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跟她客气，“将军过奖了。”
她微有惭愧，“以我们两国如今的关系，我原本还想化名前来，但转念一想，五皇子都这么有诚意了，我自然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不知将军花费这么大力气派人来找我事所为何事？”
看来祝观良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让他找，他居然真的把人给找到了，如假包换的五皇子。
这个五皇子跟祝观良口中说的也很像，人家这么坦诚，又这么大方，自己再遮遮掩掩的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便也诚实道，“其实是有事相求。”
五皇子夹了一筷子牛肉送进嘴里，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表现出有半分惊讶。
“听说五皇子小时候就拜在高人门下学习机关术，祁国的机弩，还有机关人都是五皇子一手改良设计的，我们两国之前的几次摩擦我也见识过了祁国机弩跟机关人的厉害之处。”
自己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声音便渐次低下去，“我也尝试着破解当中的奥妙，但一直不得其法，今日找到五皇子，其实是想请五皇子指教一二。”
换她是五皇子，若是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她一定打的那人满地找牙，不把他送回去见阎王都对不起自己。
两个人是死对头啊，他们两国之间大战一触即发，可能明天，可能后天，皇帝那头稳定了，立马就会调转枪头对准祁国，这时候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五皇子大概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吧。
指望两斤猪头肉一斤酱牛肉两坛酒收买人家，怎么看都是异想天开才对。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我们两个本不该这样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兵戈相向你死我活才是对的，这也就是为何我之前还想要瞒着身份来见五皇子的原因。”
五皇子剥了个花生填进嘴里，“的确，今日这般情景确实很别扭。”
“虽然跟五皇子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五皇子是个值得相交的人，有胆识有魄力，若是可以，我还真不希望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上遇到五皇子。”
在赵国的地盘上，敢孤身一人来见她，实在勇气可嘉，此为有胆识，在不确定她是不是会带人来的情况下仍旧如约而至，此为有魄力，的确不愧是隐世高人的门生。
“赵国跟鲜虞和亲，鲜虞愿意归顺，如今的敌人可不就是我祁国，贵国皇帝陛下心急得很啊。”
头一次摩擦是因为什么已经追溯不到源头了，不过祁国的存在，还有祁国的机关术对赵国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威胁。
“我自知没有通天本领，若是祁赵两国为敌，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
五皇子抄着手望月轻叹，“上将军是我一直以来都很仰慕的人，将军不要过分自谦，将军想要破解机关术只是时间问题，祁国兵力远不如赵国，也缺少如将军一般用兵如神的将领，所以，该担心的不是将军。”
“机弩的威力我见识过，自然也吃过它的苦头，五皇子才是自谦。”
两人相互捧了彼此两回臭脚，大学都觉得互夸的有些过分，碰杯又喝了一口酒，身边凉风阵阵，但身上却渐渐暖和起来了。
“将军如鲲鹏，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以前的赵国是阔海，如今的赵国......”五皇子摇摇头，“不过尔尔一湖泊，不值得将军付出如厮多。”
刚刚说仰慕她，夸她用兵如神，说她不必过分自谦，原来都是在为这会儿挖人做铺垫。
周乐平上扬的唇角慢慢掉下来，“我生来便是赵国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或许如今的赵国比不上从前的赵国，但我已为它生来死去无数回，只要我在一日，就没人能踏上这片土地，而我更加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背叛赵国。”
五皇子一只胳膊撑在桌上，倏然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赵时谦是个好皇帝，不过却是个窝囊的好皇帝，他能有今天都要倚仗你，我在赵国游离这么久，朝北是因为干旱流离失所的灾民，朝南是洪涝中无家可归的难民，军饷军饷拖欠，连治灾都不能做到任人唯贤，银子大把大把花出去，最后都进了地方官的口袋，他呢，高坐庙堂，脸上忧国忧民，实际却没有任何作为，除掉个奸臣还要靠女人。”
“为了他拼命，最后人家还未必会领你的情。”五皇子摇头感叹，“实在可悲。”
周乐平抿着张脸，“五皇子无权过问我赵国的国事，我赵国皇帝如何自然也轮不到五皇子来评判。”
“将军，一棵树上吊死是很不明智的行为，我自然不敢评判贵国皇帝陛下如何如何，我说的只是我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五皇子就在她近在咫尺处，周乐平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香，是从五皇子身上传出来的，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待要细察，一阵风刮来将这香味儿吹散的干干净净，落得个无迹可寻。
“那五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她灌口酒，笑道，“听五皇子这意思，是想让我叛出赵国为祁国效力？”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换个地方，对将军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会觉得豁然开朗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也说不定。”
她站起来，在五皇子身边兜了一圈，“我在赵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将军，到了祁国，五皇子可能许我比这更高的官位？”
五皇子的手蹭到她一片衣角，裹着夜温，轻轻从手背上扫过，又似乎轻轻扫进他心里。
他虚虚抓了一下，闻言答道，“以将军之才，非是元帅之位才能与将军匹配。”
周乐平蹲在他身边，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我今日如果因为元帅一位答应了五皇子为祁国效力，他日也会因为国公啊，小侯爷之类的爵位背叛祁国，五皇子扪心自问，这样的人你用的放心吗？”
五皇子任她搭着肩，“我觉得你不会。”
她将他搂近一些，“当然不会，我当然不会背叛赵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