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桂花与主人联系好后,领他们登上二楼的堂屋。一个年轻小伙子起身让座,顺手给客人每人一把小木凳。邱桂花双手接凳,连声边道谢边坐下。赵济仁等依样,也道谢后坐下。主人满脸堆笑,频频点头,紧接着打来山泉水,一小杯一小杯地递到客人手中。邱桂花带头一饮而尽,并说谢谢。赵济仁等都依样喝了水,道了谢。之后,主人又把他们扶到专为长辈和贵客设置的大凳子上。主人又打起油茶来。邱桂花起身兴致勃勃地观看打油茶的操作,赵济仁等都围拢来观看。主人面对大家新奇欣赏的情景,给每人递来一碗油茶,连喝三碗之后,端来山珍海味饭菜,并请来左邻右舍邻居陪客人,同吃同欢乐。热情好客的主人家,洋溢着一派热闹非凡的欢乐气氛。
茶饭之后,邱桂花又引大家上到第三层的阁楼,推开前后窗户。赵济仁等通过窗户,只见远处是景色苍翠的一座座大山,近处是层层梯田,金色的稻谷随风摇曳,色彩鲜明的农舍点缀其间,令人心旷神怡。再转身通过临水的窗户看风景,但见斜阳之下,江水中波光粼粼,竹筏排排,鱼鹰翱翔,又一派渔家景象。赵济仁赞叹道:“真乃稻花香、鱼儿肥、景色美的好地方。”
周菊英等一个个都赞赏连连:“好一个鱼米之乡,农家乐园。”边欣赏,边议论。
“看样子,你同房主人认识。”胡艳丽面对邱桂花道。
“何止是认识,”邱桂花说,“由于业务关系,有导游任务就来这里,为游客解决食宿问题,所以比较熟悉。”
周菊英问:“主人姓啥?”
“这家人姓莫,那小伙子叫莫广大。”邱桂花道。
韩克疑问道:“一进门,先给小凳子,再给大凳子;先给水,再递茶;还请邻居陪我们,为什么不一步到位?”
邱桂花回答说:“这是民风民俗。所接待的游客也有各种情况,有尊重主人的,也有不讲礼貌的。先给小凳子,若诚恳,再让坐大凳子;先递一小杯水,若诚恳,再给油茶喝。若是贵客,请邻居坐陪,凑热闹,吃山珍海味。这叫‘三秀’,因为你们诚恳,尊重主人,所以房主人把你们当贵客对待,三秀都用。”
“原来如此!”韩克明白道。
任沛又说:“看样子,他是个小老板,又开旅馆,又开饭馆。”
邱桂花道:“就是。伴随旅游业的发展,更加漓江的地理优势,游客越来越多,光靠正规的旅馆不够,一些地段好、条件好的农户,也兼营旅馆、饭馆,有利于游客,又经济实惠。莫广大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也好。”胡艳丽赞同道,“既方便了游客,又能增加收入,两全其美。”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下来,邱桂花道:“演出时间快到了,咱们早点去占个好位置。”
赵济仁等跟随邱桂花,来到了演出现场,现买票,对号入座。
韩克举目环顾,没有演出大厅,不分台上台下,演出场所也非一面舞台三面墙的传统舞台,在群山、梯田和江水之间便是演出和观众的地方,原来是一个露天剧场。因为来得较早,人尚不多。邱桂花引导大家,在山坡的梯田式台阶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待他们坐定后,人越来越多,观众鱼贯而入地拥来,络绎不绝地在他们周围经过,很快就形成了人山人海的场面。一个个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前面,等待演出开始。
“怎么还不开始?”性急的胡艳丽道。
周菊英也不耐烦地说:“就是,为啥还没动静?”
