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凉秋,到了夜晚,柴房里又冷又暗,绾绾无处藏身,只好缩在柴堆里,抱着自己取暖。这段时日季明雪虽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让她夜夜受凉,日日只吃一顿,就已经把她折磨地瘦了一大圈了。加上绾绾先前那场大病本就没有好全,如今更是憔悴得不成人样。
她忽然很想念与苏煜在清河镇的日子,那段有他陪伴,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如今,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她却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怨她自己。苏煜现在厌弃了她,也是她该受的。从前她一直觉得只要她守得住自己的心,便不用历什么情劫了,可此时此刻对苏煜入骨的思念,便已让她明白,她其实早就陷入劫中,无法自拔。
原来,这世间万物,谁都敌不过天意。
一阵寒风自门缝中袭来,让绾绾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到了后半夜,她更是受不住寒凉,发起了高烧。
就这样烧了一夜,绾绾整个人都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可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而就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她突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身子瞬间温暖了起来,鼻间也传来一阵淡淡的墨香。
“阿煜……”她艰难地开口,可声音却是半点都发不出了。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环境。绾绾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仿佛还未从梦中清醒。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恰好端了一碗药进来,见她醒来,便惊喜一笑,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可爱。她快步朝绾绾走了过来:“姑娘,你醒啦?奴婢刚刚熬好了药,你快喝下。”
“这是哪里?”绾绾茫然道。
那小丫鬟说:“这是苏煜公子的院子,奴婢叫小蝶,也是公子派来伺候姑娘你的。”
绾绾心头一颤:“他人呢?”
小蝶说:“公子去王爷那边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呢。”
他到底还是来救她了吗?绾绾望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眼眶发热。
到了傍晚,苏煜还没回来。绾绾在床上躺不住,便准备到院子里走动走动。她刚踏出房门,便看见一人手持佩剑,双臂环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苏海?”绾绾唤了他一声。
苏海闻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脸冷漠,突然说了一句:“亏得公子待你那样好,你却怀疑他杀了秀秀父女,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绾绾一愣,脑袋发懵:“你什么意思?”
苏海冷冷一哼:“但凡你有点脑子,便会明白到底是谁杀了秀秀父女。只可惜,你的脑子蠢得如同一头驴,半点都配不上公子。我委实想不通,公子到底喜欢你什么?”苏海懒得再理她,直接迈步而去。
绾绾愣愣地呆在原地,思绪先是一团乱,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种顿悟的感觉。她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自己的的确确如同一头驴一般蠢笨。难怪苏海半分情面都不给她留了,单单是瞧她做的那些事,苏海若是个性子冲动的,这会儿只怕已经杀了她了。
就在这时,院门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绾绾见到他,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眼看着苏煜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绾绾的泪水逐渐迷离了视线。
苏煜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她却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去,扑入他怀中,直让他瞬间呆住。
她紧紧抱着他,哽声说:“那次你去青楼,是不是故意要逼我离开,好护我周全?因为那时候你已经在打算对付靖王了,是不是?还有你故意在齐王面前说厌弃我,也是为了让齐王放了我,对吗?”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苏煜拧眉道。
绾绾说:“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只管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我,对吗?”
苏煜终是没有否认:“你的脑袋太简单,有些事还是不要让你知道为好。”
虽然这话听着像在损她,可绾绾还是觉得满心感动,泪水一下子就决堤了,哭得撕心裂肺的:“阿煜,对不起,我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你的心意,真得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她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身上,一点都没客气。
苏煜心中很是无奈:“你身子还未好,先进屋休息。”
“我不要!”绾绾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不肯放手。
“阿姐?”苏煜很是吃惊,“你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阿姐”两个字让绾绾瞬间清醒过来,她终于放开他,垂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别扭地说:“我……我不想当你的阿姐了。”
苏煜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你想当我的什么?”
“我是你妻子。”绾绾终于鼓足了勇气,“你曾经三媒六聘娶的我,便不能耍赖。”其实她说这话时心里是很虚的,毕竟她曾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过他,他愿不愿意原谅她都不晓得呢。
果然,苏煜再次沉默了。
绾绾很是紧张,也很没底气:“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不怪你,我可以等……”
只是话音未落,双唇已然被他狠狠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