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日已过,盛夏带着满目苍翠降临人间。那些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们又忙着裁夏装,所以这段时日绾绾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也没再想关于苏煜的事。
这一日,绾绾刚绣完了一批新花色,刚拿到宁记绣庄,却见门口竟然被贴上了封条,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便抬头仔细一瞧,匾额上那几个大字分明半点都不错。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绣庄,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了?
就在绾绾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将她带到一旁的巷子里才停下。
那是掌柜的唯一的女儿,此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显然是吓到了。绾绾忙问:“秀秀,发生什么事了吗?”
秀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爹犯事了,被抓进了大牢,连带着绣庄也被封了。”
“犯的什么事?”绾绾惊道。
秀秀摇首:“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一大群官兵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我爹抓走了。我害怕极了,躲在后院柴房里,这才没有被抓走。绾绾姐,我该怎么办……”
“掌柜的做事向来小心,怎么会这样呢?”绾绾皱眉道。
秀秀想了想,说:“我们绣庄的客人大多数都是那些官家小姐,有没有可能是哪里得罪了她们?”
绾绾沉思半晌,说:“要不我们先去衙门问问,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自从绾绾来了京城,受到掌柜的颇多帮助,若不是他的暗中帮衬,绾绾的绣品也不会卖得那样好。可如今他不知犯了何事被抓入牢里,绾绾委实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绾绾刚到衙门口,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衙差的热情欢迎之下走了进去。她虽疑惑他来此做什么,但也没有过多猜想,直接上前问:“高大人在吗?”
那衙差见她二人穿着普通,容貌也无多惊艳,便连正眼也不给,只说:“我们大人很忙,没事赶紧走!”
绾绾见他态度这般恶劣,当下便也没给他好脸色:“没事我来这里干嘛?你当我闲得慌呢?”
那衙差大概是想不到绾绾敢这般大胆,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拔出佩刀来:“找茬呢是不?”
秀秀见到那亮埕埕的刀,吓得直接缩在绾绾身后:“绾绾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别怕。”绾绾将秀秀护住,昂首对抗那衙差,“真有能耐,你就在这里杀了我!否则我是定然要见到高大人的。”
那衙差自然不敢杀人,但也不甘示弱,当下便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你看我敢不敢?”
绾绾唬了一跳,突然灵机一动,直接赖在地上哭喊起来:“大家快来看看啊!官爷当街欺负弱女子啊!真真是没天理了啊!”
那衙差从未见过如此没皮没脸的女子,即使是那些骂街的大妈,也只敢在大街上撒泼卖惨罢了,哪里敢在衙门口这般肆无忌惮?于是,他整个人瞬间呆了,一时手足无措。
绾绾见他气势弱了大半,登时更是不管不顾地大嚷大叫起来。很快,就把高大人引了出来。
高大人见她赖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模样,便愤怒地瞪了那衙差一眼,然后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是何人?来大理寺有何事?”
绾绾见到高大人,连忙站起身,自然而然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然后努力挤出一抹笑,像是方才从未在这里撒泼似的。只是她正要开口,却见高大人身后站了一人,那人长身玉立,腰间缀着一块通透无瑕的白玉,气质真真是好,让人想忽视都很难。
方才她撒泼的一面苏煜都看在了眼里,所以这会儿他的脸色委实不大好看。但绾绾心想,如今他二人已毫无关系,她又何须在乎他的看法?一时便也装作无所谓那般,对高大人说:“大人,民女名唤绾绾,是宁记绣庄的绣娘。民女今日来此,只是想知道您为何抓了宁记绣庄的掌柜的?抓人总得有个理由,民女不知何故,还请大人明示。”
闻言,高大人偏头瞧了苏煜一眼,然后才说:“既然你只是一名绣娘,又何须多管闲事?”
绾绾理直气壮地反驳:“民女要仰仗宁记绣庄生存,没了绣庄,民女就没了糊口的收入。大人认为民女是多管闲事吗?”她见苏煜在一旁无动于衷,真真是半分善心都没有,一时忍不住心中窝火,“苏大人也这样认为么?还是说苏大人杀人杀惯了,一条人命对您来说,就如同一只蚂蚁一样渺小?”
高大人略略吃惊,看这情况他们二人是相识了?而且他察觉到苏煜看绾绾的眼神与旁人很是不同,至于究竟不同在哪里,他说不出来,但以他驰骋官场二十年的经验来看,此女子不可轻易得罪。于是,他便选择了保持沉默,静待苏煜开口。
不料,苏煜却只是淡漠地瞧了她一眼,然后说:“此女子胆大妄为,公然大闹衙门,触犯国威,高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我还有事,便先走了,高大人留步。”说完便绝然迈步而去,半点情面都不给。
绾绾再怎么样也想不到苏煜竟然会这样待她,一时又惊又怒,忍不住骂道:“苏煜,你果真是长能耐了!若当初我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就不该管你!”
苏煜止步,轻笑:“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
绾绾登时气结。
高大人是个通透的人,自然明白二人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便对绾绾说:“绾绾姑娘,要不请到里头坐坐?”
绾绾很想翻白眼:“我若说不呢?”
高大人微笑道:“自然不可。”
绾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