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往前走,亭台楼阁越多,有灰瓦红柱白墙圆门的四角亭,大屋顶的大堂,曲径、走廊,尽是多姿多彩的建筑,更有各种花草树木护围,水池环绕,鸟儿飞翔,鱼儿畅游,一派环境优雅、清幽宁静、鸟语花香气氛。
“真的越走越好看。”韩克道。
他们再往前行,更有亭台楼阁、海堂春坞、与谁同轩、贴水长廊、小桥流水、假山罗列、怪石嶙峋,且倒映水中,建筑、花树影影绰绰,人形晃动,地面上有什么景物,水中就有什么倒影。面对此清静优雅环境,赵济仁道:“这里的确是一个安度晚年的好所在。”
“可是不然。”张导游又介绍,“这位御史大人养有一个浪荡独生儿子,疏于教育,从小娇生惯养,不学无术,吃喝嫖赌。面对不务正业、不干好事的儿子,老御史年老体弱多病,吃不下,睡不着,为花园的将来担心,便到附近的一个道观看相算命。算命先生见他面黄肌瘦,以为他是算病情的,对他说,你不必讲出事由,拣一个字一拆就准。他就在算卦的行头箱中拣字,正拣出一个‘拙’字,算命先生本以为是手到病除,便说:恭喜你老人家,拙字是提手一个出字,从手里来一个出字,你所要算的事是挥手即去。算命先生这一拆字,却恰恰刺痛了御史所担心的花园的命运。挥手即去,显然是恶兆。他忧愁更甚,病上加病,回家不久就死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韩克道,“拙政园的主人抽签,恰恰抽了个拙字。”
任沛道:“更巧的是,他本担心花园的命运,一拆字正拆了个‘挥手即去’。算命先生不仅未减轻他的担心,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
张导游领他们继续参观。顺着贴水桥,来到一个亭子中,只见这个亭子四面都开有窗户,每个窗户都面对湖水。张导游介绍说:“这个亭子叫‘荷风四面亭’,是建在湖中的一个小岛上,老御史死后,不务正业的儿子当家,放手吃喝嫖赌,大手大脚花钱,便盖了这个四面亭,还盖了‘见山楼’‘留听馆’‘卅六鸳鸯馆’。”
张导游领大家来到“十八曼陀罗花馆”介绍说:“有一个商人听到该浪荡儿子花钱大方,便拿来一些花让他看,把极普通的山茶花吹嘘为名贵的曼陀罗花。浪荡儿子本不识花,却信以为真,便把他留下谈生意,且建了‘留听馆’,买了其花,建了这所‘十八曼陀罗花馆’,该商人赚了一大笔钱走了。干这些事不说,更浪荡的是搞赌博,把所有的现钱花完,无钱可花了,把拙政园押注,一赌,把拙政园也输掉了。”
“真是挥手即去。”万健华感叹道。
赵济仁补充道:“老御史为政贪财、敛财,精于买地建花园,却疏于教子,娇生惯养出一个浪荡子,把拙政园断送了。”
张导游继续说:“拙政园几经倒手,历经清朝、民国,其主子实行的都是‘拙政’,致拙政园破败不堪。新中国成立后,于原来废墟一片的旧址上。进行新建、扩建、维修,才建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仍叫拙政园,却实行新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为人民服务,供社会游览、共享,迎来了太平盛世,交上了好运,游客络绎不绝,财源滚滚,一派兴旺发达、生机勃勃景象。”
一路走来,顺路看了一些景点,却见在一块木头上刻着“网师园”三个字,旁边敞开一孔不大的门,门上方挂着“藻耀高翔”的匾额,再往上看,是层层叠叠、精雕细刻的大屋脊门楼,似像皇冠、凤冠,却又不是。张导游指着介绍说:“这就是现在我们要参观的又一个景点。”
韩克笑道:“又是一个古怪的所在,又是网师园,又是藻耀高翔,怎么回事?”
