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宵时。
天色堪堪暗下来,京城的大街小巷便已挤满了人。一路花灯点缀,人潮流动,热闹非凡。
虽然来京城已有多年,但这是绾绾头一次与苏煜在京城过元宵,所以今夜她的心情格外激动,整个人在街上东瞧西望,一个时辰过去了,兴致却半分不减。一路上,苏煜都紧紧地抓着绾绾的手,生怕她走丢一般。
在经过一个面具摊的时候,绾绾瞧见了一个兔子状的面具,当下便觉得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她连忙停下脚步,拿起那面具便往脸上戴:“我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苏煜忍俊不禁:“嗯,的确很可爱。”
绾绾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阿煜,如果我变成了一只兔子精,你还会喜欢我吗?”
苏煜不回答,而是上前拿起另外一张兔子面具,戴到自己脸上:“那我便随你一同做兔子,你是母兔子,我就是公兔子。”
这时,摊主大爷笑眯眯地望着二人,说:“公子夫人郎才女貌,感情又这般好,着实羡煞旁人哪!”
绾绾一听,心情大好:“当真郎才女貌吗?”
“自然当真。”大爷回答得很诚恳。
苏煜的眼底凝了一抹藏不住的笑:“两个面具我都要了。”说罢便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放到摊上,“不必找了。”说完便带着绾绾往前走去。
绾绾忍不住调侃道:“想当初我们姐弟二人每日的银子都要算计着花,如今你都可以随随便便就拿银子赏人了,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苏煜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都说了,从前我们是姐弟,现在我们是夫妻,所以世事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绾绾面色一红,娇嗔:“说不过你。”
苏煜突然说:“我们去放孔明灯,可好?”
“好啊!”绾绾忍不住欢呼,“自从离开清河镇,我可就再也不曾放过孔明灯了呢!”
二人先去买了两只孔明灯,然后来到一处空地上,绾绾先提笔在孔明灯上写下愿望,然后凑过去问苏煜:“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苏煜摇首轻笑:“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
绾绾有些失望,但心想愿望的的确确是不可以让人瞧见的,便也没坚持要看,只问:“跟我有关吗?”
苏煜说:“我的生命里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是值得让我许愿的?”
绾绾心下一暖,咧嘴而笑:“我也是。”
二人说罢,便同时点燃了孔明灯。
孔明灯缓缓升上夜空,越升越高,直至化为了一点亮光。
苏煜低下头,吻住绾绾的唇。夜风很凉,所以彼此的唇都沾了些许凉意,直至吻得深沉,唇间才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烟火在夜空中绽开,那此起彼伏的声响,仿佛人间最最动听的音符,敲在世人心头。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季明雪的眼中凝了一抹愤恨的光,她就那样看了他们许久,才终于不甘地放下了车帘。
齐王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说:“明知道会难过,又何苦逼自己去面对?”
季明雪苦涩一笑:“你从来都不懂得爱,又怎么会明白真正爱一个人的感觉?即使他的眼里从来都不曾有过我的身影,我却依然想要为他留住目光。”
齐王伸手揽过她的腰,逼她靠向他:“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心里却还在想着别人的男人,你觉得本王纵然再大度,又能忍得了几时?”
季明雪明显在抗拒他的触碰:“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却仍然要强迫我,你觉得我会在乎你能不能忍吗?若你忍不了,杀了我便是。”
“杀了你?”齐王的唇轻轻在她的脸颊游移,“本王可舍不得。”
季明雪微微侧过脸,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就去杀了苏煜。”
“急什么?”齐王笑着亲了亲她的嘴,“就凭你这般忘不掉他,本王也不能留他啊。”
季明雪冷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齐王俊眸微眯,眸中染了一抹阴沉:“江山尚未得手,岂能轻易折了左膀右臂?待本王坐拥江山,便许你亲手了结苏煜,和他的夫人。”他将她搂入怀中,“这样,你可满意了?”
季明雪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元宵过后的一段时日,苏煜常常早出晚归,且每每归来,总是一身疲累,绾绾看了很是心疼。
这一日,苏煜直到四更天才回家,绾绾等了一个晚上,这会儿见他回来,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苏煜一见到她,便将她搂入怀中,他似乎用了十足的力气,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髓里一般。
绾绾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阿煜,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煜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嗓音低沉地说:“阿姐,我带你离开。”
绾绾心头酸涩:“可是齐王会放我们离开吗?”
“不会。”苏煜说,“总归最终也逃不掉一死,不如尽力一搏。”他低叹,“阿姐,我不怕死,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我有时候在想,若是你没重新遇见我,那该有多好,就不必像如今这般……”
他的话还未说完,绾绾便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她竭力忍着泪,说:“阿煜,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又怎么能明白幸福的滋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苏煜贴着她的脸,任泪水滑落:“阿姐,我从前说爱你很累,那是骗你的。爱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值得的事。”
绾绾的泪亦落了下去,她再次吻住他的唇,难舍难分。
这一夜,云雨倾山,任外头风雪肆虐,也丝毫影响不了屋内的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