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如云一直不好。到了某处,他觉得是时候了。
“爹,我还不想回去。”
“为何?”
“我这趟出门,觉得在外面好,能学到许多东西,回去了就没机会学了。”
“话虽如此,可你多日未回去了,你娘就想和你多待待,你要再走,她会生气。”
“可”如云待要发出,车帘子突然被掀起来,欧阳秀仪露出脑袋,生气,“你娘我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要再走,可不得把我气着!”
“娘,我在家待不住。”
“啥时候家里成了让你待不住的地儿了?你这样说,我可怀疑那个红衣姑娘。”
“跟她有什么关系?您莫要冤枉她。”
连如云都和自己做对了,欧阳秀仪明显更气,“你还为她和我顶嘴了?出了一趟门,心就飞远了。”
临别之际,怎就能和自家娘亲顶起嘴来?身为人子,这样离去已是不对,再惹她气简直是大逆不道!如云这样想着心里就万分愧疚,但却又不得不这样做,他换了柔和语气道:“娘,我此去绝对不是找她,就是想四处看看,您总不希望我一直得不到锻炼吧?”
欧阳秀仪霎时意识到那貌似是他的梦想。人言常说女大留不住,这儿子大了,也照样留不住。可作为母亲,总不能挡着他想走的路,还是让他走的好。
“既然你想去,就去吧,娘等着你哪天回来。”
“娘~”突然可以走了,如云感觉鼻头一酸,满是留恋和不舍,泪水盛满了眼眶,就差没掉下来,刚才才离了自己最爱的女子,现下又要远离陪伴多年的父母兄弟,这种感觉像极了骨和肉的分离,痛到极致也为过得多,现下骑马而走,不久将会天人永隔,他会化作泥水、为贫瘠的土壤施加肥料;或变为空气四处飘扬,余下的被黄土掩埋腐朽而散……总归,最后的最后,他这个活生生的人不在了,彻底在世上消失,像风一样一点不留。
死亡的气息愈来愈近,生命也快要到了终点……他恍若看到了阎罗在挥手,牛头和马面慢慢走来,可到了这一刻,他竟然开始后悔,带泪水的眼珠子隔着水雾看见欧阳秀仪温柔的脸庞,她盘起的、只挂根簪子的发髻在他心里刻了又刻,牢牢不愿散去,深深入了心里,此时风把陆泽唤他的声儿带进来,清晰爽朗温和,愈加不舍的悲痛、未敬孝亲的遗憾彻底在心里爆发!他舍不得,舍不得世间的一切,舍不得最爱的红衣姑娘,更舍不得辛勤抚育自己成人的爹娘和玩伴兄弟!可是,谁又会愿意替他死?就算有,他也是不愿意的,因为那样活着定是痛苦万分!他只能坦荡地、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地接受死亡,空带着悲痛不舍和满是疮痍的身体沉入死亡的深渊,许久许久,果然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他没有力气再把它撑起来,一个猛然栽到了地上,血液毫无顾忌地跑出来,遍地被染红。
先前天下了阵雨,裳裳便在处破庙躲了躲雨,等到雨停了,她才继续前走。悠然老早就在秀丽山脚下等她回来,却因为许久都不见裳裳的影子而垂下眉眼暗淡,来回四处转转,转回来又不死心地瞧瞧,这下他到是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抹红,两眼一亮,还特意往前面赶了赶,裳裳也瞧见了悠然,也特意往前面赶了赶和悠然相遇,问他:“怎么在这儿?”
“看看你回来了没?”
“现在我回来了,走吧!”
路上悠然边走边问:“你没发生啥事儿吧?”
“我这么厉害,能发生啥事儿?”
“哦,那就好!”
他俩越走越快,赶着和天上最后一抹余晖做斗争。
在红雪阁几日,悠然总觉得裳裳很奇怪,因为他看她最近老爱莫名奇妙的咧嘴笑,她时常坐下托着腮帮子笑了、背靠屋子望着天空也笑了、对着水里摆摆的鱼儿居然也笑了,甚至睡在桃花树上都莫名其妙得笑个不停!到今儿,悠然终于忍不住了,他非得找裳裳问个究竟,现下他离了自己屋子,朝着裳裳屋子走去,半道上遇见送计心下山回来的大春子,他依旧顶着肥肥的大肚腩。
“悠然,你要去哪儿?”
“找裳裳说几句话。”话罢就特意靠他近些,略微矮着脑袋和他说:“你准备到厨房找吃的?”
大春子点了点脑袋,答:“嗯,今儿出门没吃饱,半道上我就饿了,忍了好久呢!”
悠然见不得他挨饿,道:“我那儿比较近,桌上有些糕点,你去吃吧!”
大春子两眼一亮,把圆圆的脸蛋上的小嘴巴噘了噘,又点了点脑袋,边答:“嗯!好,我走了。”
悠然等他走了,又继续朝裳裳那儿去,离门口较近些后他听见了“梆梆、梆梆”的声儿,
“雕木头?”带着好奇,悠然挪挪小碎步快了些进了裳裳屋子。对于自己眼下做的东西,裳裳到也不隐藏,只问:“你来干嘛?”
悠然走近,不答她问,到是对桌上还未成形的鸟儿好奇,“你这雕什么鸟?”
“鸳鸯。”
“啊!鸳鸯?!”快速走来,“你没事儿,雕什么鸳鸯啊?”
裳裳抬头瞧他却不答他。
“鸳鸯?”细声嘀咕,突然,“啊!你雕鸳鸯,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裳裳不瞧他了,低下头用牙轻咬了会儿唇瓣。
“真有喜欢的人了!”悠然确定了,赶紧到她右侧的椅子坐着,带笑问:“快说,是哪个男子竟然会得到我好妹妹的喜欢?”
“你真想知道?”
“那当然!我得帮你把把关,看他好不好?”
“你放心,他很好的,啥都会。”
“看你这么夸他,我特别想知道他是谁。是谁呀?”悠然现下已经把双手抱着搁在桌上,特意把脑袋凑裳裳近些,等着裳裳的回答。
裳裳转过脑袋去又不瞧他,慢吞吞,“他呀…就是,”突然咧嘴又笑了,“陆如云啊!”
悠然可不太好,脸色突然就变了,感觉是晴天霹雳,“啊!怎、怎么会是陆如云?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呀?”
“怎么了?你觉得他不好啊?”
“难道不是吗?”悠然自觉得道,浑然不知裳裳听不得旁人说陆如云不好。
“难道是吗?!”
她气势挺盛,悠然怕了,赶紧,“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