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无距,无穷无尽的空旷感。
张羽只觉自己的思绪扩散向每一个“方向”,每一处“角落,”每一寸的“空旷。”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光点,芝麻大小,圆润如弧。
感觉里他伸出双手,以左向右,以右往左,合掌握紧。
光点握紧在手心!
3000年1月17,一场浩瀚、壮阔的波澜,从边陲枫城里一栋普通的民居突然爆发,扩散到整个世界。
穿越人潮人群,穿透万事万物。
然而,这阵波澜无人可见。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波澜中心的源头,睁开眼睛。
*
“来了!”
半空悬停的直升机舱门边,沈曦把摄像镜头照向兽潮,放大画面。
“红松马,刀脸子,方颌错齿的是咬象,前肢比后肢强壮一倍的是撞山马,全是攻击性在前列的种类。”
第一阻击线的众人,组成一个尖锥阵型,严阵以待。
她分明看到,不少人,举止紧绷,反反复复的去调整握剑柄的位置,汲去滑血,不断小动作。
“虽在腹地前沿,二十年里枫城经历的战斗屈指可数,最大遭遇数量不过千,大型战斗更是一场也无。”沈曦回忆生活平静,犹如天赐的二十年,“弊端显现,大西防线苦心维持的局面打破了!”
“从枫城开始吗。”尖锥阵里的严寿,视线越过前方的重装连,看到红的、黑的、棕黄白、花斑,模样高大狰狞,恶行恶相的马匹,它们已经进击到离他半里、五百米的位置。
直欲择人而噬!
二十余万的半包围圈,教人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身边的战士身体在无意识的颤抖,吞咽唾沫,严寿能感觉到他们内心强烈的不安感,这是生物不可避免的本能。
三百米!
“轰隆隆。”
一百米!
通讯频道里,严寿厉声大喊:“进潮水,搏浪!”
“喝哈!”
所有人齐声大喝。
二百九十四名重装领前,链剑十握,蓄力身侧,大步迈开,奔跑重踏,节奏数步归一。
他们不少人心想,“印象中,他们还是第一次,朝如此规模的兽群发起冲刺。”
鼓点敲响,后面紧随的数千人,步伐渐渐一致。
仅在这一段的冲刺里,气势首次压过兽潮。
严寿说:“沙海啸浪恶……”
众人接:“唯吾……破潮还!”
重装抬剑,与密不透风的兽潮相撞。
力劈!
破开重浪!
直升机上的三人,在空中可以清晰看见,一把尖锥悍不畏死、疯狂的凿进了层层叠叠的潮水。
一下一下,热血如岩浆迸发!
“严寿他们疯了,哪有把自己主动陷进大军里的,”徐宗明抱紧操纵杆,觉得发小又在乱来,“当初不顾反对,和扔下老子去参军一样。”心揪紧了,“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沈曦思忖,其实,这是当下最好的方法,敌众我寡,置之死地方存后生。
“不得不佩服指挥者的魄力。”
镜头如实的记录这一切。
沈曦对前舱的徐宗明说:“市长,侧转机身30度角,让左舱门面向兽潮。”又把手里摄像设备递给中年摄像,架在肩头。
之前的拍摄资料,按第k6号剪辑方案进行,这是中年摄像做的,最具磅礴气势的一套,他想,会相当符合面前的场景,两两相乘效果一定会超人预期。
同步打开网络专属通道连接。
这一刻,枫城兽潮实况,曝光不,是登上了大地上千余座城市的舞台。
镜头抬高,对准容颜精致的沈曦,大部分镜头留给下方抵御兽潮的四千人。
网络实讯界面,枫城专栏。
一场没有宣传的视频直播开始了。
惊心动魄的兽潮阻击战,遭遇绝境的危城。
只见,画面一侧,一位英气秀丽的女主播坐在舱门边,郑重开口。
“千城诸位,这里是天河洲西北边陲‘枫城’,我们正在遭遇兽潮……”
*
枫城的民众正在撤离向毗邻的大渠市。
说是相邻,其实两者距离600公里,由一条大道连通。
中间是无人的旷野。
大片沼泽,零星的水泡和滩涂。均分布在相隔大道三公里外的地方。
大道宽1.3千米,笔直通往大渠市。建设的初衷是使其足够容纳千万人次的迅速撤离。
车流浩浩荡荡,截然有序。
“这大道很宽对吧,54年是我们在原有基础上改建的,只多铺了一层耗费不大的高强度水泥,可就是这样,差点把当时枫城的经济拖垮。”
一老头在公交车里,地板棕皮的行李箱当坐垫,他大马金刀的坐着,精神奕奕,眉飞色舞的回忆当年。
满载50人,站20人,或坐或立,听着老人讲述当年的枫城,时不时有人插嘴一两句。
“为什么,就当时的条件留着钱发展经济更好吧。”
老头一抖花白的头发,手拍大腿,“对,是这么个情况。可是危机四伏,我们不得不留一条退路。”他缓缓道出实情:“周围的野兽一清理掉,我们就抓紧填路补坑,把临古大道改成可供地面车辆行驶。”
车上座位前排,一位拄着拐杖,老年斑明显多于其他人的老人。
慢悠悠的说:“刚刚建立的大西防线,挡住兽潮我们才有机会,但没功夫多顾及我们。安定初期的一段时间非常宝贵,以后不成,‘现在’才好。”
“咦,这位老哥你是?”
