定资产占资产百分比高于同业平均值1倍多，在产品占存货百分比高于同业平均值1倍。蓝田股份的在产品占存货百分比和固定资产占资产百分比异常高于同业平均水平，蓝田股份的在产品和固定资产的数据是虚假的。也有人分析认为，蓝田股份一年的主营业务收入18.4亿元，而应收账款仅857万元，显然不合常理。蓝田股份这只“绩优高成长股”，给投资者的确留下太多太多的疑团。
蓝田股份可能的造假手法是多计存货价值、多计固定资产、虚增销售收入、虚减销售成本。主要疑点有：
（1）应收账款之谜解释离奇。
蓝田股份2000年主营业务收入18.4亿元，而应收账款仅857万元。公司方面称，由于公司基地地处洪湖市瞿家湾镇，占公司产品70%的水产品在养殖基地现场成交，上门提货的客户中个体比重大，当地银行没有开通全国联行业务，客户办理银行电汇或银行汇票结算货款业务，必须绕道70公里去洪湖市区办理，故采用“钱货两清”方式结算成为惯例，造成应收账款数额极小。蓝田股份的这一解释引出新的疑问，该公司似乎在上市公司中又创一项奇迹，即近18亿多元主营业务收入主要靠现金交易完成。稍懂财会知识的人士，势必对蓝田股份“钱货两清”方式结算下的销售收入确认产生怀疑。另外，蓝田股份上年野藕汁、野莲汁等饮料销售收入达5.29亿元，难道饮料销售是因市场供不应求而未出现应收账款吗？
（2）鱼塘里的业绩神话。
蓝田股份上市后的业绩增长令人惊叹，该公司1995年净利润2743.72万元，1996年上市当年翻番实现5927万元，1997～1999年3年分别为14261.87万元、36472.34万元和54302.77万元。蓝田股份的业绩几乎年年实现翻番增长，直到2000年后才出现萎缩，降至43162.86万元。蓝田股份的业绩主要来自“神奇”的鱼塘效益，原总经理瞿兆玉曾称，几年来产品始终处于不愁销的状态。瞿兆玉继而介绍，洪湖有100万亩水面可以开发，蓝田股份现在只开发了30万亩，而高产值的特种养殖鱼塘面积只有1万亩，这种精养鱼塘每亩产值可达3万元，是粗放经营的10倍。据有关报道称，蓝田股份在精养鱼塘推行高密度鱼鸭配套养殖技术，每亩平均产成鱼由350公斤提高到1000公斤，加上养鸭收入，每亩平均收入由1400元提高到近万元，养殖成本降低20%。而同样是在湖北养鱼，2000年上市的武昌鱼在招股说明书中称，公司6.5万亩鱼塘的武昌鱼，养殖收入每年五六千万元，单亩产值不足1000元。蓝田股份创造了武昌鱼30倍的鱼塘养殖业绩，其奇迹有多少可信度？
（3）饮料毛利不可思议。
按照蓝田股份披露的和蓝田总公司的结算价格为46.8元/箱（24罐）（其中野莲汁为46.8元每箱，野藕汁为44.2元每箱）。按照市场上常见的蓝田野莲汁、野藕汁包装估算，假设每3罐野莲汁、野藕汁为一公斤（每罐蓝田饮料为350ML），大概每公斤饮料蓝田股份获得5.85元的销售额。按上述的计算，每公斤饮料实现利润2.42元。如果扣除33%的所得税，蓝田股份每公斤饮料实现的2.42元净利润（税后）至少需要2.42÷0.67=3.61元的所得，也就是说蓝田股份靠每公斤5.85元的销售额至少实现了3.61元的利润，利润率为61.71%，在竞争激烈的饮料行业能够实现这种利润吗？
应收账款的疑问前已述及，存货的疑问在于其主要构成是在产品，由于在鱼塘里，人们根本不清楚其实际的品种、数量和重量；固定资产及在建工程的疑问与存货的疑问是一样的，蓝田股份主要固定资产和在建工程都在水里面，谁也搞不清楚水里面有多少宝贝。人们实在不明白，秦凤英（签字会计师）有什么办法核实水里有多少鱼、又有多少的在建工程和固定资产？
蓝田股份2000年主营收入是18亿元，2001年上半年是8亿元，也就是说每个月收入是1.5亿元。蓝田股份增值税率是13%～17%，营业税率是5%，可是它一个月只要提4万元的营业税和28万元的增值税，这样的纳税额比一家年收入5000万元的企业还少，而蓝田的年收入是18亿元，这税是不是交得太少了，还是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收入？
银广夏靠全资子公司天津广夏创下萃取神话，而蓝田股份是否也靠全资子公司蓝田水产创下鱼塘神话？银广夏的造假金额是7.45亿元，而蓝田股份18亿元的年收入有多少是真实的？截止到2001年6月30日，蓝田股份占资产总额（31.8亿元）的77.3%存货、固定资产净值、在建工程（合计24.6亿元）有多少是真实的？蓝田股份净资产名义上有22亿元，但蓝田水产历年来实现了18亿元的利润，这18亿元有多少水分。
