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伽南回沪后的第二天,刚结束了一场又一场的会议,些微有点疲惫的回到办公室。推门便看到张雅坐在会客区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财经杂志。
“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林伽南走过来。
“打你电话一直关机。”张雅笑着耸了耸肩。
“抱歉,今天的会议比较重要。”
“没关系啊,我想你应该有重要的事,干嘛老和我道歉。”
林伽南微微笑了笑:“可以打给余旻,什么事他会和我说。”
“我时间多的是,等得起。”
张雅见林伽南没有接话,又道:“我是专程来抓你去我家吃饭的。看在我等你半天的份上,你不会无情的拒绝我吧?”
除了一些重要的日子,林伽南不怎么去张家,张雅也很少开口相邀。大部分时候,要么就是老林总盯着,三令五申的让林伽南把张雅邀去林家,要么就是两人在外面选个什么地方见面。
“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有啊,就是普通家宴。难得我父母都在,我妈一大早就催着阿姨去市场采买。我爸说要亲自下厨给你做点拿手菜呢。真是偏心啊,我都没吃过我爸做的菜。”张雅微微噘嘴的说道。
“走吧。”张雅揽过林伽南的胳膊,拽着他往外去。
这一顿饭吃的气氛融洽,张雅一如既往的喜欢给林伽南布菜。没想到张父的厨艺还真是很好的,做的好几道菜频频得到大家的称赞,他自己也对这些赞美很受用的样子。
张家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家庭,张父平时在小辈面前是比较严厉的,这餐饭倒也说了不少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比如自己如何白手起家,如何与老林总结交,如何感谢老林总对他的知遇之恩云云。
说着,张父好似想起什么,转向张母问道:“之前你和我说,小雅和伽南的订婚日子选得不太好?”
“是呢,前些日子小雅不是说伽南不得空,最开始选的日子往后又拖了一段时间吗?我上周经人介绍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我随便问了些事情,都断的很准呢。他说现在选的日子定的不好,拖太久了,最好改一改。”
“妈,你怎么还迷信起来了?”
张母未理张雅,又说:“那个大师说拖长了容易有变故,斋戒了几天,昨天给选了个日子刚托人给我带来。我今天打开看了看,好像写着是农历六月廿一。”
张父盘算了一下,“六月二十一?那也快到了,伽南的妈妈去的早,我和老林都是大男人,搞不好这些事,你要多上点心,婚期也要尽快定下来才是啊。”张母连连答应。
张雅用余光扫了扫安静吃饭的林伽南,道:“爸妈,你们这么不待见我,着急要把我赶出家门吗?”
“臭丫头,惯会乱说话。”张母佯装要打她。
张母又说“婚期就算一时定不了,订婚也不能再拖了。师傅说的对,时间长了免不得别人乱传些有的没的。”
“怕别人乱传什么?我和伽南哥很好啊,订不订婚的有什么关系。”
“小孩子懂什么。”张父略带严厉的口吻插话道。
林伽南好像才把嘴里那口饭咀嚼完,咽了下去,开口道:“订婚的事,就请伯母安排了。”
“好啊,好啊”张母笑得和悦。
“伽南哥?”
张雅有点疑惑的看向林伽南,其实她也和林伽南旁敲侧击的提过这些事的,但是林伽南总是柔柔的挡了回来。
如果订婚仪式能尽快完成,她当然很高兴,但是她同样担心是自己的父母太急,一餐“鸿门宴”逼着林伽南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她真的很喜欢林伽南,她都已经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了,以至于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每天都觉得自己在做梦。现在关系逐步稳定,她真的不希望林伽南心生芥蒂。
“之前确实是我太忙,不怎么在上海。伯母说的对,时间拖长了不好。”林伽南温柔的笑着看向张雅。
“好,听你的。”张雅笑的甜滋滋的。
饭后,张父说让林伽南陪他下棋,两人去了书房。张雅也要跟着去,被张父说着“还怕我欺负伽南吗?”“别在这里碍眼,影响我下棋”之类的,硬是给赶了出来。
几局下来,不是平局,便是林伽南微输半目,总是如此,控制精准。张父局内苦思,一时也看不出林伽南到底怎么让子的。他摇头长叹:“后生可畏,年少有为啊。”
说着就收起棋子来,“不下了。”
林伽南见状也未多言,安静的跟着一颗一颗收起棋子。
“机场的事,你应该理解。你和小雅还没有结婚,张林两家还不算真正意义的一家人。作为一个生意人,一块肥肉就在眼前,没道理不去咬上一口。”
“当然。”
“你和你的父亲,真的很不一样。”
林伽南没有说话,张父也不在意。
“你父亲做生意,讲的是义气。”张父嘲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在他面前,用些什么手段,倒好像是个小人了。伽南,你觉得呢?”
“家父行事,晚辈不好评说。”
张父笑起来,“你父亲,是个好人。”
“这么多年,我张启峰手段如何,想必你也有耳闻。但我自问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你们林家,对你的父亲,生意场上有些竞争也是难免,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非要说亏欠……”张父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盯着林伽南看,研判意图明显。林伽南也不回避他的目光,视线稳稳的与之相接。
“我父亲,把您引为至交。”
一小会儿后,张父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倦色。“伽南,我只有小雅一个女儿。我把她托付给你,就等于把张氏也托付给你了。”
林伽南回到林宅,换了阿姨递过的拖鞋,慢慢上楼去,路经老林总房门口,站了一会儿。
林伽南为工作方便,并不常住旧宅这边,刚听阿姨说林父现在精神不比从前,每天早早的便睡下了。林伽南转身微微叹气,不觉走到了林伽影的房间。
开灯环顾,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一屋子的樱花墙纸,白色欧式公主床上粉色窗幔半开,伽影喜欢粉色;床上的被子随意铺着,就像随时都在欢迎主人钻进被子里去,伽影一直不喜欢被子叠起来;床头柜上,仍放着主人曾经最喜欢读的书;推开侧边的门,一排排衣服还好好挂在那里。
其实,张启峰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利用了林家小姐去世的事,对外“善意”宣称林氏总裁因女儿学母自杀,受打击太大无心公务,并做了一些引人遐想的揣测,表示自己深感担忧而已。
虽然因此,林氏错失了一个很大的机会,在八卦谈资中稳居首位多时,各种传言不断,股价连跌并引发了一系列危机,而张氏集团借机势如破竹,可谓时运正当时。
可是,林父深受打击本来就是事实。至于自杀,林伽南真的不知道,当年林伽影到底是因为独自去旅游散心,不小心失足坠入海里,还是真的不恋红尘?这一切,他真的不清楚,也不想清楚。而自己的母亲,虽说不能简单概括为自杀,其实也没什么大的不同。
如果张启峰真的亏欠什么,那就是那张经他的手见报的照片,伽影是那么爱美的…
林伽南坐到床边,慢慢的摸了摸枕头上的hello Kitty。
起身,关灯。
走出去,带上门。
脚步声渐远,屋内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