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舟正在屋子里和人有说有笑着，突然回头，见到是张耀，笑容变脸似的凝固了下来。
“你怎么还没走？”
“我在A市闲着没事，留下来还能帮帮忙。”
“不用你。”
张闻舟是个面冷心热的，当初为了张耀去求陆瑾珩，面对一个自己的小辈，好话说尽。如今见到张耀，那豆腐渣一样的心突然就成了万年寒冰，不见一个好脸色：“快点回A市。”
张耀却摇头：“不行，张队，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张闻舟冷着脸，坐下来端起了茶杯，他把自己的脸埋在袅袅热气后面，继续吝啬的说：“你想留便留，自己去找点活干。别呆在我这里碍眼。”
张耀似乎猜到他会这样说似的，突然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好。”
“我怀疑，在A市的那一切都是个局。不可能一切发生的事情都那么巧，刚好我们接到报警，张阿姨刚好跳广场舞，她的儿子和邻居也刚好使用毒品……”
张闻舟往茶杯里吹了口气，那白色的雾晃了一下，继续氤氲而上：“你和陆瑾珩在A市见到了什么？金雾呢？有没有取到样本？”
“就快取到了，可是后来冲进来了一批人。他们穿着警察的衣服，说是扫黄，但是我从来没有在市局里见过那些人。”
张闻舟眉头一挑：“冒充的？”
张耀点点头，那天晚上那个警察吊儿郎当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他想了又想，再次确定，市局没有这号人。
“去查。”
张闻舟沉吟道：“既然是新面孔，那么系统里就一定有名单，如果没有。就是冒充的。通知A市的人，让他们多加防范，如果有人打着我们的旗号招摇撞骗，是个棘手的问题。”
张耀点点头，张闻舟摆了下手，似乎是让他赶紧出去。但是张耀站了半天。动都没动。
张闻舟抬头：“有事就说！”
“我想申请搜捕令。”
“你打算搜那里？”
“张阿姨家中。”
张闻舟眉头一跳，紧接着就听张耀说：“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既然上次的毒品交易会很隐秘，那么一个跳广场舞的大妈又怎么会随随便便的说出来？还有她家的儿子，一个叫张宝，一个叫李锡，都有使用毒品史。小小的一个筒子楼里有那么多瘾君子，实在是窝老鼠，让人不得不担心……”
张闻舟听完张耀的一番分析，突然挑眉，张耀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相比于之前的年轻气盛，现在的他，多出来了一种沉稳的干练之感。像是一块璞玉经过打磨，已经潋滟出了里面的光华。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张闻舟点点头道：“但是搜捕令我不能给你，你如果有猜测，就去自己亲身看一下，不过注意，事事小心。”
看来陆瑾珩明白了他的意思。张闻舟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徒弟，点了点头。
忍不住想，与陆瑾珩同行的那两天，张耀一定耳濡目染的汲取了他许多习惯，本来一个五大三粗的人，经过敲打，心思也玲珑了起来。
张耀转身离开，这时，一个警察突然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被门槛拌了一道，“哎哟”一声，朝前栽了去。
“老张，老张！”
那人是C市的大队长，叫李忠。与张闻舟平级。张耀以前私以为，李忠性格很好，又长得慈眉善目的，整日待人挂着一张笑脸，比张闻舟好相于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后来渐渐的才发现，他那不叫性格好，实则懦弱不堪，屁大点事儿拿不定主意，偌大一个C市市局，被歹徒强盗牵着鼻子走不知道多少年了。
张闻舟也是刚刚到这里查看卷宗才发现的，简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一团糟的乱象简直让人心乱如麻，理都理不清个头绪。
“门口站了许多人，有一个女人举着牌子，说要为丈夫讨回公道。”
“什么？”
张闻舟瞪圆了眼。张耀已经先跑出去了，只见偌大的市局门口，跪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长得很普通，穿的也很普通，平平无奇的，但是目光坚定，他跪在门口，顶着中午火辣辣的大太阳，高举着一个牌子。
那牌子上写“亡夫曹章，死于x年x月x日，被人一枪崩死，请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后面三个大写加粗的感叹号，张耀揉了下眉心。女人的周围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不乏有事多的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女人。
“姑娘，你丈夫是做什么的啊？怎么好好的被人一枪崩死了？”
“我丈夫是交警。”女人的声音充斥着一种机械的塑料感，仿佛她已经无数次重复过了这样的话，现在只是再重复一遍而已：“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在执勤。晚上走的时候还和我一起吃饭，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抬回家的是一句冰冷的尸体！”
女人说到尸体两个字是，蓦地抖了一下，继而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这世道啊！吃人肉不吐骨头，一个活人死了，我们那地方的警局让我赶紧埋了了事，我不让入殓，他们把我丈夫的尸体偷走火化，企图掩盖这桩冤案，还把我堵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偷偷跑了出来，从昨天晚上一直走到现在。终于寻到了这里……”
张耀也听到了这些，他大步走上去，立刻扶住了女人：“小姐你好。”
张耀没有多问，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给你备好了茶，到市局慢慢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到底的。”
女人呆呆的站起了身，轻轻的问了一句：“你们会找到凶手吗？”
“会。”
“好。”
女人干裂的唇微微翁动，吐出了这样一个字。
“我跟你走。”
她说。
医院——
陆瑾珩又让医生搬来了一张床，和时沐笙的并在一起，两人难得有闲情雅致，一起躺床上拿着手机组团玩游戏。正到起劲的地方，陆瑾珩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闻舟。
他在电话那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小陆啊，还得要你帮一个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