（4）融资行为为何与现金流表现不符？
2001年中报显示，蓝田股份加大了对银行资金的依赖程度，流动资金借款增加了1.93亿元，增加幅度达200%。这与其良好的现金流表现不太相符。按照公司优秀的现金流表现，自有资金是充足的，况且其账上尚有11.4亿元的未分配利润，又何以会这样依赖于银行借贷？
2000年，该公司实现经营性现金净流量7.86亿元，而投资活动产生的现金净流量为-7.15亿元（绝大部分是固定资产投入），这两个数字极为相近，这是巧合吗？
（5）产品毛利率为何如此之高？
2001年年报以及2001年中报显示，蓝田股份水产品的毛利率约为32%，饮料的毛利率达46%左右（身处同行的深深宝的毛利率约20%，驰名品牌承德露露毛利率不足30%）。从公司销售的产品结构来看，以农产品为基础的相关产品，都应是低附加值商品，一般情况下，这种产品结构的企业，除非是基于以下几种情况才会有如此高的毛利率：
①产品市场被公司绝对垄断，产品价格由公司完全控制。
②产品具有超常低成本的优势。
从实际情况看，以公司现有的行业属性达到这样高的盈利水平的可能性有多大？
（6）巨额广告费用支出哪里去了？
从市场环境、产品技术含量等方面进行评估。公司2002年的野藕汁、野莲汁等饮料的销售收入达到5亿多元，而其中仅3590万元是通过集团公司遍布于全国的销售网点销售的，仅占股份公司销售量的1.9%，2001年中报显示的情况也基本如此。而野藕汁、野莲汁在中央电视台投放的巨额广告费用应该是由“中国蓝田总公司”投放的，因为在股份公司的报表中找不到巨额的广告费用支出。这里是否存在着虚增股份公司利润的嫌疑？
（7）职工月收入为何仅有100多元。
从现金流量表“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栏中看出，2000年度该公司职工工资支出为2256万元，以13000个职工计算，人均月收入仅144.5元，2001年上半年人均收入为185元。如此低廉的收入水平，对于员工30%以上为大专水平的蓝图股份职工，对于历年业绩如此优异的蓝田股份而言，合乎情理吗？
6.反思与启示
蓝田造假之路令人深思，总的来说，其失败的原因及其启示主要有：
（1）经营管理不善、法制观念淡薄，导致其业绩不佳。
蓝田造假丑闻曝光之前，曾经是中国股市中的一面红旗，但令人惋惜的是，蓝田所谓的高业绩均来自于种种虚幻神话和财务包装。我们知道，光靠造假过日子是不行的。
启示：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造假者多行不义必自毙！而公司管理高层应该努力提高自身的经营管理水平，以增强企业的盈利能力。
（2）政企严重不分、治理机制失灵，导致公司发展误入歧途。
按照常规，蓝田的问题早就存在，应该不会再有人出面给予蓝田贷款支持，但是令人费解——丑闻败露前一直有不少专业银行盲目对其进行贷款，致使国家资产遭受巨额损失。事后发现，蓝田高层与地方政府存在密切关系。
启示：市场竞争是很激烈的，一家公司如果不及时建立健全公司治理机制，强化公司内涵，终究会被市场淘汰。同时，作为地方政府，应该正确处理与企业之间的关系，避免过多地干预企业行为，以保证其正确的发展方向。
（3）注册会计师的审计失当、执业水平偏低，导致其造假行为得逞。
如前所述，蓝田的造假丑闻的曝光，不是来自于对蓝田进行常年年报审计的注册会计师，而是来自于业外人士，这着实让人吃惊。由于未能及时发现蓝田的造假行为，致使许多对其进行贷款的银行受牵连，国家资产遭受重大损失。可见对蓝田进行年报审计的注册会计师，其执业水平之低、责任意识之弱，令人叹息！
启示：在任何时候，对上市公司的监管工作决不能放松，尤其是作为证券市场“守护神”的中国注册会计师，要敢于坚持原则，保持应有的职业谨慎态度，以减少审计失当的风险。同时，会计师事务所应该不断健全其质量控制机制，不断提高注册会计师的执业能力和道德水准，以保证证券市场的健康运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