韩克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有耐心等待。”
赵济仁不急不烦地说:“越急越难熬,不急不躁,该开演时,自然就开始了。”
突然,灯光闪烁,如同白昼。只见座位前下方的水面上,漂浮着一艘巨大无比的圩船。邱桂花指着说:“这就是舞台,由许多竹筏连接拼凑起来,上面铺上木板、地毯而成。”
正说着,远处的光亮折射到他们眼前,只见,江面上竹排来来往往,渔火星星点点;江岸上一丛丛的桂树,郁郁葱葱。灯光之下,叶片闪闪发亮,叶片之间,盛开的桂花黄白相间,熠熠生辉,散发出清香,随风飘荡,醉人心田,倒影水中,树影里显现勃勃生机。树木的空阔处,则是村庄、田野、稻谷,一派田园风光。再远处,群山罗列,层层叠叠,形状各异气象万千,在灯光照射之下,或凹或凸,或明或暗,恰一处玉桂琼阁、蓬莱仙境、山河壮丽、渔翁唱晚景象,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还未看个仔细明白,欢快的乐奏传进耳膜,大三弦、扬琴、口弦、笛子、铜锣、皮鼓等等各种乐器之声交汇在一起,或高或低,或快或慢奏着,一阵儿缓如和风细雨,让人心平气和,一阵儿急如暴风骤雨,雷声隆隆,致人高昂、亢奋、紧张。
忽然间,在仙乐声中,一群身着壮、苗、侗、彝、瑶、仫佬等民族服饰的天仙,踏着音乐节拍,翩翩起舞,飘飘然然而来,观众中顿时欢声雷动,震山荡谷。天仙的身影,群山的壮景,岸上的田园风光,水中的倒影,显现出一幅五彩缤纷的立体画图。歌声、乐器的伴奏声、观众的欢呼声汇集成壮美的乐章,撞击着江水、群山,回荡在漓江沿岸和夜空中。山水人文的画图、歌声、乐声、欢呼声是何等的和谐、协调。
赵济仁他们心跳、脉搏、情绪,也和着壮丽的画面,令人振奋的乐奏,时而平缓、时而激越,进而亢奋、高昂,兴奋不已。
又一群丽人踏着乐奏的节拍出场,那动作、队形、节奏变化无穷,或蹲或跳划一整,或点或晃节奏明,一阵儿若万马奔腾,一阵儿似气球徐徐滚,一会儿若多米诺骨牌纷纷倒,转眼间又似一排松。正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时,忽然猛的一声响,万籁俱静若无人,灯光随之转昏暗,观众则议论纷纷。
胡艳丽破口而说:“真美,背景、演出、音乐、舞蹈,让人耳目一新!”
周菊英补充道:“服饰也美,不是传统的一个款式,一种色彩,而是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像花儿一样,百花齐放:每个民族,各穿各的,花花绿绿,多姿多彩。”
韩克刚发议论,下一个节目又开始。但见一个女演员含首躬身,独唱起来:
唱山歌吧,这边唱来那边和……
她优美嘹亮的歌声,饱含激情的腔调,冲破夜色,飞入观众耳膜,回荡在江面、空中。
歌声刚息,灯光又亮,划破夜幕,又从山峰间,魔幻般出现一群演员,银装素裹,从水面上漂来,实景的江水、山峰、乡村、牛羊、村民、牧童,时隐时现,原模原样的农民、渔翁,原汁原味的山歌,吸引着观众的视听。
又一雄壮有力的乐奏传来,灯光闪烁下,一群头戴圆筒帽,穿彩色长袍,足蹬靴子的男演员登场,做骑马状,左手操缰绳,右手扬鞭子,踏着万马奔腾的奏乐跳起来,高昂的歌声,强烈的乐奏,飞快的舞步,令观众亢奋,引人兴奋,催人奋进,把韩克一行的情绪卷进了演出中。
前脚退场,后脚跟进,“嗨哟,嗨哟……”头顶斗笠、袒胸露背,光着膀子赤着脚的汉子,操着竹竿慷慨激昂地吼着,他那浑厚雄壮、原汁原味的川江号子,把胡艳丽、周菊英的思绪带到了川江那激流险滩之中。