张导游道:“藻耀高翔我也是似懂非懂,不好妄加解释。”
赵济仁插话道:“我理解是文采飞扬的意思。藻,本指藻类植物,多在水中生长,也有在陆地生长的,有红藻、褐藻、绿藻、蓝藻,种类繁多,色泽鲜明,因此,人们用华丽的文辞,提升文章的优雅程度。这里所谓的‘藻耀高翔’即是词藻华丽、文采飞扬之意。”
“原来如此。”韩克道,“怪不得文绉绉的,叫人难懂。”
张导游笑道:“姜还是老的辣,经老先生这么一讲,其意思就明白了。”
周菊英又问:“可‘网师园’是什么意思。”
张导游介绍道:“这是园主用渔父隐喻花园。据传,该花园建于南宋时期,当时的老皇帝昏庸无能,奸臣当道,把朝政弄得乌烟瘴气,致国家又贫又弱。一个姓王的大臣看不过去,奏请皇帝注意,结果奏章仍落在奸臣手里,对王大臣满门抄斩。幸好,王大臣的儿子王思逃了出来,在苏州南部荷花池一带,隐姓埋名打鱼卖鱼维生。天长日久,与周围的村民混熟了,人们问他的姓名,他怕暴露真名,惹来灾祸,便回答说:樵夫渔翁哪有姓名?叫我渔翁就行。渔翁后来与当地一个姑娘结婚,生了两个儿子,他又一边捕鱼卖鱼,一边教儿子读书,也有邻居把孩子送到他处学文化。这样一来,他又成了老师,产生了如何称呼老师的问题,他就以渔网的网冠名为网师。他的两个儿子聪敏好学,考中了进士,在朝中做官。此时昏庸的老皇帝已死,新皇帝即位,亲临朝政,办事比较公正。网师的儿子觉得,为父申冤的机会到了,就原原本本把其爷爷、父亲的冤案写成奏章呈给新皇上,新皇上派人调查,弄清了事实真相,把案子翻了过来,给冤死的爷爷恢复名誉,给活着的王思恢复官职。其儿子欲接父亲到京城,但网师却说,荷花池是我生存之地,邻里和睦,生活惯了,不愿意离开。两个儿子为了尽孝道,就在其住地修建了花园,让父亲颐养天年。花园建好后,要起名字,儿子征求父亲意见,网师说,避难到此,以捕鱼、卖鱼维生,把你们养大成人,为了不忘本,还是以网师为花园的名字为好,于是该花园就起名为‘网师园’,是隐喻渔翁的。”
周菊英望着韩克,学着他的口气道:“原来如此。网师园还颇有文化意义。”
张导游领他们进了园门,园子虽不大,却布局合理、紧凑,园中有园,景中有景,小中见大,引人入胜,亭台楼阁精巧别致,简洁明快,宁静优雅。他们顺着一座曲廊前往,迈上一座笔直的引静桥,穿过一座座亭台楼阁,一座大堂呈现面前:屋檐之下,厅门之上,挂“万卷堂”匾额,门两边贴着一副楹联:紫髯夜湿千山雨,铁甲春生万壑电。再进入堂门,却是住宅、书房,满堂的书橱,满橱的书籍。原来花园与住宅、书橱相连,乃是网师园的特点,人如其园,园如其人,名副其实的网师园。
赵济仁一行,跟随张导游离开网师园又向西南走不久,远远看见一泓清水环绕着一座青山,亭台楼阁坐落在山上。他们绕道来到山坡跟前,却见一堵白色围墙圈住了山坡,围墙中部,青砖雕刻的门楣方框中,“沧浪亭”吸引了他们的眼球,再下面,敞开着一孔小门,门右边长着一棵五股八桠杈的树,树下面矗立着一块石碑,亦刻着三个大字。张导游介绍说:“这就是苏州有名的四大名园之一——沧浪亭。北宋诗人苏舜钦,字子美,因遭人诬陷,贬官后来到苏州,他闲逛到临水山坡上,留有断壁残垣,水中泊一只小船。与渔翁攀谈中得知,此是五代广陵王的庄园,正在拍卖。他就花四万钱买下又住其中,且修建成了这座花园,并依据《孟子·离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句子起了园名。”
赵济仁等进到园里,只见曲径依山坡环绕,山上古木参天,亭台楼阁按山形布局,依山势而建,树林、水池、房屋各自坐落其间,自然妥帖,恰到好处,互相映衬,妙趣横生。他们顺着曲径前行,来到一泓水池旁,建着一座石亭。仔细观那亭子,四根石柱子撑着亭子的盖顶,盖顶的四个飞檐高高翘起,与参天古树相拥相依,又倒映水中,自然与人文相映成趣。亭的正面石柱上刻着一副楹联,上联是“清风明月本无价”,下联是“近水远山皆有情”。
赵济仁边观字体边吟楹联,禁不住连声称赞:“妙,确实精妙!”
在旁的韩克问:“又是什么妙妙妙?”
