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主宫。
与黑堡一样,同样是英格兰与北欧特有的木柱与屋顶相连的建筑风格。金色的纹路印刻在四壁,一株黄金雕饰的金雀花从穹顶悬挂而下,与主宫中央的锥形水晶棺相接。
狮心王理查一世,这位曾经带领狮王骑征战十字军东征的一代英王,正静静躺在水晶棺里面。
那柄名为“永恒”的长剑置于狮心王一侧,与穹顶的金雀花遥相辉映。
而随着众人对着水晶棺送上最崇高的敬意,“永恒”之剑四射出淡金色的氤氲。
谷辰四顾周围,发现进入城堡的人极少:他自己、亚德、金发青年、西装老者、黄子凡。
金发青年和西装老者正是罗兰与墨恩。
不过,在谷辰的思绪从始至末重新捋了一边后,又默默在五个人的基础上加上了四个不确定的数字:
绿袍老者、金发女子(阿奈·米歇尔)、胖子、小图尔尼。
众人走向水晶棺,发现了一个由不知名金属制作的署名标签,上边是一串拉丁文,文字下方是它的法语和英文注释——
From the Devil we came,and to the Devil we will go.
(我们源自恶魔,又将成为恶魔)
While all of the origins,just came from eternity ——
(然而一切的根源,啻自永恒——)
A demon sword that never withers.
(一柄永不凋谢的恶魔之剑)
洛克菲勒家族最高执事之一,墨恩·格鲁,努力压制下心头挥之不去的惴惴不安,紧皱眉头。
“根据金雀花王朝文官所留下的典籍,狮心王有一份遗产——‘第一王牌’,也就是这一次我们的目标。”
“可是,我们脚下的浮陆,位于夹杂在维度之间的小空间。”
“第一层试炼,骑士丘原,神秘的‘第二王牌’—狮王骑再次出现。”
“第二层试炼,勇气试炼,出现了存在于宗教圣典的恶魔。”
“最后,在我们的眼前,狮心王理查一世的遗体‘安详’的‘沉睡’在水晶棺内。”
墨恩的言语仿佛充满着魔力,缭绕在穹顶金雀花吊灯之下。
众人的思绪就好像连接上放映机,轴承转动一张张印刻在胶卷上的回忆。
谷辰想到了守护在黑城堡中的狮王骑雕塑、想起了骑士丘原上的蓝焰长枪、想起了火焰城市中的十字架……一切,都指向了眼前这个水晶棺内的、充满神秘感的魁梧男人的遗体身上!
“小空间的概念对那个时代的异灵者就像是神明一样神秘,狮心王的部下是怎样发现,并把遗产放置在小空间的?”
“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狮王骑为什么再次出现?”
“在接受了‘第一王牌’的赐予后,骑兵们又为什么像是从地狱诞生的黑暗骑士?蓝色和白色的火焰,究竟是蕴藏着什么秘辛?”
“勇气试炼中,明明的幻象的恶魔为什么会杀死异灵者?”
“狮心王在临终之前,要求部下在他死后砍下他的头颅,然后取出他的心脏,把三份遗体分别下葬,并特别要求把他的身体埋葬在他父亲亨利二世的身边,以向父亲赎罪……
“那么在我们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
……
“永恒”之剑变得暗淡,就像墨恩浑浊的眼睛。
暗淡无光。
众人竭力屏住呼吸,心脏就像是加上了老旧的马达,“怦怦”将他们的紧张、不安和惶恐心情昭示……
真相…
出于感性,他们企图使出浑身解数否认心里那个渐渐浮现出水面的想法,不过理性的现实将它无情地粉碎。
墨恩拿出一块用黑丝线织成的手帕,轻轻擦拭基座上的那块署名标签。
手帕,在第一个“Devil”上停止。
他深吸一口气。
不过就是这一口气,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金雀花家族,历史上来自法兰西安茹伯爵的一支。”
“传说安茹伯爵夫人总是在弥撒开始前离开教堂。”
“一天,伯爵命令他手下的骑士去制止她,但她挣脱开来并窗户飞出去。”
“黑色且镶有金丝花边的裙摆被撕得粉碎,从教堂的穹顶纷乱飘落,就像是沾染了墨水的白色羽毛。”
“腥甜的葡萄酒,从倒落在桌子上的高脚杯里溅到麦面饼上,染红了教主手边的十字架……”
“伯爵夫人又一次离开了弥撒教堂。”
“而这一次,就是‘永恒’。”
“因为,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这位安茹伯爵夫人。”
“根据这段传说,金雀花的十五位国王都是那位安茹伯爵的恶魔夫人的后裔,他们与她血脉相承。”
“狮心王理查一世,也是其中的一位。”
就像是被教堂里的文官一笔一划勾勒在厚厚的典籍里的启示录,这个充满神秘、诡异的故事在谷辰的心中暗暗发酵,就像是即将发霉的奶酪,等待着有人去将它盛放在托盘上,放在顾客的餐桌上。
“真相,就印刻在基座上——这柄名为‘永恒’的剑!”
