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肖晨念看了看房梁，又看了看小白。
人家小龙女睡房梁还要有个绳子呢，这个鬼就直接睡房梁上？也太惨了点吧，要是晚上睡着了不是一翻身就掉下来了吗？虽然身为鬼不会再摔死了，但难道不会怕吗？
“你一直就睡在那上面？”
“嗯，”小白点了点头，突然又快速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床脚的位置：“以前，睡，这里。”
肖晨念看了看床脚的那一点点犄角旮旯，表情一言难尽。
虽说身为皇上，龙床够大，但是……但是床尾的位置就那一点点，这也太惨了些吧。
“你为什么不去其他的地方睡？哪怕是没人的冷宫，有个床睡总比睡在这好吧。”不管是房梁还是床尾，看着就让人感觉心酸。
“出，不去。”小白摇了摇头，看着大门的方向，目光中隐隐流露出浓郁到极致的惊恐。
很久很久以前，记忆都快要模糊到消失的时候，他曾经一次次的想要出去，然后……被惩罚了。他已经记不得具体是什么样的惩罚了，只是知道那很疼，疼到让他都快要消失了。
哪怕现在那些伤害早就痊愈，早就不疼了，可那种伤害和恐惧感已经深入骨髓。不说再闯出去了，就是升起一点点的念想，便觉得浑身都疼，好像灵魂被放在灼热的岩浆中灼烧着。
“出不去？”寝宫虽然大，但是也空，因为是属于私人休憩的地方，所以只有肖晨念一个人在这里。若是肖晨念出去了，那这整个寝宫便只剩下这个鬼了，肖晨念只是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肖晨念本来想问一下小白为什么出不去，待看到他陷入回忆中的惊恐表情时，立刻止住了，于是转而换了一个问题：“你需要吃东西吗？”
小白果然被肖晨念的问题拉回了思绪，摇了摇头。
他没有饥饿感，不知冷暖，既出不去这个寝宫，也没有人可以看见他。天长地久，日复一日，他一直被困在这里，而在他还没有模糊的近期记忆中，这个寝宫便已经更换了好几个入住的主人了。
每一次更换，就是一个朝代的变迁更迭，可他对外界的变化却一无所知，他唯一所知晓的，看见的，便只有这一个寝宫的事。一叶障目，但树叶却已经长到了他的眼皮上，撕扯不下来。井底之蛙，但井底太深，四壁光滑，逃不出，爬不上。他不会死，可却永永远远都只能这么孤独的活着……
“那多无趣啊。”肖晨念也做过鬼，可那就几个小时，后来又急着和程姐道别，没有在意到其他地方。现在听这个鬼说，又不能出门，又品尝不了美食，肖晨念觉得心酸的不行。
“你等我一下！”肖晨念沉默了一会，突然拍拍小白的肩，结果手直接从小白的肩膀穿了过去。她愣了愣，也没在意，转身跑到寝宫门口，费力将门打开。
“陛下。”门两旁有等着伺候的宫女和太监，还有守门的侍卫，他们对肖晨念行了个礼，等待着吩咐。
“没事没事，”肖晨念挥了挥手，道：“你们忙，我开门通通风的。”
肖晨念说完，又跑回屋里，她跑到小白的面前，看着他笑：“我给你把门打开了，你可以看一下外面的景色。”
肖晨念皮肤很白，脸蛋很小，微微有些圆，下巴尖尖的，是一副很可爱的长相。她这么一笑的时候，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白亮的贝齿有些耀人眼，整个人像是闪着光一样。
小白呆呆的看着她的笑，伸手想要戳一下她的酒窝，手却一下穿透了她的身体。
“人？”小白缩回手，又重新戳了一下，这一回他很小心，手指尖堪堪到了肖晨念的酒窝处，便停止了。
虽然感受不到肖晨念的温度，甚至连触感都没有，小白却笑了。他应该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笑过了，有些失去了正常人的表情功能，嘴角往上提起许多次，才露出一个不算是很好看的笑容。
“人。”这是人。
她叫人，他叫鬼。
肖晨念仰起头，任小白戳着自己的酒窝。
听到小白重复着对她念着“人”，肖晨念重重的点了点头，指着自己道：“对，人。我的名字叫肖晨念，你可以叫我念念。”
“念念，念念。”念念这个发音比“人”简单，所以小白很快就学会了，他指了指自己，也介绍道：“小白，小白。”
“嗯嗯，我知道了，小白。”肖晨念重复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疑惑道：“小白，你的全名叫什么呀？”
毕竟是被困在皇宫里，如果知道了他的全名，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知道他被困在寝宫的原因，从而放他出去。
“全名？”小白摇了摇头。
“就是你的姓氏加名字，像我，我叫肖晨念，姓肖，名叫晨念。”
小白摇了摇头。
“不知道吗？还是不明白？”肖晨念想了一下，又问道：“小白这和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猫，小白，没了。”小白指了指自己：“我，小白。”
肖晨念：……
啥玩意儿？
见肖晨念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小白又解释了几遍，肖晨念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之前有个皇帝在寝宫养了只猫，猫叫小白，皇帝经常在寝宫“小白”“小白”的喊。
后来猫不知道怎么没了，小白鬼记住了这个名字，便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小白。至于小白鬼自己的名字，已经被他遗忘很久了。
“你到底死了多久了啊？”连自己的名字都在记忆的长河中销声匿迹了，而且听小白鬼的解释，他已经见过这个寝宫换了好多人了，肖晨念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大胆的猜测。
这该不会是一个几百……甚至上千年的老鬼了吧？
看着神色淡然又带着一丝懵懂的小白鬼，肖晨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个被困在寝宫几百上千年的老鬼，会不会有些身心不健康啊？他连门都出不去，应该没有什么法力，不会随便害人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