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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办公室里,夏淼淼已经叽叽喳喳地和楼筱聊着刚刚班级里发生的事了。看见方童来了,夏淼淼急忙拉过她,问:“怎么样?你们班学生怎么样?调皮不?有没有小鲜肉和小美女?”

方童笑着敲了一下夏淼淼的脑袋:“小鲜肉!他们才多大啊!收起你的哈喇子。不过,小美女还真有,我们班的那个女班长李安安,长得可是非常的我见犹怜哦。”

“真的?”夏淼淼眼睛放光。

“嘿,你个女流氓,怎么女生都感兴趣?”方童顺手又敲上了夏淼淼的头。

“哎哟,方童,我警告你,不要再敲我的头了,那么冰雪聪明的头,要是被你敲傻了怎么办啊?”夏淼淼边揉头边后退,然后说,“俗话说得好,美女与帅哥乃人生的精神支柱,就是因为有这些美好的人存在,才能使我们对明天充满希望。”

“为什么充满希望?”楼筱问道。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因为人们会幻想,那些美女帅哥总有一天会是自己的。”夏淼淼握紧拳头充满斗志地说。

“哈哈,这个观点和想法很好啊,夏淼淼老师,可是他们才十岁,等他们二十五岁可以娶你的时候,你都成黄脸婆了。”方童无情地嘲笑她。

“谁说的?我夏淼淼永远十八岁!我是青春美少女的代言人好不!”夏淼淼自信地宣布着。办公室一片笑声,因为她们三个的到来,给这个宁静的小学带来了无限生机。

方童大学是学旅游的,于是被安排教高年级的语文、历史、地理。虽然学校教学条件很艰苦,可是在郭放的努力下,学科还是参考镇上的学校来开展的。

郭放其实不是本村人,他是在镇上长大的,因为母亲是本村的,所以小时候会经常跟着母亲来看望外公外婆。

在村尾有一条很宽很宽的河,河的对面就是另外一个省,一样是贫困省,土壤不肥沃,所以种不出好庄稼,收入微薄,人们也越来越穷。外公外婆靠母亲的接济日子过得还算舒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然不是靠地吃饭,但是一辈子忙碌也闲不下来。

郭放有几个玩得很好的小伙伴,以前都在村上的小学读书,可是基本上一毕业就回家帮父母种地或者跟随邻居的叔叔伯伯们外出打工了,有些只读到了四年级就辍学务工了。每次郭放来,小伙伴总是越来越少,以至于后来他考上了C市的中专后,便提议母亲把年迈外公外婆接到镇上住,反正他住校,房间可以腾给两个老人,就算他偶尔回来也可以去二叔家和弟弟睡,所以他上了中专后便没有再回过这个村子了。

中专毕业后他选择了去当兵,军营的地点在偏远而艰苦的深山里,由于交通不便利,那几年他都没有回家,平时放假了就和战友一起帮当地老乡修房补路。

那个村子也有一个小的小学,学生很少,整个学校只有十几个人,每次郭放去学校帮忙,同学们就会围着他叽叽喳喳地问很多问题。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小伙伴,他们并不是自己不愿意继续读书,而是没有条件继续读书,再加上教学质量不佳,就算继续上学,估计也只能在镇上混到初中毕业。

离退伍还有半年,在大家都迷茫退伍后的工作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到家乡去把村小学给办起来,让村上的小朋友可以读书,一个个可以走出那片土地,走得远了,他们的人生才会有希望。

在最后的半年里,郭放买了一堆和教育有关的书,开始专心研究教育。结果还真让他考了一个教师资格证。退伍时,部队领导希望他能留下,当个指导员,帮忙管理新兵。可他决心已定,谢绝了好意,回到了家乡。母亲对他的选择很不理解,认为好不容易走了出去,而且还有一个看似那么好的前程,为什么要放弃?外公却夸赞他,说他长大了,知道男人就应该有责任感和使命感了。

他顺利地进入了非常缺少老师的无溪河村小学。学校老师只有三位,校长、一位濒临退休了的老教师、一位看守学校兼体育的老师。校长负责教语文、政治,老教师教数学还有物理,一共只有四门课程,哦,还有一门体育。

当时学校一共只有两个年级,年幼的一个年级,年长的一个年级。其实政府本来都打算将学校关闭了,一是完全没有升学率,二是觉得浪费师资力量。领导们刚商讨结束就接到了国家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这是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的根本大法。于是领导们忙做了调整,动员村上适龄儿童去上学,也开始向省上申报增加老师。可是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刚毕业的大学生不愿意来,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别的学校又不放,郭放的到来,给了学校很大的鼓励,听说还是自动申请要来的,校长心里可是乐开花了。所以当郭放提出要对学校做出改革时,校长欣然同意了。