“这柄源自恶魔的剑!”
“这柄诅咒了金雀花几百年的剑!”
“它是金雀花血统中暴戾凶残的源头!”
“它,就是一切的根源!!”
“而它,也是我们的目的…狮心王的‘第一王牌’……”
残忍的真相,终于还是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经历了血与火的厮杀,死去了上千极具天赋的异灵者,最终换来的只是这么一个真相?
为了一柄由虚无缥缈的“恶魔”所铸造的剑?
为了所谓的“真相”,他们可能还要因此搭上性命…
因为恶魔的消息不可能被允许带出去,它们只想活在阴冷的暗处操控人类文明的发展、享受旁观者和操纵木偶的愉悦!
“狮心王错了、金雀花家族的十五位国王错了,异灵者也错了。”
“他们的血统不属于恶魔。伯爵夫人只是一个无辜的引子。家族所坚信的不过是一个狠毒的诅咒给予的假象。”
“而我们,也和可怜的金雀花一样,成为了恶魔手中的万物和牺牲品……我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注定错误的漩涡。”
“起点,即错误。”
墨恩收起手帕,扶着水晶棺的边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被罗兰搀扶着。
谷辰收起看戏的心态,记忆中的那个名字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中……血腥之主·小图尔尼。
黄子凡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难道他的野心就这样还没有开始就落下了帷幕吗?
恶魔是存在的?不可能!这无法证明,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
我不会承认的,让我去相信一个愚蠢的童话?
绝无可能!!
黄子凡向前进了几步:“恶魔是不存的!这一切都是你根据那该死的文字得出来的。墨恩·格鲁,你无法欺骗我的!你是在报复,报复灵度空间曾经带个你的伤害!”
到了这时候,黄子凡再也无法保持对墨恩·格鲁这个曾经纵横异灵界的禁锢者的尊重,对前途破灭的恐惧让他撕破了虚伪的面具,以至于“灵度空间曾经伤害墨恩·格鲁”这个莫须有的事情都生造了出来!
“对、对,是这样的,你错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恶魔,你想让洛克菲勒的三儿子代替我的位置!!”
“……”
“哈哈!你默许了,你们就是在觊觎我的位置!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你可笑的报复心!真是太他娘的虚伪了!”
“呸!虚伪的禁锢者~”
“可怜,可悲的洛克菲勒家族啊~”
“殿下,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灵度空间。如果你继续侮辱我的家族和我的长辈,我会一字一句向大地圣殿的殿主报告的。”
“罗兰·洛克菲勒·卡佩!你这个伪君子!你配说我吗?我看,你就是那见鬼的恶魔吧!你一定是来取走这柄该死的剑、对不对?”
黄子凡冲上前,推开墨恩,拿起那柄“永恒”之剑……
出乎他的预料,剑本身并不重,轻而易举就被他拿了起来。
被他视为开拓未来的“永恒之剑”握在他的手中,心里的底气一下子充实起来。
“来吧!让我的好孩子见见血!作为我登上主宰之座第一步的见证,让谁献祭比较好呢?”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眼角余光中。
“谷辰,同为华夏人,你是否愿意见证我的成王之路呢?”
黄子凡向后退几步的谷辰走去,露出笑容。
“你放心,我会好好安葬你的……以俞成的名义。”
谷辰唤出风元素,只要黄子凡再向前一步,凛冽的风刃就会毫不留情的切割而去!
他在思考。
那四个不确定的因素接下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登场。
在这之前,他首先要保住身家性命。
脚掌,落地……
风,凝聚成刃。
就在这时……
亚德拦住黄子凡,来到两人的中间。
亚德?为什么要站出来!快回去!!
“你是大地圣殿的殿下?”亚德出声询问道。
“走开!还没轮到你!”黄子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冲他大喊道。
“你,认识布尔玛吧?”
风流,变化了,吊灯轻轻晃动。
黄子凡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亚德的眼睛:“布尔玛是我的前辈。不过,这也不能作为你拦住我的理由!”
亚德憨憨笑了笑,退了回去:“没关系,我只是问一下。”
(亚德你这小子,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单手长剑在黄子凡手中直指谷辰的胸膛,身影一闪,冲了出去!
下一刻,彼岸花自胸膛绽放……