赵济仁说:“你们看,这副楹联书法、词儿都非常精妙,可谓不朽杰作。”
张导游接上介绍道:“你说得对,确实是绝妙佳品,要知道,这是大文学家欧阳修的手迹。”
“原来如此。”赵济仁道,“怪不得如此佳妙。”
张导游继续说:“苏舜钦把石亭建好后,欲起亭名,写对联,一时无谱,忽然想到好友、文学家欧阳修,便给他写信,说明情况,请他题园名、写楹联。欧阳修收信后,立马写好并复信。苏舜钦收到复信一看:上联即‘清风明月本无价’,下联是‘可惜只卖四万钱’。即使是大作家,也难免败笔,况且是仓促之中写的。苏舜钦觉得上联极佳,可下联既粗俗,又不对仗,若都挂上去,有碍欧阳修的声誉,只好仅把上联挂出去,下联空着,可谓宁缺毋滥,待有高手再续写下联。他的有些诗友前来游园,看到这独句楹联,都觉美中不足。但大家已知道,上联由大文豪欧阳修所作,谁还敢续写下联,于是一直空着。在这当儿,苏舜钦害了一场大病,在病中,他的门生、诗友常来看望他,且从洞庭湖东西两山、太湖附近,弄来些鱼、虾、螃蟹和水果,为他滋补身体,老渔翁更是体贴入微,嘘寒问暖。苏舜钦深受感动。此时正值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时节,大病初愈,心情愉悦,便与老渔翁、诗友们在沧浪亭里举杯畅饮。人逢喜事精神爽,有感而发,作起诗来。诗友们都有所作,而苏舜钦写了一首七绝:东出盘门刮眼明,萧萧雨疏更阴晴;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其中一门生在仔细品味诗意时,猛然发现其中就有下联,高声喊道:苏老师,这沧浪亭的下联不是已有了吗?苏舜钦被提醒,面对这首七绝,回想上联,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患难见真情,这次害病中,邻里乡亲好友对我的深情厚意,使我真正体会到人的乐趣: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真正是难得的天然妙联。苏舜钦兴奋至极,立即写了一封长信,把自己的心情同这副联语一起告诉了欧阳修,并请他把下联补写出来。欧阳修接到来信一看,不禁拍案叫绝,立即挥笔抄写了下联,并亲自从滁州送到苏州,向苏舜钦道贺:你虽然丢掉了乌纱帽,得到的却是千金难买的民心。这就是这副楹联的来历和两位诗人切磋中的一段千古佳话。”
“怪不得书法极佳,楹联绝妙,”赵济仁说,“原来均出自大文学家欧阳修之手,又是两位诗人如切如磋,精心雕琢的结果,终于成就了这副千古不朽的佳联。”
赵济仁一行跟着张导游,出了沧浪亭,参观了碑刻,通过曲廊,出了洞门,浏览了竹篱漏窗,来到石室参观。只见石室中间有一道隔墙,把石室分割成两间,整个石室从柱子、门窗、桌凳,全由奇形怪状的石块垒砌,屋里屋外都放置着花草。他们看了石室,出来观看室外的花,发现一对很大的彩蝶正落在兰花花蕊上,呼扇着翅膀。
坐在轮椅上的胡艳丽吃惊地说:“好大一对蝴蝶,真漂亮。”
周菊英亦道:“不仅个儿大,且色彩美丽,的确好看。”
“我们就从这彩蝶介绍,”张导游说,“据说,这一带原是一所尼姑庵,石室仅是其中的一部分,尼姑年迈去世,人亡室空,被一个花和尚占用,作为他种植兰花的花圃。花圃里有一个花匠叫兰生,因父母双亡,又无田产,就为花和尚帮工。他无别的本领,却擅长务习兰花。别人家的兰花只在春天开放,而他种植的兰花,一年四季绽放不断。兰花是名花,但很娇贵,冬天怕冷,兰生每天晚上把花盆搬进石屋,上午再搬到室外晒太阳。一天早晨,他照例把花盆搬出晒太阳,却发现室外站着一位漂亮的姑娘,穿着五彩斑斓的单衣,冻得索索发抖。姑娘对兰生说:我叫凤姑,住在洞庭东山,因家贫困,更兼今年冬天来得早,风雪漫天,又冻又饿,只好逃难到这里。边说边掉下眼泪。兰生连忙让姑娘进屋,热饭给她吃。凤姑吃过饭,不发抖了,对兰生说,谢谢你的帮助。种花,我也会,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姑娘边说边红着脸,低下了头,等待兰生回话。兰生点了点头。从此以后,凤姑便帮助兰生务花,翻盆、施肥、浇水,把花盆搬进搬出,样样干得周到,花圃整理得井井有条,兰花绽放姹紫嫣红。买花、观花的人络绎不绝。
“一天,花和尚来看花圃,查看兰花经营情况,发现帮忙的凤姑,贼头贼脑地盯着凤姑,凤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花和尚怀恨在心,凶恶地责问兰生:这是谁家的女人?兰生如实说了。花和尚以为她是个穷人家的女子,好欺侮,意欲霸占她。凤姑一听就发火了,向他啐了一口唾沫。花和尚恼羞成怒,蹿到她身后,推推搡搡,把她推进石室。又对兰生说,你勾引贱人,窝藏贱女,将其关进了另一间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