忽然间,一头顶白色号帽,穿白衬衣,外罩黑马甲的男演员,与头戴深色盖头,身穿红上衣、绿裤子的女子出场。只听男演员唱:“山林里来雾拉雾,云雾绕山雨来了,满肚子花儿像水库,一腔心事给你吐出来了。”
女演员应唱道:“蓝水泉,清水河,你有啥话尽管说,青石板上把饼烙,清油灯芯由你拔。”
男声阳刚雄壮,意气昂扬,女声委婉深情,清脆响亮,把听众引进了热恋之中。
在观众的喝彩声中,一位头缠白毛巾,光身穿白背心,黑色裤子的汉子唱道:
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逝的岁月。
风沙茫茫满山谷,不见我的童年。
我抬头向青天,搜寻远去的从前,
白云悠悠尽情地游,什么都没改变。
……
他虽是男子汉,却一口女儿腔,声音清脆嘹亮,调子亢奋激昂,震人心肺,令韩克茅塞顿开,“过瘾,真过瘾!”
接下来,一位女演员演唱:“苗家姑娘爱梳头,梳妆台前梳不休;面对镜子看几眼,不知不觉也害羞。”她边梳边唱,身子的一举一动,眼波的一觑一闪,把爱美丽、好打扮的心态表演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地演示给了观众。周菊英望了一眼胡艳丽道:“你是不是这样的?”胡艳丽道:“你才是这样子的!”
接下来一女一男对唱:
女:漓江是一条青罗带,
男:漓江有醉人的笑脸,
女:漓江有醉人的果香,
男:漓江有迷人的色彩,
女:漓江有美丽的传说,
男:漓江是心灵安息的地方,
女:漓江是美好的梦景,
男:漓江是理想的地方,
合:我爱漓江,睡思梦想。
男女对唱刚完,一男子挑担子上来,边走边唱:
赶集归来啊哩哩,欢欢喜喜啊哩哩,
啊哩哩来啊哩哩,赶集归来啊哩哩,
姑娘打扮啊哩哩,小伙子唱歌啊哩哩,
啊哩哩来啊哩哩……
又是男女对唱《我要去桂林》:
男:桂林山水甲天下
女:去桂林是我的梦想
男:去桂林是我的理想
女:去桂林是我的目的
男:去桂林是我的追求
女:桂林是女人的笑脸
男:桂林是绽放的花朵
女:桂林是芬芳四溢的地方
合:我要去桂林……
韩克道:“那不是我们的房东吗?”
“谁说不是,”邱桂花道,“正是他。这场演出既有专业演员,也有业余演员。莫广大就是业余演员,他有地,有房子,既办旅馆,又开饭馆,还参加演出,或者跑龙套,或者唱歌,《我要去桂林》就是他与妻子对唱的。”
议论之际,又接连不断地跳舞、唱歌,唱歌、跳舞,接下来又是一位壮族姑娘唱:
多谢了,多谢四方众乡亲,
我今没有好茶饭,
只有山歌献亲人……
她美丽妩媚的笑靥,艳丽多彩的打扮,饱含深情的演唱,简单明了的歌词,触动了窦春芳的心弦:“唱得好,唱得好,现身说法,原汁原味,如醉如痴,感人至深,我恨不得拥抱她。”
韩克取笑道:“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休想。”
又一首女声独唱《绣荷包》:
小小荷包,双丝双带飘,妹妹绣荷包嘛,挂在郎腰,妹绣荷包,挂在郎腰,小是小情歌,等是等等着,不等情妹嘛,要等哪一个……妹有心来嘛,要哥求。
荷包绣给小哥带,妹绣荷包嘛有来由,妹绣荷包嘛有来由,哥带荷包街前走,妹有心来嘛要等哥一求,不等情妹嘛要等哪一个,妹有心来嘛要哥求。……
任沛议论道:“这女子真泼辣,把求爱的心情表露无遗,更用荷包传情,恰如其分,惟妙惟肖。”
韩克道:“若把荷包送给你就好了!”