郭放参考镇小学的课程,增加了历史、地理、美术、音乐,还有英语。当然,增加的课程都是郭放来教。历史和地理很简单,就是讲故事;美术就让同学们发挥想象,天马行空地画;音乐比较麻烦,因为他们四个大男人谁也不会乐器,郭放就去买了一个录音机,买了儿歌磁带,音乐课时就放给他们听,让他们跟着学;英语是最困难的,因为郭放的英语水平也是半壶水,只能简单地教大家认识26个英语字母,然后教一些“thank you”这种再简单不过的英语单词。学生们觉得这些新开的课程非常有趣,学校的改革开展得如火如荼。

虽然无溪河村是贫困村,但是村的实际面积很大,人口也很多。在越穷越要生这种现象很普遍的地方,适龄儿童非常多。

刚放暑假,郭放就开始每家每户地拜访。凡是看见有到上学年龄却没有上学的孩子的家庭,他就找到孩子的父母进行游说,讲解读书的好处和国家推行的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处。小孩子其实对于一群小孩每天在一起嬉闹是非常向往的,特别是听那些在上学的小孩回来炫耀昨天学了什么歌,今天知道了什么历史,明天老师要教什么单词,这让还没上学的孩子们羡慕不已,所以在新学期开学时,居然有三十几个小孩来报到。

郭放和校长都很激动,老教师也决定接受校长的邀请,继续留在学校给同学们上课。

郭放将所有的孩子们进行了测试,然后根据测试来分年级,所以当夏淼淼看见班上有十二岁的同学才上二年级时很吃惊。方童她们在听了校长讲了学校和郭放的这段历史后,很震惊,打心底敬佩着郭放。

吃过午饭,她们借着了解学校情况的名义进了校长办公室吹风扇。九月的太阳非常毒辣,她们却不经意间听了这样一个故事,夏淼淼感动地拉着方童和楼筱要去找郭放,因为她决定将本打算自己喝的果汁给郭放。

刚出校长办公室,就看见郭放踏上楼梯的最后一步台阶。夏淼淼冲了过去:“郭老师,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对你表示衷心的感谢,这个给你。”说完,鞠躬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郭放拿着果汁目瞪口呆地看着逐渐走远的人,等夏淼淼走回了教师办公室也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楼筱笑得直不起腰,郭放看向方童,方童笑着走向他:“刚刚校长给我们讲了你的伟大事迹,夏淼淼对你的敬佩和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你现在对她来说就像九月的太阳,光芒万丈。”

郭放也笑了:“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她受什么刺激,走火入魔了。不过我的事也不是什么伟大的事,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的吧?”郭放眼神温柔地看着方童,方童突然语塞,然后点了点头。

上午都没有给她们三个安排正式的课程,只是作为班主任到班上和大家相互认识及制定班规等。

下午第一节课,夏淼淼打着哈欠进了教室。刚刚还青春激昂的她,一下子就成了瞌睡虫的手下败将。方童却不一样,她依旧热血澎湃,她觉得要改变当初来时的想法。

方童的父亲是在家乡镇政府工作的,在他们那个年代,俗话说,有关系的进供销社,没关系的进政府。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供销社取消了,政府工作反而吃香了。可是现在想进去工作不像以前那样简单,要参加各种公务员考试或者事业单位考试,为了在考试中能多加分,方童在父母的鼓励下参加了支教。她想着混三年后就回家乡去考公务员,然后像父母一样为人民服务。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太幼稚了,人不能只为了自己,命中注定她要来这里接受支教这个挑战,那么,她就应该奋力完成,这样才对得起自己这几年的付出。

方童斗志昂扬开始了她人生的第一堂课。第一课的内容是《观潮》,她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给同学们示范朗诵了后,又带着同学们一起朗读了一遍。方童的教学方法是:让同学们熟悉课文后根据自己的想法先去理解课文,然后再对课文中不懂或者不理解的地方提出疑问,最后她来解答。

方童抛出问题后,同学们都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可是没有人提问。方童感觉有些尴尬,于是叫道:“李安安,你先来说说对这篇课文的感受或者阅读了之后有什么无法理解的地方,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李安安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想了半天,问道:“方老师,钱塘江在哪儿啊?”

方童一时卡住,糟了,钱塘江是在杭州还是苏州呢?该死,怎么突然忘了!方童稳了稳情绪,笑着说:“我们先给李安安同学掌声鼓励。大家都应该像她学习,要善于发现问题,找出问题,然后提出问题。”她走到讲台上,赶快翻查教案,然后又走到教室中间,“钱塘江在浙江省杭州市,离我们这里,大概两千多公里。”

“两千多公里是多远呢?”一个男孩问到。

“呃,两千多公里啊?这两千多公里就是如果从我们这里坐汽车过去的话,大概要三天以上的时间吧。”方童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答案,她从家来到这里都得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更别说那个处在祖国最东边的地方。同学们惊叹起来,他们中间最远的也只是到过C市,所以对那么遥远的地方格外向往和好奇。

方童希望同学们勇于提问的局面终于打开了,不过问题却从课本的内容衍生到了课外的内容,五花八门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了,就在她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下课铃响了,她带着像是回到学生时代一样热爱下课铃声的心情逃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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