“小徐,去和大渠市通气的队伍里我是代表。”
俩老头一对眼。
谁知先前的徐老头,突然站起来,愤愤骂:“好家伙,破案了!我们就说是那个混蛋谈成的这个馊主意,害得我一群小年轻都没时间谈恋爱,大太阳天被征去铺路。”
又笑起来,佩服道:“齐律师深谋远虑!”
不再年轻的齐律师淡然一笑,隐见当年风度。
车里的年轻人,部分听一耳朵,就没兴趣关注老掉牙的故事,一直在摆弄腕表。
腕表投影出一张光幕,他们缩放到两掌大小,玩游戏看电影。
忽然,有几人的游戏界面弹出预先设置的强制提示,“你点播的实讯‘枫城专栏’已开播!”
一人急忙大叫:“你们快看枫城实讯,沈主播还在播报新闻!”
“什么!电视台不都跑人了吗!”
“沈主播没走!”
那人更急了,“不光这样,她现在在城外直播兽潮!不要命了!”
才淑貌美的沈曦在十几二十的年轻人群一直非常受欢迎,在枫城,热度直逼当红明星,不遑多让。
车里人带了腕表一类的显示设备的赶紧打开,没带的凑一块。
枫城专栏打开的一瞬,数十万兽潮黑压压的一片,令所有人瞳孔一缩,满目骇然。
画面里,沈曦坐在直升机舱门边有条不紊的播报,大开的舱门鼓入的风,仿佛都是兽潮的呼吸。
下方兽潮当面有四千战士殊死抵抗。
“是枫城防线的士兵,我以前笑过他们。”
“是他们在帮我们挡住兽潮。”
一对同伴面面相觑,头回觉得好友的脸是那么的恼人。
齐律师招呼一声,徐老头过来和他凑一块共用一块腕表光幕。
齐律师,目光落在着装半机械武装的战士身上,开口感慨:“我退休前的提案,还是有人做成了。他们指挥官严寿,我打听过他,二十年前独身去‘北漠’参军,五年后带回八千五百套机械单兵装甲,现在枫城这才有抵抗大规模兽潮的能力。”
“他是枫城的支柱。”徐老头赞同。
镜头由于拍摄角度,“居高临下”。中年摄像偶尔调整画面,边沿一角,可以拍到驾驶员的侧身。
徐老头一瞥见熟悉的侧脸,心头颤抖,老眼惊慌。
半哭半叹,默默道:“臭小子,你原来在这里!”
敏锐的齐律师注意到了,“你家宗明有担当,不愧为枫城的市长!”
“嗯嗯,好小子,这次没丢人。”徐老头哽咽。
*
其他城市,偶有人发现枫城的遭遇。
咖啡厅,摇杯晃匀,茗一口,“沙海啸浪恶……”
桌对面的男子回答:“是战曲《啸浪还沙》,里面有人出身‘沙塞’。”
“他们挡的住吗。”
男子聚精会神的注目直播画面,战阵运用娴熟,魄力果断不缺。
但依旧是,“难。”
“唔,可惜了。”
*
可惜吗,严寿不觉得。
他只知道,兽潮的压迫力越来越强了。
链剑在下划上马腹,开膛破腹,滚烫的鲜血泼洒一身。
冲出将倒塌的撞山马底,横转避开漆黑咬象的利齿咬合,顺势上撩切喉。
翻滚身体,半起身正好处在一名战士顾及不到的斜后方,斩断经过的马脚。
砰砰砰。
尸体在不停摔倒。
不只有马群的,他们减员严重。半机械单兵装甲“链骨”,最早的作战制式装甲之一。风格主近战,防护能力较差,抗撞击能力极限3吨。
可一匹三米高的马,光是站原地立直砸倒,靠自重也远超这个数字。
更别说高速奔行,倍数增幅的力量。
蹭则伤,挨一下撞就会胸肺俱裂。
这是唯一的三百重装抗在最前方的原因,只有他们可以多挡几次。
*
“哞!”
突兀的。
一声牛哞声在一群马里,极其刺耳的响起。
哞声巨大,宛如悍雷炸地。
严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有牛!”
轰轰轰轰!
四道闪电从空中,从兽潮后方,视线不及处飞出。
那一闪而逝的雷光,在严寿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二十余名重装,身躯在雷霆里炸碎,雷霆四散蔓延,化成焦炭,殃及数十匹马。
猛地抬头翘首,他看到千米外直刺天空的青黑巨角,缠绕闪电,湛湛赫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