又见一群男女演员出场,同唱《我爱中华》《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刚唱完,又一群人出场,或打着彩旗,或举着横幅,在场地上绕圈。
胡艳丽问:“要演什么节目?”
邱桂花道:“看来,演出要结束了,要谢幕了,演出中,除了专业演员,还有撑竹筏的、点渔火的、驾渔鹰的、拉幕布的、跑龙套的业余演员,都是本地农民、渔民。他们举横幅,打旗子,一方面是向观众表示致意感谢;另一方面,是为了提高知名度,扩大影响,显示自己的信心和荣耀,实现人生的追求和价值。”
演出结束后,韩克一行跟随邱桂花回到住处——莫广大家。怀着满腔的观感,兴奋得难以休息,议论起来。
窦春芳道:“这个演出确实别开生面,搞文艺和搞武艺不同,一家看不起一家,即所谓‘文人相轻’,我看他们的演出,虽然稚拙,却质朴,有原生态、本土味,比装模作样的好看。”
韩克道:“你一改往日的刺头,可算是个例外,我虽然看不出好在哪里,妙在何处,但它能吸引人,讨人喜欢,叫人觉得合情合理,就是这么回事。”
“我最欣赏他们的原模原样,原汁原味。”胡艳丽道,“他们的演出,充满浓厚的生活气息,和我们参观过的实际情况一样,让人感觉得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逼真、耐嚼耐品。”
“别的不论,只说装饰打扮。”周菊英道,“都多姿多彩,索索吊吊,金光闪闪,再加上蹦蹦跳跳的动作,都能别出心裁,向往美、追求美。为了美,舍得花时间、花精力、花钱财。”
任沛道:“我最欣赏实景演出,突破了一个舞台三面墙的规矩,标新立异,与众不同,不是老一套,而是新花样。总之,没有不喜欢的地方。”
赵济仁道:“你们说的,我都赞同。这场演出最大的特点,就是三个字:新、奇、美。”
胡艳丽道:“怎么个新奇美?”
“就是么,说具体点。”周菊英道。
赵济仁若有所思地说:“所谓新,就是演出场所新,设在浮岛式的竹排上。难道不够新吗?”
“对对对。”胡艳丽赞同道,“确实新,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舞台。”
韩克又问道:“那么奇呢?”
赵济仁回答道:“所谓奇,就是观众席设在山坡上梯田式的台阶上,观看江面上的演出,又清楚,又别有风味。”
任沛赞同道:“确实是这样,像站在江岸上欣赏龙舟比赛。”
韩克又问:“那美呢?作何解释?”
赵济仁回答道:“你们想想,从水上舞台,到梯田式的观众席,再到演出的背景:群山、漓江、田野、竹排、渔鹰、渔火等等,还有高科技的照明设备,隐式发音设备,美好动听乐奏,更加绚丽多彩的民族歌舞,把迷人的山水、灿烂的历史文化、质朴浓郁的民风民俗、美妙逼真的故事、传说,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恍若置身仙境,欣赏天仙们的仙乐仙舞。这就是美,可谓大美、特美、和谐美。”
胡艳丽、周菊英异口同声道:“真正新奇美!”
“新奇美,新奇美!”任沛连声赞同。
韩克道:“我总觉得好,可不知怎样来说好,终于从你嘴里说出了又新又奇又和谐的美!”
赵济仁又强调道:“咱们当中,我岁数最大,经历的事情很多,难忘的事也不少,而这次漓江的实景演出,令人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邱桂花满意地说:“看来,你们的这趟漓江旅游没有白来,看实景演出值得!你们满意我高兴,我与你们一样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