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落和肖晨念都不知道少女为何突然一下就同意了,可眼看着蜡烛都要染尽了,两人也没有时间在这件事上分散注意力了。
“程姐,你放心吧,我在那边会过的很好的。这个脾气不好臭丫头在那边地位很高,没有人会敢来欺负我的。”随着最后的烛光摇曳,肖晨念的身体也跟着摇曳了一下,愈发模糊。
“那就好,你一定要在那边照顾好自己。”程夏落刚听少女提到父皇母后,哪能不知道肖晨念在那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演了这么多年戏,接触的古装剧也不少,自然是知道当皇帝这件事到底有多艰难。这么大的一个担子担在在她眼中还是一个孩子的肖晨念身上,让她心疼的不行,可沈九玄说同年同月同时且同名同姓的人,大千世界也只有寥寥数人,世界设定改变不大的也就仅仅只有这少女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来改变肖晨念的身份。
再多的担忧,在这一刻也只能压在了心里,坐在那最高位虽艰难,可总比在那个秩序不完善的年代做平民好。她相信,念念那么乖巧善良的性格,虽不一定能成为名垂千古的霸王,但一定能成为守住江山,赏罚分明的贤帝。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却不觉得尴尬,只是紧紧的盯着彼此,因为知晓再也见不到了,便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想把对方牢牢的刻进自己的心里。
“程姐!我舍不得你——”最后一丝烛火终于熄灭了,在程夏落隐隐的泪光中,肖晨念的眼泪终于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
她舍不得程姐,也舍不得这个世界。
哪怕平日再吐槽这个世界,哪怕除了程姐她已经没有其他的朋友家人了,可她还是舍不得。在这个世界上活了整整十九年了,人又不是没有情感的草木,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那可是天塌地陷的变故啊!那可是永远永远……再也见不到自己家乡的颠沛啊……从此以后,不管她好或是不好,她都只是个游子了,永远也回不了自己的家了……
“陛下!陛下!”肖晨念哭的凄惨,哪怕是在睡梦中还是吭哧吭哧的哭着,万安喜叫了半天叫不醒,只能无助的求助于一旁的师父,问:“师父,要喊太医吗?”
魏义皱眉,大步向前,拍了两下肖晨念的肩膀。见确实唤不醒,正想让万安喜去请太医,眼睛突然瞥见了桌子上用来清洗毛笔,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水。
正深陷于悲伤中的肖晨念突然感到一阵兜头的寒冷,连带着脖子都凉飕飕的,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嗯?”眼前出现一张白白胖胖的大脸,肖晨念懵了一下,才突然被吓到了一般从椅子上蹦起来,迅速蹿到远处。
离得远了,才发现竟然是胖太监,气的大喊了一声:“你干嘛?!”
也在这时,她才感觉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用手一抹,好家伙,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完完全全一个落汤鸡。她看着满身水渍的自己陷入了沉思,难不成自己刚刚淋雨了?还是掉进臭水沟子里了?怎么感觉这水渍还是黑色的?
“奴才刚刚见皇上久唤不醒,担心皇上的安危,便迫不得已用了洗墨的水来帮皇上清洗一下,还请皇上勿怪。”在肖晨念怒瞪着胖太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略带寒凉,却又磁性的让人耳朵发痒的声音,转眸看去,这才发现那个很帅很帅的小哥哥也在。
“那……那也不用这么狠吧……”美色当前,肖晨念已经不那么气了,毕竟好看的人谁都会多几分宽容。只是,身上湿漉漉的难受的紧,还有些冷,不由嘟着嘴念叨了一句。
“陛下刚刚是做噩梦了吗?”魏义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梦,会将这少年皇帝吓成这般涕泪横流的模样。
“梦?”肖晨念一下没反应过来,经魏义一提醒,原本一点踪迹都没有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因为陷在回忆中,所以她显得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没有做噩梦……”
与其说是噩梦,不如说是美梦,让她见了最想见的人,也明白了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见肖晨念不想说,魏义也没有追问下去,本身就是随口一问,得不得到答案都无所谓。
“陛下要是乏了就先回寝宫休息吧,”魏义话说完,不等肖晨念开口,便直接吩咐道:“安喜,送陛下回寝宫。”
“是,师父。”胖太监应了一声,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陛下,咱家送你回寝宫吧。”
肖晨年本就是有些没心没肺的性格,心大的很,而且又是第一次做皇帝,业务不熟,也并不晓得自己本万人之上的身份被人这般以强硬的态度赶去寝宫是多么难堪的事情。她因为之前入梦的事情,现在还有些恍惚,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回去了,也不能见到程姐了,心情低落的很,也不想要再书房呆了。见魏义吩咐胖太监带她走,便也就乖乖跟上了,别讲异议,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魏义一个。
魏义脸上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冰冷到不近人情的模样,眼神却划过一抹疑惑,注视着肖晨念的离开。
他总觉得,皇上今天有些不对劲。虽然两人相看两厌,可在他夺权以后,两人经常会有交集,不说熟,总是习惯几分的。而今天这个少年皇帝给自己的感觉……却有些违和,暗含野心的双眸平静下来了,阴沉沉的气势也消散了,像是一个蛰伏着伺机在人脖子上咬一口的猛兽突然变成了家宠般的感觉,让他感到心里有几分不平静。
哪怕是再凶猛的兽,将它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握紧关着他牢笼的钥匙,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可是……若有朝一日猛兽未经训化便变成家宠,哪怕是再柔顺,都让人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